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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十三行商人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侍卫肃立周围,腰佩长刀威风凛凛。
    郡王妃端坐其上,面容冷漠,手上拿着的不是什么佛珠手串,而是正儿八经开了刃的匕首。
    看着他们一瞬间乖顺的表情,李星晚心道,果然啊,权力高低大于男女之别。
    “那么江南商会同诸位合作愉快。”
    第76章 献金
    广州城内做洋货的大商家都在暗地里琢磨此事,定郡王妃虽然是以江南商会的名义,但是谁都看的清楚是怎么回事。
    也有人同江南的商人有过合作,自然也认的出来,并不是江南商会里的所有商家都参与了,甚至也不是大商户参与其中,而仅仅是白家、周家以及另外几家唯白瑛马首是瞻的人家。
    苏州那里同这边不同,白老爷是出名的老绝户,偏又是名声最好,即使是他女儿出来主持大事,也没人置喙什么,况且白瑛是当时的苏州织造李煦的夫人。
    李煦是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下对百姓商户,中间门的官员同僚,上面的皇上,均是应对妥帖,无人能挑出毛病。
    李星晚作为二人的亲闺女,在苏州从来不是个乖巧的闺阁姑娘,好在苏州人都习惯如此了。
    更何况她再怎么出格,不过是跟那几个纨绔子弟不对付,打过几场而已。
    她一不干涉官场,二不欺凌百姓,最爱说闲话的酸儒还被白老爷的善举给收买,不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因此她在苏州过的格外自在,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但是广东此处不同,广东的十三行商人可不是两淮盐商,十三行是垄断性的对外经商组织,半官半商的性质就决定了十三行的商人们没少跟大官打交道。
    在江南商会以三个名额加入十三行的那天起,其余商户虽然面上带笑,但是仍然是瞧不起李星晚一个女人,不过是碍于身份不敢反驳罢了。
    但是转头就有人组织一群人去找了新上任的粤海关监督孙文成。
    宋老爷摸着胡子感叹道:“一个女人,心怎么这么毒啊!”一句话开了话头,下面瞬间门喧闹起来。
    白发的老者一脸慌惶恐道:“那何家的小子可不只是被打断腿了,听说那几个阉人吩咐人割了他的子孙根啊!”
    “老天爷啊!这可真是够狠毒啊,下手竟然毫无顾及!”藏青色长袍的青年神情愤怒的紧跟着斥责。
    另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黑色衣裳的老头子接话,“何家的那小子我还见过几次,是个顶顶好的男儿啊,竟然就被这样毁了。”
    愤愤不平的蓝衣青年,是同顺行房家的少东家,“女子都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行径无异于牝鸡司晨。”
    “虽是汉人,但是却是旗人出身,顺从他们满人的规矩,一点不像汉家女子般温婉啊。”
    “这倒难说,咱们总兵大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镶蓝旗出身,但是你瞧他家的姑娘就温婉柔顺的很,还嫁入了宗室,可见这不是满汉的差距而是女子和女子之间门的差距!”
    这些人都是十三行里有名有姓的大商户,虽然只有十五人,但是身家低于百万的根本没资格进来孙府。
    别看好几人说的很是热闹,但是一个个谁都不肯先提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些牢骚。
    在这里面伍家当家人反倒十分老实,一言不发,即使他家姑娘就是何敏行的夫人,他应当知道更多内幕,但是他反而是在场最沉默的那个。
    即使有人激他出言,他也只是不痛不痒说说那林东的毛病,半点不提郡王妃。
    注意到这个行为的孙文成眼光一闪,不经意间门看了好几眼过去。
    伍子成似有所觉,回头看过来,孙文成跟他四目相对,伍子成恭敬的一拱手,似乎只是行礼,两人在喧闹中默默达成一致。
    正好底下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孙文成听着头疼。
    “住口!”
