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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赵氏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去拉身边的小丫鬟。
    “快、快去通知大都督……”
    她拍着身边小丫鬟的手,有些慌乱地说道:“就说、就说大都督夫人来了!快去啊!!”
    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上,融冰回头看向身后,低声说道:“殿下,她不会派人来拦我们吧。”
    沉璧神色淡漠清冷,走过满是雨水的廊下,步伐没有慢下半分。
    “她拦不住我。”
    宗桓用他的令牌,调动了大都督府上的府兵,这下子别说是云州,就算是在北境,凡是玉家军行走,何人敢拦?
    最终,赵氏派人传递的消息,还是没能赶上沉璧一行人的步伐。
    到达正厅的时候,十一州的男宾客已经落了座。
    坐在最前方的沈温,本来正和客人谈笑风生,一转头看见门外有士兵走过,吓得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祁风也皱起眉,收起了手中的扇子。
    祁风和沈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上座的人。
    最前方的上座里,季尧一身玄色龙纹朝服,袖口领口缝着金线祥云,腰间的佩剑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龙纹玉佩,玉冠束青丝于发顶,梳得一丝不苟。
    季尧站在人群之上,手里握着酒杯,长身玉立,从容淡定。
    沉璧走进正厅看见他时,恍然间,发觉这个军营里的莽夫,竟也有了几分君主的高冷矜贵。
    她的脚步顿了下,但是在看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时,她忽然又暗自笑了。
    无论再怎么变,他也是季尧。
    他和李景成,不一样。
    季尧站在上面,看着沉璧一步步迈上台阶,最后走到了他身边。
    沉璧行了一礼,温声道:“妾身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些。”
    季尧盯着她半晌,才沉声开了口,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宗桓,谁让她出来的?”
    宗桓正和阿战立在一起,听见声音,宗桓犹豫了下,没敢上前,将目光投向了沉璧。
    沉璧不动声色地靠近季尧,低声道:“是我逼他的,等宴席结束,大都督要骂要罚,我都悉听尊便。”
    “逼”这个字,落在宗桓耳中的时候,瞬间让他红了脸。
    的确是逼,沉璧喊他进屋的时候,他压根没想到,沉璧竟然能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季尧没说话,看向沉璧时,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
    这时候,外面的女眷们已经陆续到了正厅,沉璧无奈,小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她非常了解季尧,这男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妥协,她一直都清楚。
    只不过,很多时候她都不愿低头,更不愿去做。
    “就一次,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沉璧眨着眼睛看他,语气温和,季尧抿紧着薄唇,盯着自己袖子上的小手。
    罢了,难得她肯伏低做小。
    季尧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举起酒杯,朝着下面众人说道——
    “各位落座吧。”
    第12章 刺杀
    宴席开场,十一州的太守家眷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欣赏着歌舞升平。
    沉璧捏着银筷,戳着面前的几盘菜,心思颇重,一时没有什么胃口。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等宴席快结束时,就会有她院子里的小厮前来通报,季尧也会因此离开宴席,踏上回府的路。
    可是如今,她已经遣散了自己院子里的人,她本人也坐在了宴席上,她就不信,季尧还会因为什么事情离开。
    而且,她总觉得,那个来通报的人,不是她院子里的小厮。
    而是在这些州府官员中,潜藏的刺客同伙。
    正想着,一双筷子闯入视线,几根青菜被夹入她的碗中。
    她一愣,侧头看去,正好瞧见季尧放下银筷,拿起酒杯,看着下面歌舞升平,他一双黑眸却无波无澜。
    沉璧看着这些菜,都是她平日喜欢的。
    她捏着银筷子,戳了戳这几根青菜,心绪渐渐飘远。
    “季尧,你信命吗?”
    季尧转头看向她:“不信。”
    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沉璧笑了:“为什么?”
    她看见男人眉心微皱,酒杯抵在唇畔。
    “我若是信命,就不会有今日。”
    沉璧的笑容顿了下,确实如他所说,这男人从一无所有,一路打拼到如今的地位权势,着实不是光靠运气。
    没有实力,又谈何运气。
    沉璧专心想着事情,没看见季尧握着酒杯,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盯着她消瘦的侧脸,季尧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三日没见,这人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脂粉都盖不住的白。
    他晃了晃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黝黑的眸子越发深沉。
    看来,他的动作得再快些。
    夜色渐深。
    沉璧坐在上座,始终挺直着腰板,默默看着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前来敬酒。
    推杯换盏间,季尧举着酒杯寒暄,脸色不红反白,黑眸也越来越深沉。
    直到小厮撤下空掉的酒壶,沉璧才发现,这男人已经喝了三四壶酒了。
    沉璧酒量不好,担心之后会有意外,一直滴酒未沾。
    但是,看着下面又走来几个官员,季尧静静听他们说着,酒杯抵着薄唇,嘴角的笑似有似无,唇上几乎不见血色。
    看见几人又举起酒杯,沉璧还是没忍住,起身夺下了季尧手里的酒杯。
    顿时,几位官员都愣住了,就连季尧也抬头看她,沉璧微笑着,大方举起酒杯:“大都督醉了,这杯酒本宫代劳了,见谅。”
    说完,沉璧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娇柔做作,动作干脆利落,倒是看呆了下面几位官员。
    这几人面面相觑,连忙说道不敢,喝完酒就纷纷回了座位。
    沉璧刚一坐下,手里的酒杯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眸去看,季尧坐在她身边,声音有些沙哑:“你别喝酒。”
    沉璧笑了下:“放心,我酒量还可以。”
    听见这话,季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想起来上次她一个人在房里喝酒。
    她酒量是不错,喝得也痛快,十分洒脱,刚才喝酒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看她。
    季尧想着,又朝她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将人藏在自己身后。
    没事总出什么风头,在他面前喝酒就够了,还跑到这大庭广众之下。
    一边想着,他心里怒气更甚,干脆召来侍从,把面前的酒杯连同酒壶都撤了下去,换成了茶水。
    见小女人奇怪地看着自己,季尧一脸的坦荡荡:“你不是喜欢喝茶吗?”
    沉璧看着那壶热气腾腾的茶,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也懒得揭穿这男人的心思。
    下面歌舞声渐平,乐女捧着乐器上场,丝竹声悠扬悦耳。
    沉璧拿起茶杯,目光扫过大厅,落在近处一个穿着云州官服的人身上,这人正眉开眼笑地拉着身旁的人喝酒。
    好巧不巧,这个穿官服的人,沉璧认识。
    云州太守,沈温。
    上一世,她带着季尧的棺椁回府,到城门口时,就数这人哭得最大声。
    进城之后,他又帮着自己操办出殡的事,红着两只眼睛劝自己节哀。
    沉璧伸出手指,指着沈温身边的人,问季尧:“沈大人旁边的人是谁,怎么之前没见过?”
    季尧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淡淡瞥了一眼。
    那人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手里捧着酒杯,正被沈温拽着,和几位官员寒暄,脸色有些不情愿,完全没有沈温那般圆滑。
    季尧收回目光,不轻不淡地道:“那是祁风,我请的客卿,平时帮着处理一些政务。”
    沉璧听完,似笑非笑地道:“那大都督就不打算给人家个官职?好歹是帮你做事的,至少得封个司徒吧。”
    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季尧看了她一眼,淡声解释道——
    “他是东楚人。”
    沉璧正喝着茶,听见这话手一顿,转头轻笑着问:“所以,大都督介意他是东楚人,才一直没有给他官职?”
    就和她一样,因为身份不同,所以在他这里,就始终得不到信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尧简单解释了一句,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沉,忽然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