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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就?算是他亲手毁的也一样,在他眼?里,都变得不?值钱了。
    管他之前是什么端方如玉的公子,是什么文采斐然?的栋梁,只要一沾染上求而不?得的嫉恨,便统统变成另一幅模样。
    此?时的李现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左臂很痛,但?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他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他要走出去,他要去找时雨,康佳王府的人关不?住他,时雨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
    李现之忍着疼,双目通红的走向房门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滚开?,滚开?!”是时云的声?音。
    今日才回国子监的世子听了阿姐出事之后,便连夜赶回来了,回来了之后直奔关押李现之的地方而来。
    屋外的两个私兵哪敢拦未来世子?且里面的人也是真该死,所以他们?象征性的拦了两下?,便让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内的李现之和门外的时云骤然?撞上了视线。
    两人都与平时完全不?同。
    原先如山中云鹤的李家大公子此?刻形容狼狈,发鬓散乱神色狰狞,手臂带伤,原先清辉皎月的康佳王府世子此?时面色涨红,咬牙切齿,手里攥着一根粗木棍,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
    木门一开?,双方目光一对上,时云一棍子便砸下?来了,李现之本能地向后一躲,木棍砸上了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本就?有?伤,被这样一砸,顿时痛的跌倒在地,他跌在地上,时云站着,便如同乱棍打狗一般方便,李现之难以躲避,只得怒吼道:“时二公子,你竟敢——”
    李现之话还没?说完,便听时云怒极反笑,声?线极恨、切齿道:“我有?何不?敢?李现之,你这个废物,我今日便要断你一条腿!”
    时云说要断一条腿,便真的奔着李现之的一条腿重重打下?去!
    他有?何不?敢!
    他是康佳王府世子,父族强大,母族兴旺,他个人又前途无量,此?次又是李现之做了错事,他盛怒之下?,替时雨出头?,亲自动手断李现之一条腿,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纵是李现之亲父在此?,也不?可能将他如何!
    李现之被木棍狠狠砸在腿上,几乎听见了“咔嚓”一声?响,不?知是自己的腿,还是时云手中的木棍传出来的,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他的所有?仪态都维持不?住了,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喊道:“时云,时雨只能嫁我,她名声?已毁,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只能嫁我!”
    时云的眼?也开?始泛红,肩膀都开?始颤栗。
    因为愤怒。
    他的阿姐,他最好的阿姐,应当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他,那都是他的,是在他面前一点一点,一年一年长起来的!他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竟叫李现之这个卑劣的小人染指了!
    时云“砰砰”甩下?几棍子,劈头?盖脸一顿打,将李现之打的头?破血流,活生?生?砸晕过去后,时云才终于觉出来两分痛快。
    而躺在地上的李现之今日一共遭了两顿打,一顿来自隐于暗处的陆无为,一顿来自立于明处的时云,偏生?他们?三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仨之间唯一的牵扯,便只有?一个同样不?明真相?的时雨。
    有?时候,命运的流转让人惊叹不?已。
    ——
    待到李现之的腿确定断掉了之后,时云扔下?血迹斑斑的棍子,转而满脸怒气的快步出了厢房。
    因走的过快,跨门槛的时候竟还被绊了一下?,一旁的私兵伸手去搀扶,被时云重重甩开?。
    “一群废物!”时云似是在骂这守门的,又似是在骂今夜跟随时雨出门的私兵,也似是在骂什么都没?能阻止的他自己。
