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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9章 丧仪
    远远躲在暗处的冯让一惊,连忙跑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此时陆昭斜倚凭栏,见有人跑过来,亦起身察看。待看清来者之后,陆昭淡淡一笑:“将军找我有事?”
    冯让先施一礼:“殿下命末将会见老吴王,商议遇难宗室治丧事宜,恰巧路过此处。方才末将听见落水的声音,恐有人出事,因此匆忙赶了来。”冯让见主仆二人神色淡然,又问,“不知二位可曾听到了?”
    陆昭听罢旋即一笑,指了指池中的数条硕大锦鲤:“方才我们喂鱼呢,这里的锦鲤个头大的很,少不得扑腾出些声响。”
    冯让一看果然,心中却仍然存疑。
    陆昭道:“将军既要去见我父亲,可否劳烦和我们一道同去?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主仆俩在内宫行走多有不便,若冲撞了什么贵人,好歹有将军指点。”
    如今吴王宫住着的都是魏国军官,让两个女子单独走动,真出了什么事,不光老吴王那边没法交代,魏国和皇室的面子也保不住。冯让原本就是受元澈之命去见老吴王,顺便暗中监视陆昭的。如今一起走,确实更方便些。
    冯让想了想,同意了。
    三人同行,冯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放慢脚程,两名小娘子健步如飞,这不是闺阁女子应有的体力。待到了吴王的居所时,连晚饭还未摆。
    吴国降后,吴王陆振与夫人顾氏等人暂时囚居于旧苑北隅的景阳殿。其附近的临春、结绮、望仙三阁,关押着宗室戚族。景阳殿虽然年久失修,陈设简陋,但在元澈的安排之下,衣食供应一如往常。除了侍卫有所更换,贴身的侍女和内侍照旧侍奉。
    这些皆是面子功夫,所费不过些许银钱,换来的却是大国的气度。元澈甚至允许吴国旧臣按旧例前往旁边的临政殿朝拜。其实大家都明白,墙头草们早就提前找好了后路,如今已是魏国大员。真正的忠臣们也不会前往朝拜,去了,无论是旧主还是自己,只会死的更快。
    走至景阳殿门前,侍女通传后,陆昭微微抬手,简单的举止,竟有一种清风月朗的旷阔:“将军请。”
    似乎是
    儿时的记忆太过深刻,冯让有些拘谨的回了一礼:“郡主客气。”
    虽说是冯让觐见吴王,但如今的时局,谁也不敢拿着款接待这位大魏太子的亲随。侍女摆了茶水果子,冯让把具体事由说了。
    “贵公子的丧礼仪制可按诸侯王世子的规格办,具体章程,长安已派了两名司礼官来,大王这边若有可意的,也可以举荐了来。毕竟两地风俗多有差异,一切务必以大王满意为准。”
    陆振连忙辞让:“承蒙圣上与殿下抬爱。犬子年不及弱冠,又非世子,既未婚配,又无功勋,实在当不起这样的仪制。且先朝礼制典籍经历战乱,多随大族迁徙凉州。如今雍凉已入圣上舆图,上国礼仪,天下正朔,尽在魏祚。礼仪上,自当依照贵国仪制,无需考量吴地旧俗。”
    冯让听了,心中已是明了,又慨叹这老吴王何等精明谨慎。论血统,如今魏国皇室乃早年拓跋鲜卑一脉,只不过中间汉化改制,换了姓氏,在文化底蕴上依旧自卑。而吴国则是前朝旧祚南渡,与江东本土结合,几番权利更迭,虽前朝皇室尽亡,但却是实打实的华夏右衽、上国衣冠。老吴王所言,等于直接承认了魏国天命正统,将魏国的自卑温和抚平,态度谦卑,作用实际,这其中隐含的表态与深意大可细细品味。