    孙文成干脆站起来,斥责道:“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竟敢议论贵人。”
    此话一出,下面老老少少跪了一地。
    领头的黄宗绍老泪纵横,“大人啊,小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啊,才过来同您说此事,我们都是十三行的商人,咱们这做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来人插了一手,那里忍得住啊,那可是每年几十万两的银子啊!他们贵人竟然同我们百姓争利啊!”
    孙文成差点没笑出来,就你还普通百姓呢,寻常科举出身的若是侥幸能在二十年内当上四品官,不贪污受贿的话,家产都达不到这黄宗绍的家业一成。
    若是贪污受贿的话,那得是往最肥硕的地方去,干上个十几年才能达到黄宗绍家产的一半!
    黄宗绍若是普通百姓,那这普通百姓的门槛也太高了。
    只要利润足够,就能使人疯狂,十三行的利润可不只是几十万那么简单。
    仅仅是康熙三十九年一年的时间门,光广绣一样,便赚了白银五十万两啊,而其他的珐琅器、茶叶、雕刻等,更是比广绣更加暴利,上百倍的利润,谁也不想突然多出来一个大商户来分。
    更何况,在此的商人也都深知江南等地的技艺在各个领域都十分出众,最怕的就是这竞争。
    加上定郡王妃那可是皇室的人,他们更怕这一言不合,十三行就成了她的一言堂了。
    “大人初来广州,不了解咱们十三行,咱们做洋货生意的,那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海上变化多端,一个不小心就是几十条人命搭进去啊!”
    看着黄宗绍这番唱念作打,孙文成简直无语,这些人合着就是瞧他好欺负呢。
    他是年初上任,还没厘清粤海关的章程,这些人就借着机会搞事情。
    心眼多的人都容易多想,孙文成此刻想的就是这些人到底是不满郡王妃在此经商,还是欺负他新上任要给他找麻烦。
    要知道十三行这种半官半商的性质,就决定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商人们若是联合起来造势,逼的粤海关监督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商人们几乎就能多出三成利润。
    但是若是粤海关监督足够厉害,压得住人,那么广州的税银就会格外好看,叫人升官顺遂。
    当然了,无论是那种情况,该给的孝敬都是要有的。
    而孙文成想来想去,笑容挂在脸上,温和又无奈的道:“这你们可就是欺负本官了,郡王妃章程合理,先是入股了何家,然后是办理通商文书,建立商行,那个步骤都是完全合乎规矩的,你们还在这抱怨,本官又能有何办法呢?”
    众人皆是一默,这话说的有理,况且人家郡王妃不过就是正经做生意,也不是强夺他们家产,有何理由去说呢,不然他们也不会抓住人家女子的身份不放了。
    至于何敏行的遭遇,说到底,人家就是贵人,是正儿八经的圣旨赐婚的嫡福晋,是在皇室族谱上的郡王妃,以后说不定人家还还会是亲王妃呢。
    贵人就是贵人,就算何敏行没有冒犯,人家看他不顺眼,说杀也能杀,不过只是一条命而已。
    何家的基业还在那安全放着呢,甚至还签下大单子扩张了一些铺子。
    人命啊,比不上真金白银。
    孙文成叹息一声,“你们回去也好好想想,既然合作便好好合作,同在粤海关做生意,一起赚钱嘛,税银好看了,也是为朝廷做奉献了。”
    黄宗绍刚才最激动,年纪这么大一个老头,表演的像是差点厥过去。
    看着孙文成虽然语气温和,但是根本就是没说什么实话,也没有站在他们这边的意思,老头当即就收了眼泪,摆摆头,这群人唉声叹气的就告退了。
    伍子成先是跟着大部队一同回去,在孙文成府外还跟着他们哭了一场,随即送走这些人,又折返再次回到孙府。
    “大人可有什么吩咐?”伍子成躬身询问。
    孙文成摸摸自己的胡子,右手背在身后,笑道:“伍老弟不必拘礼,”
    “咱们也算有些渊源,前年为给太后祝寿,我还从你家的铺子买过珐琅器呢。”
    伍子成低头,有点尴尬,这关系拉的也太僵硬了。
    孙文成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尬,但是没办法,他以前那里认识这些商人啊,不过拉了一句关系,随即便住口。
    他转而拉着伍子成坐下,开口道:“伍老弟啊,你们伍家在十三行中那是能排到前三的,所有的珐琅器玻璃器你家能占到四成,本官是粤海关监督,职责所在,咱们以后可得好好配合啊。”
    伍子成一脸受宠若惊,“我们伍家全都仰仗着粤海关才能做起家业来,还要感谢大人您的关照,能入您的眼,是我们伍家的福气啊!大人您若有吩咐,绝不敢推辞。”
    孙文成抬眼看他,语气收敛起来,“那本官就直言不讳了。”
    “听说那何家的夫人是你们伍家的姑娘?”