    一旁的私兵不?敢拦着,时云则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云中阁。
    云中阁今夜灯火通明。
    时雨回来时是一副被惊吓过度、魂不?守舍的模样,由着丫鬟们?服侍着沐浴更衣后,早早地便上了床榻昏睡了。
    今日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像是个在下?雨天被人踢了几脚的可怜小狗狗,毛发乱糟糟,浑身湿淋淋,只有?绵软软的被窝能给她一点温暖。
    这小郡主自我疗伤的方式便是睡觉,不?管是天大的事情,只要让她睡上一觉,第二天都会好上不?少,再苦再难的事情,她都会忘掉一些。
    时雨的习惯,旁的人都知晓,所以其余的丫鬟们?都老老实实的守在外间,没?有?进去。
    而时云进入云中阁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只站在外间看。
    他不?能夜闯进去,之前他敢闯时雨的厢房,是因为那时是白?日,且董侧妃还不?在府内,他敢进,但?现在是晚上,董侧妃还在与李家的李老夫人在府中互相?商讨,他若是做出来什么不?合理的举动,被董侧妃知道,董侧妃再深挖一下?,挖出来点不?得了的——
    董侧妃是不?可能接受他与时雨在一起的。
    在董侧妃的设想里,时雨可以随意嫁给旁人,因为时雨不?是她的女儿,也不?会左右董家的一切,董侧妃对她够好,却从?不?上心,就?像是对待一个宠物一样,什么都给,但?从?不?给真心,因此?,也不?会对时雨有?任何要求。
    但?他不?一样,他必须娶董家女为妻,将康佳王府与董氏绑的更深,借由他,将日薄西山的董家再努力向上提一提。
    况且,若是他与时雨在一起,那时雨的身世便隐藏不?住了,此?等要命的事情,必须死死摁住。
    他胡作非为的事情,传进董侧妃的耳朵里,他还会是董侧妃的好儿子,因为董侧妃只有?他一个儿子,但?是到时候时雨一定会死,死的悄无声?息。
    所以时云站在了云中阁,没?有?进去。
    他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塑,立在一颗树旁,直到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掩盖住了面上的嫉妒与贪欲,自己一个人走向书房。
    他需要冷静一下?,然?后再去与董侧妃谈话,向董侧妃认错——今晚他太冲动了,李现之被他打的太惨,董侧妃见了会不?高兴。
    当然?,董侧妃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他将李现之打的很惨,而是因为他自己亲自动了手。
    按着董侧妃对他的多年教导,他今日应当彬彬有?礼,化干戈为玉帛,然?后过了今日,又或许是过几个月,挑一个日子,直接将李现之弄死,这才是董侧妃想看到的。
    而不?是像一个愚蠢的稚童一般拎着棍子打人。
    董侧妃不?喜欢看见他失态的样子,他要永远冷静,永远温和,永远胜券在握。
    永远,胜券在握。
    片刻后,时云最后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云中阁。
    云中阁上的檐瓦是由琉璃瓦铺制的,光芒一照,便闪出凌凌的光,很美?。
    他的阿姐就?在这里。
    时云忍不?住捏了一下?袖口,那里藏着一只绫罗丝袜,他摸到那柔软的罗袜,胸腔内翻涌的欲念被短暂的抚平。
    下?一瞬,时云转身离开?。
    他回了书房。
    而此?时,在康佳王府内,董侧妃与李老夫人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商量完毕了。
    时雨与李现之的婚约彻底作废,李老夫人会给在隔壁东津首郡的李老大人写信,让李现之直接投到东津清河城去,在李老大人的手底下?找个官做,五年内,不?准回京城,否则,便要受到康佳王府与董氏的打压。
    至于李现之先在小巷里被打断了一只手,中途又被时云打了一顿的事情,李老夫人根本就?没?提——有?什么脸面提?本就?是她儿子的错。
    而且,李老夫人不?是那种拼死护儿的人,她甚至都隐隐有?些厌烦李老大人留下?的血脉,所以对李现之也没?那么维护。
    而董侧妃对李老夫人的处置方式颇为满意,二人又谈了几句后,董侧妃便叫人将李现之抬出来了。
    李现之被抬出来的时候还是昏迷着的,满身都是血,李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叫奴仆将人带走了,一句话都没?多问过。
    自李老夫人离去之后,这件事才算是落下?帷幕。