    “大王过谦了。”冯让继续道,“我是个兵鲁子,不懂那些仪制,不过是把殿下的心意带到。具体事由,明日殿下会与大王详谈。贵公子的玉棺如今设在竹林堂,已经过了小敛。当时的情况,大王也知道,实在是等不及了。殿下已经去照看过了,一切布置妥当,可随时前往祭奠,还请大王宽心。”
    此时距陆衍之死已过了七八日了,好在是冬天,尸体腐烂没有那么快。但见过尸体的人都明白,陆衍受伤多处,尤其是脖颈,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小敛是要由死者亲属在场,元澈去看过一次,只觉得触目惊心,觉得不必再让老吴王亲眼看见,免得悲痛太过,于吴王本人、于时局,都不好。
    陆振听完,已是老泪纵横,悲哀道:“殿下慈悯苍生,仁德温惠,我这把老骨头虽死难报。身为人父,未能令小子急流勇退,无福受庇于大魏,实乃吾之过也。”
    冯让听完,反倒拍了拍陆振的手臂,道:“大王宽心,人各有命。所幸大王世子尚在,当以此为前车之鉴,多多规劝。一家人早日团聚,早日安心。”
    陆振点了点头:“将军说得极是。我那长子,一向愚钝痴顽,又是火急的性子。今夜我便与拙荆修书一封,送至城下,好生劝慰,还望将军相助一二。”
    “大王有心,这个好说。”冯让来之前受元澈交待,自己心里有条底线,“不过不能再多等了,最多三日。若三日之后世子仍然不降,届时还望见谅。”
    陆振叹了口气:“若真如此,我也只当没这个儿子了。”
    冯让没有再接什么宽慰的话,几轮交谈下来,都是聪明人,把丑话说在前头,透那么一两句,点到为止。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陆振又施了一礼。冯让见了连忙抬手相扶,只道但说无妨。
    陆振慨然:“犬子亡故,无妻无子,如今小敛已过,可否让一名亲人前往守灵?”
    “这……”冯让有些犹豫,“大王想让谁去?”陆衍被害的事由不宜外传,最好是个身板柔弱些的,还有最好是在朝中说不上话的。
    这时陆昭向前一步,屈身道:“那便让我去吧。论亲,我们二人是双生子,原该去守灵。到时候设上苫席,有雾汐陪着,住在里面,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守到大殓不成问题。后头还有开光、抿目、铺金,要让四弟弟去,他年纪太小哪经得住这些。若换成旁人,又恐不能尽衍儿的意思。”
    冯让看了陆昭一眼,又看了看吴王,确实没有比陆昭更合适的了。但冯让也有自己的顾虑,只先道:“那末将先禀明太子殿下。”
    传话不需要冯让亲自去,外门上自有脚程快的侍卫往返于泠雪轩,回来时带了太子的口谕,准了。
    陆振与冯让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借着这会功夫,陆昭也命人取来了早已备下的丧服。除此之外,还有牡麻绖,布缨,布带,和蒯草编织的鞋屦。
    陆振看了看点头道:“好生照看衍儿。”说完又转向冯让,“劳烦将军安排了。”
    待出门时,陆振亲自将冯让与陆昭二人送出,临走时忽然关切道:“东西都带好了么?”