    “郡王妃因着何敏行冒犯,大怒之下处置了人,但是这其中内情,外人并不清楚,何家的人被太监压着看行刑,被吓破了胆不敢说话,郡王妃身边的奴才咱们也没路子联络,本官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伍老弟能否解惑呢?”
    伍子成员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便皱眉抬眼看着孙文成,“唉!大人,适才其他人都在说话,小人却沉默以对,就是因为小人知道了内情啊。”
    孙文成,“哦?是何?”
    伍子成眼中是真切的怨,“大人啊,您也知道,这普通汉民的女子自然跟旗人不同啊。”
    “何敏行那个天杀的……”伍子成将自己所知一切全部讲来。
    孙文成听的一脸麻木,天爷啊,这帮人竟然还有胆子来找他说话!
    他看着伍子成幽幽道:“你当知道,郡王妃已经是天大的善人,脾气好的不可思议,换做别的主子,当下都能剐了何敏行。”
    “更该庆幸,当时定郡王不在场,若是王爷在场,何敏行都得被油炸了。”
    伍子成沉默半晌,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是否了解郡王妃的行事风格。”
    孙文成道:“本官只告诉你两件事,第一,郡王能享亲王妃双俸,是因为她从木兰回京途中,车队遇袭,郡王妃亲手斩杀十几人力挽狂澜。”
    他看向伍子成意味深长道:“第二件事,你最好也告诉一下那些商户,主子就是主子,不分男女。”
    惹怒了人家,人家真做什么事可就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了。
    伍子成默默拱手行礼,然后离开了孙府。
    而另一头被这么多人的惦记的李星晚,也很是庆幸。
    “还好咱们走的快。”
    胤禟爷颇为赞同,“是啊,岳父大人真知灼见。”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眼光就是狠辣。
    因为什么有此感叹呢?胤禟收到了八哥传来的消息!
    索额图被皇阿玛下狱,朝堂上多人弹劾太子庇护索额图,皇阿玛更是称索额图是第一大罪人。
    与此同时,狱中看守不给饭菜,索额图不堪其辱,一头撞死了!
    这里面每一条都是大消息,索中堂竟然被下狱,竟然有人群起弹劾太子,看守怎么会不给饭菜,索额图那种人宁愿相信会饿死,也不可能自尽的!
    胤禟看了也不由得重复一句,“还好咱们走的快。”
    且这消息是走了私下的道来的,花了足足两个月,也就是说,在他们出发没多久,索额图事案就爆发了。
    李星晚点点头,“有些事听我爹的果然没错。”
    两人为了庆祝没有卷进去,决定奖励自己一顿丰盛的晚饭。
    本地菜肴丰富,海产也多,许多都是李星晚没吃过的新鲜东西,胤禟也是头一回吃。
    两人这些日子用的都是粤菜,今日也不例外。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脆皮烧鹅、文昌鸡、酿豆腐、白灼虾,还有一道清蒸鱼,另有素菜四道、凉菜两道。
    菜量并不大,精致又细腻,两人又不是清瘦的身材,每日消耗多,吃的也多,最后竟是没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