    而时雨到了第二日,悠悠转醒,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的呆后,才慢腾腾的爬起来。
    小郡主柔软顺亮的头?发睡的蓬松,发丝膨起来,凌乱的裹着她白?皙透亮的脸,她先是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唤丫鬟进来,询问丫鬟昨晚到底如何处置的。
    玉兰进来后,一边给时雨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将昨夜的事情都学了一遍,从?时云打人,说到李家接人。
    董侧妃处理完事情后直接就?走了,甚至都没?见时雨一面,她是不?想见时雨,时云也连夜回了国子监,他是不?敢见时雨。
    这两人走了之后,便由玉兰与时雨讲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处理的。
    “侧妃说,李大公子被安置到了清河,五年内不?得回京,他还伤了身子,日后可能会伤及根本。”玉兰拍着时雨的背,轻声?细语的安抚道:“别?说五年了,就?是十年,他也不?敢再来找郡主麻烦了。”
    这已经算很好了,毕竟是李家的大公子,与康佳王府算是势均力敌,总不?能真的弄死人家。
    时雨蔫儿蔫儿的裹着被子,垂着眸点头?。
    而一旁的玉兰则安抚时雨道:“郡主不?必太难过,世子说了,月底挑个日子,陪您出去游玩儿一趟,散散心。”
    时雨根本没?听时云如何,只道:“给我挑身男装,我要出门。”
    李现之的事情给了她一些冲击,但?也并不?太大,因为上辈子她就?知道了李现之是个不?能嫁的,只是没?想到会这般疯魔而已。
    分明上辈子李现之都不?喜欢她的,也不?知道这辈子发什么疯,竟还非要娶她,最后搞出如此?局面。
    一念至此?,时雨便想,她若是能活下?来,回头?一定要再想办法给李现之添点麻烦。
    狗男人,就?该去死!
    而现在她顾不?上了,她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了。
    死亡的压迫依旧悬在她的头?顶上,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要去找陆无为。
    玉兰听了此?话,迟疑了一瞬,一句“郡主应好生?歇息”还是没?说出来,而是顺从?的去拿了男装。
    董侧妃不?在,整个府内都没?什么人能管得住时雨。
    时雨还是带着之前带着的那一个小厮离了府——按理来说,她昨日经了那些事情,是该多带点人的,但?她不?敢带别?的人,府里的人都是侧妃的人,她宁艰难一点,只他们?两个人去找陆无为,也不?能让侧妃知道她的行踪。
    公子苑已经查封了,她没?旁的去处找陆无为,迟疑了一下?后,她去了小云村。
    小云村里,陆无为也不?在。
    哪儿哪儿都不?在,她也不?好跑到北典府司去找人,时雨想了想,又去找了赵万琴,让她的手帕交跟着打听一下?。
    时雨与赵万琴约在了一间小茶馆里,两人饮着包厢里的茶,等信儿回来。
    茶香袅袅,水雾霭霭。
    北典府司的事情,本就?是极难打听的,但?是好巧不?巧,赵万琴的亲哥哥便是在刑部内当差的,与北典府司的一位千户交情甚好,所以轻而易举便问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时雨一直让赵万琴替她去查陆无为的原因,赵万琴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赵万琴的亲兄颇有?点本事,找一个人不?是问题。
    “你说的那个陆无为,他进北典府司的牢狱里了,昨日便进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已经进去一整夜了!”
    赵万琴得了信儿,便颠儿颠儿的替时雨问过,又颠儿颠儿的回来告知她,至于昨夜后来在康佳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赵万琴一概没?问,只当自己不?知道。
    就?像是时雨会保护她脆弱的自尊一样,她也不?会去揭好姐妹的伤疤,她们?都小心翼翼的保护对方。
    时雨悚然?一惊:“为什么进牢狱?怎么才能把他捞出来?”
    赵万琴掰着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说:“我哥说了,要这个数。”
    时雨眼?睛都亮了,当即一拍桌子,喊道:“我出,我卖宅子出,不?够的你给我垫上。”
    这不?是献殷勤的大好机会?这恩一施下?来,陆无为以后还好意思砍她吗?
    她这小命稳了呀!
    赵万琴缓缓挑眉。
    您又开?始掏姐妹钱袋子养男人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