    “带好了,请父亲母亲放心。”陆昭郑重施了一礼,方才转身,跟随冯让,再度没入夜色之中。
    竹林堂地处偏僻的华林园西隅,此时堂内已经挂起了漫天白幡。诚如冯让所言,丧仪确实是精心预备过的,奠酒、香烛、帷幔、棺椁,一一齐备。因还未大殓,棺盖只是错开放置,外面的人踮起脚,还能窥见里面人的容貌。而棺椁的尽头,供奉着一方蓝底洒金的牌位,简短写着属于陆衍的位份与名字。
    至于丧仪,却远非诸侯王世子那样的排场。俗话说要听话外音。父亲答应写信劝降陆归,那么陆归还是吴王世子,陆衍丧仪的规格超不过他去。但若父亲执意不肯,杀了陆归,顺位下来,陆衍自然是世子的身份。所以说,诸侯王世子的丧仪规格,是一定要拒下的,不仅仅是自谦,这是对处理陆归问题上的一种表态。
    不一会儿,竹林堂里便收拾停当了。冯让回吴宫向太子复命,堂内的闲杂人等也悉数退下,只剩下陆昭与雾汐二人。
    陆昭先吹了两盏烛火,让内室暗了下来,然后走到棺木旁,看了看里面的人。
    她第一次看到弟弟最后的遗容,尽管经过里外三层的装裹,依然可以看出他走的并不平静,死后也未得安宁。
    陆昭想了想,终于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金色虎符。
    第10章 不问
    荡平吴国仿佛是魏国百年来难得的一桩功德,连同上苍亦感慨其武运之沛,连昭祥瑞。自正月以来,雪已连绵数日,原本吴宫内尚存的一丝青草颜色,也被隐去,徒留一片苍茫。室内的香烟缭绕,紫帐低垂,隔绝出一片日暖春融。元澈此时正躺在软榻上,由司巾侍女篦发。
    云篦梳过乌丝,拖出一缕缕墨染般的梳痕。元澈闭着眼睛养神:“你头发篦的不错。叫什么名字?以前在何处侍奉巾栉?”人是他命周恢找的,底细自然明了,不过引个话头。
    侍女回话道:“婢子安禾,在会稽郡主处侍奉,已满六年了。”
    梳完一遍后,安禾小心翼翼地用月白贡缎将元澈的头发轻轻擦拭,然后打开奁匣取出一小瓶梅花芳露。当她将芳露滴在篦子上的时候,瓶子倾斜的角度没有拿捏好,导致大半瓶芳露洒了出来,溅到了元澈的额角。
    安禾吓了一跳,因并不熟悉这位魏国太子的脾性,双手因恐惧止不住的颤抖,小小的瓷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元澈慢慢坐起身,用袖子拭去额头上的痕渍,笑容柔和道:“无妨。”见安禾跪在地上,仍瑟缩着告罪,他又有些好奇道,“孤看起来很严苛?”
    似是被平和的话语所安抚,安禾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但依旧小心翼翼道:“不,并没有。”
    元澈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白瓷瓶:“方才你倾倒的时候未拿捏好,似是不知瓶中还剩下多少芳露,可是你篦发的手法却娴熟的很。”元澈顿了顿,拾起那柄篦梳,篦梳的手感略微滞涩,铜制的梳齿也全无年久暗淡之色,于是道,“这套东西你没怎么用过。别人临时给你的?”
    安禾没反应过来,只见周恢已撩袍跪地,惶恐道:“殿下,这奁匣司巾侍女们每人一套,都刻着名儿的,随身携带。里面一应什物奴婢也已经着人一一查验过,并无任何不妥。”
    “那便是人不妥了。”元澈拿帕子擦了擦手,随后不轻不重地扔在了地上。
    周恢知道元澈素来谨慎小心,如今这般想来不能轻易了结,于是一记塵尾狠狠打在了安禾的脊骨上,厉声道:“猴儿顶灯的东西,绿豆大的雨滴子都能把你打的手抖,我看是欠调/教。你们郡主得是多好性儿留了你六年,竟养成你这副不知死活的模样。今儿是太子仁慈没发落,等哪日大雨拍子
