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真是警察啊。”陈染尴尬地笑笑。
“都说了如假包换,”秦晏随和地坐在她对面木桌后的椅子里,“陈染,对吧。”
陈染点点头。
秦晏食指捻着桌上的笔帽,又道:“多大了?”
“二十岁。”
“怎么穿高中校服?”秦晏说。
陈染两肩抖了一下。
秦晏看着她:“其实我读初高中的时候也是在光明中学,按理来说我们是校友吧,既然你一直说自己没有杀人,那为什么对校友的防备心都这么大。”
“因为,因为你是警察。”陈染说。
“好人不会害怕警察,只有坏人才会恐惧,”秦晏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染咬着嘴唇不说话。
秦晏双手放在桌上,笔帽在指尖夹着:“你自己都对自己的性格为人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还让我们警察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一定就是正确的。”
陈染低下头去:“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好人?”秦晏问。
“我......”陈染又说不出话来了。
秦晏看向她,一边问一边在电脑上找出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三月七号案发当天的凌晨,西城区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曾几次拍到你出入的画面,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三月七号你们学校还没有放假,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安排外出实践,进出学校都要请假条,更别说师范学院的老校区在郊外,离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离西城区三十多公里,你没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学校,出现在那么偏僻案发现场?”
“那,那又怎么样。”陈染说。
“那又怎么样,我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十个嫌犯九个都会说,”秦晏语气淡下去,“你下一句是不是还得说‘我怎么了’。”
陈染欲言又止,心思似乎被猜中一般,双手局促地放在椅子上,焦虑地扣自己指甲盖上的美甲。
顾城敲打键盘的动作还没停下,显然是秦晏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法搞得他录入信息都困难。
劈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在这间不算大的讯问室里显得有点刺耳。
秦晏看她一眼:“你跟王亚婷都是天间文学网的签约作者,王亚婷的笔名是招惹大鱼,你的笔名是陈橙。她的写作时间比你长,而你今年刚签约,被她拉进作者群之后,你们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对方是粤东人,所以加上了好友,是吧。”
“是。”
“那她跟你关系怎么样?”秦晏说。
“一般般,但是,她是我们站子唯一出版过书的作者,大家都很羡慕她,所以都不敢跟她聊天,怕被她讨厌,怕得罪人,”陈染说,“我跟她都是粤东土生土长的人,平时话题就多一点,会聊聊粤东的小吃和最近看过的电影什么的。”
秦晏:“那你知道她死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陈染忽然紧张起来,“是,是编辑告诉我,说她失联好几天,我才知道的。”
“失联不一定是死亡吧,还是说你其实知道些什么事,所以会笃定她失联就一定是死亡。”秦晏语气淡淡的。
陈染忽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秦晏语言逻辑里,登时闭上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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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站着的金琳单手撑在木质办公桌上,看一会儿监控画面,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染:“说实话,陈染,你那天去案发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我......我不能说!”陈染猛地抬头,然后又低下头去。
“为什么不能说,”秦晏表情冰冷,“你这样做只会加重你的嫌疑,拖慢警方的调查进度。”
陈染嗫啜:“我知道,但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行,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当天为什么会频繁出入案发现场,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还是说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秦晏道。
陈染眼神躲闪,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给出一个有点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知道王亚婷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我只看见了尸体。”
“尸体是什么样子。”秦晏觉得不对劲。
“全,全都是血,然后,倒在树,树下。”
秦晏:“你觉得那具尸体属于谁?”
“我不知道。”
金琳闻言嗤笑一声:“他刚才问你话,你说你知道王亚婷死了,你说不是你杀的,说只是看见了尸体,为什么现在换了问法你反而又开始说自己不知道尸体是谁了?”
“我,我......”
秦晏继续引导她:“行,你不知道尸体是谁。后来呢?尸体倒在树下,然后呢?你既不报警也不叫人,离开现场后又再次返回了,你胆子挺大啊。”
“我,我——”
秦晏:“尸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陈染回答:“身上全是血,躺着......”
“撒谎。”秦晏淡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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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生前遭遇束缚,死后被丢进麻袋里,即便全身是血也绝对不可能像陈染说的那样“躺着,倒在树下”。
再者,西城区的夜晚没有路灯,黑灯瞎火即便有手电筒也绝对不可能观察得那么细致,也绝对不可能有哪个姑娘会大着胆子扒开树下的不明物体进行查看,事后也不报警。
秦晏不信陈染的心理素质能高到那个程度去,而且陈染本身就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