    下来了,把你按死在泥里头。”
    安禾听了,磕头如捣蒜般:“殿下恕罪,婢子确实侍奉郡主巾栉。只是自重华殿走水之后,郡主这两年忽然特别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所以这些东西婢子就没再用过,只是按季节换换瓶内的芳露罢了。今日婢子失手,罪该万死。”
    元澈眨眨眼,怪不得他今日碰到她头发的时候,她抖得那么厉害。前情后因都对上了,元澈疑心消了大半,也不愿再为难这名小小侍女。于是他站起来,顺手夺了周恢的塵尾,轻轻敲了一下周恢的脑袋,向地上的碎瓶子撇撇头,“收拾了去。”
    “嗳,嗳。”周恢如临大赦一般,捡起了地上的帕子,拾掇干净了地上的碎瓷片,才抬起头,便听到了下一声吩咐。
    “冯将军晚饭前说了有事回。”不知为什么,元澈总觉得还是要先说清事由,指腹轻轻滑过书页,“去。把会稽郡主从竹林堂带过来。”
    自竹林堂打个来回要费不少时间,周恢出去了一趟。其间郭方海奉了一盏新做的酥油糖熬牛乳,滚烫,揭了盖子便放在离元澈较远的地方。太子看书一向不喜进食,等到睡前吃,正好。然而元澈忽然抬起头,道:“再去弄一碗来。”
    陆昭与冯让一同到了,周恢领了人进来。外面雪重霜寒,两人已在廊下除了氅衣,陆昭已然服素,显然并未因觐见更换衣饰。她本身便是寡淡的长相,唇又极薄,生在这一身霜雪色下,反倒是一种遗憾。
    元澈不禁想,她生得怎样才算好,然而无论在心里怎样描摹构画,都只觉得心中那些标准的美人面,与眼前的人想比,总是欠生动,多刻板,如同一首完全符合义理与事实的诗,嚼之如木屑。
    元澈让冯让先坐,问道:“查的如何了?”
    冯让望了望陆昭,见元澈并不避讳,于是直言道:“末将今日晌午去台城问了关于硝石火药的事情。这些东西归吴国火器局管,若要调取,需有火器局的验对符契。末将顺道便去了火器局查问,近一月内确有记档,有人从火器局调用了巨量的硝石火药送往朱雀门,时间正是咱们最后一次攻打朱雀门的前一天。”
    元澈皱了皱眉,陆衍的嫌疑似乎又小了几分,于是又问道:“符契是什么样子的?经过谁的手?”
    冯让立刻从袖中拿出一枚黄铜色的符牌,上面雕刻火炎纹路,其中三个边缘光滑平整,另一个边缘承凹凸不平状。“问过火器局的人,这东西一共有九对,每对不同。这块是从宫城送过来的。送符契的人只说是北营上的。当时北边白石垒已经破了,火器局的人见败势已定,逃了一多半。那天掌司又恰好不在,几个人见符契对上了就直接开库调了东西去朱雀门,问也没问。”
    元澈拿过来颠了颠:“皇室的铸铜厂造的,勘合的一种,分成两片,火器局与调用火药的人各执一片。先去铸铜厂找图纸,看看是否果真打了九副。再问问老吴王都分别发到过什么人手里头。”
    “殿下思虑周全。”冯让点头应着,道,“这符契老吴王和几个陆家的将领手里也有,一共缴上来了七个,都没对上。若铸铜厂果真打了九副,那现在流落在外头的只有两副,范围小了不少。”
    “陆归身上肯定带着一副。”元澈微微掀起装着牛乳的碗盖,余光落在旁边的陆昭面容上。
    一如来时那般,平静如水。
    元澈的语气陡然一冷:“搜宫,找出另一副。”
    冯让离开,徒剩下元澈与陆昭二人相对。白檀的香气将两人包裹着,牛乳熟悉的香甜将原本撕裂的时与空重新弥合,宛如七年前船舱里的夜晚。物已不是人已非,那张布防图由谁所画,早已无需任何明示。火器局的符契是谁所调,终究也会无疑而定。一层层稠密的云如是拨开,却终未见日,他如今把她叫到这里,不过是想问一句:“你为何要这么做?”
    元澈抬起头看着陆昭,她遥遥立定,身后是一张六朝画屏。靛青、银朱、石绿、藤黄,数十种颜色交叠层染,在昏暗的灯光下展示着古老王朝的衰朽与繁丽。她一袭白衣,仿佛是一篇隐隐而不可说的六朝诗,似“停云”,如“结霭”,节制了极限的痛苦,折叠了无尽的余哀,展现在眼前的,仅有行云流水的自然而然,与平静沉默的不动如山。
    那七个字,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11章 压城
    最后一抹晚霞自天边隐去,坐落在秦淮河边的石头城如一座孤山,陷入寂静与黑暗。
    石头城里没有人敢点火把,仅存的八千六百人靠着夜色的掩护和主将的不动如山,打出了万乘之军的阵势,让围城的魏军不敢妄动。
    寒风簌簌穿过女墙,吹得石头大营屋顶的铁马铮铮作响。此时,五十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埋伏在墙下,听着墙内的动静。
    一个胆大的士兵慢慢直起身,踩着旁边的弟兄当垫脚,露头看了看墙内的情景,然后再度蹲下,冲身边戴佩剑的人撇嘴摇了摇头。
    “他奶/奶的,守得真死。”佩剑的人低声骂了一句。
    三日前,便有人从外面射箭进来,箭上绑着字条,杀陆归者,封万户侯。其实城内早已风声鹤唳,但因吴王世子陆归在军中素有威惠,有人想卖主求荣,却还没那个胆子。且陆归军营四周布防严密,亲卫队两百人都是陆家军自小培养起的人。其忠诚自不必说,不仅武装精良,还个顶个的猛士。
    如今,城中的士兵中有几个脑子活分的。原本打仗就是求个封妻荫子、荣华富贵,死守石头城虽然能捞个忠诚的名儿,但城破之后死守将士的下场可谓凄惨,倒不如万户侯来的实在。
    好不容易凑了五十多人,埋伏了一夜,但陆归亲卫岿然不动,就算是换岗也让人摸不着间隙,着实让人懊恼。
    众人正郁闷着,忽然听到墙内响起了刀剑碰撞与喊杀声。
    “谁冲出去了?”佩剑的人显然是这些人中的头目,怒目环视四周,人好像没少。
    这时旁边打探过的士兵,又露头看了看,一脸惊诧:“头儿,里面好像不是咱们的人啊。要不杀进去吧,这节骨眼儿别被他人抢了功。”
    兵头想了想,外头既然打得火热,那防守必然空虚,此时入营应该是最好的时机。“好!”兵头大手一挥,一众甲士悉数翻墙而入。
    然而,当这群人翻入院中时,刚刚对打的两方人马忽然停了手,纷纷将刀刃转向了他们。
    兵头方才计谋得逞的神色顿时凝滞在了脸上,一个趔趄,竟跪倒在地,仿佛身后有一双巨大的双手,将他推进死亡的冰窟。
    此时石头城北的一条短巷内,两人策马疾驰,黑色的斗篷在夜风中掀起晦暗的波浪。似是听闻大营内的喊杀声,为首的人引马徐徐停下,回首而望。年少时便沾染权势并未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阴骘与狠戾,那是一张秋月如洗的面容,只有那微微上挑的双睫添了一丝英气。那一双眸子好似深潭,将此间无尽夜色漩入其中,还出一片风烟俱净。
    “世子,耽搁不得,渡口一个时辰后轮岗,咱们该动身了。”张牧初望着陆归,又看了看大营的方向,“魏国太子就在城外,吴王和夫人也在。郡主都安排妥当了,那些人穿的都是魏军的衣服,假装刺杀世子。这样世子就是被迫出逃,吴王和夫人也都安全。”
    “她从不为自己而活。”似是不忍去听那凛冽如寒冰的刀刃声,陆归转回身,下一息,一记马鞭抽了下去。一股暗生的肃杀之气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消弭于幽暗之处。
    站在同一片夜色下的,还有驻守在石头城外严阵以待的魏军和太子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