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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秦灿迟疑地开口:“前辈,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你要不要——”
    他话中的“前辈”两个字触发了什么特殊的机关,谢以津的视线终于从小兔子西瓜块上移开。他抬起头,又轻飘飘地看了秦灿一眼。
    片刻后,谢以津转过头,轻轻地开口道:“秦灿。”
    秦灿其实很少听到谢以津直接念自己的名字。
    谢以津的声线质感像是清冽的水,说出“灿”字的时候,“an”的尾音发声很好听,清脆地落在了秦灿的心头。
    秦灿应了一声:“是我。”
    谢以津“嗯”了一声,重新转头看向了五杯鸡尾酒。
    “关于你的私人事情,虽然我不应该插手或者是过问。”
    谢以津说:“但是我们在谈协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约定,所以我想,现在的我是有义务向你确定一下的。”
    “我不是很喜欢去猜测,也不喜欢通过别人口中的信息来拼凑出可能是假象的真相。”
    他喃喃道:“你不是线虫或者是小鼠,也不是数据,我无法通过实验得出结果,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分析你。”
    “所以现在我认为,找你直接核实是最好的方式。”他说,”因为这决定了我们的互助关系究竟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秦灿还没理解过来谢以津究竟在说些什么,就看谢以津突然安静下来,停顿片刻,肩膀和胸膛抖了一下。
    就像是……打了一个无声的嗝。
    随即谢以津缓慢地继续开口道:“……以及目前已经完成的课题进度,按规则应该如何处理才算公平。”
    “结束?”
    秦灿的大脑在瞬间嗡嗡作响,完全不明白谢以津在说些什么:“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要结束了?怎么就要结束了?”
    见谢以津还在盯着那五杯小兔子西瓜鸡尾酒发呆,秦灿急了,干脆掰过谢以津的肩膀:“前辈你真的是,你先和我说清楚——”
    ——秦灿愣住了。
    吧台附近的灯光比球道附近还要昏暗不少,加上谢以津一直没有直视秦灿,方才的秦灿一直都没有机会看清楚谢以津的脸。
    秦灿这才注意到,谢以津的脸是红的。
    脸颊红,眼皮红,鼻子和耳廓也都好红。
    这些特征,有点类似于之前谢以津在雨天时展现出来的几种症状,但秦灿同时也注意到几点不同之处。
    此刻的谢以津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他的呼吸平稳,眸子乌黑明亮,沉静地注视着自己,不是下雨时那种涣散失神的、痛苦难耐的状态。
    与此同时,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秦灿嗅到了谢以津气息中微甜的酒精气息。
    等等,既然现在没下雨,那么能够解释他现在这个状态的只有一种可能——
    谢以津这是……醉了?
    “秦灿。”
    秦灿看到谢以津微仰起脸,注视着自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所以你喜欢艾米吗?”
    第25章 我很喜欢你
    一时间,秦灿竟无法判断出谢以津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
    说醉了吧,他又没有大舌头或者口齿不清的症状,除了语速相较于平时略显缓慢之外,话语中的逻辑依旧清晰,每句都直接问到了秦灿的心灵深处。
    说没醉吧,可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地方都透着粉意,不是下雨时那种病态的绯红,眼底酝酿着一汪水,气息之中也夹杂着酒精的气味。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半个小时后秦灿一回来,谢以津就直接硬邦邦地来了一句“合约结束”。
    秦灿突然回想起了什么。
    秦灿拉着谢以津的胳膊,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是郝七月她们和你说了什么吗?关于艾米的事情?”
    谢以津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别过了脸:“我们之前在制定条约时就约定好了,因为我们的互助计划需要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所以性质比较特殊。”
    “如果你有了任何私人感情方面的发展,你必须要和我坦诚,我们需要立刻结束这段关系。”他补充道。
    秦灿:“……”
    当时谢以津提出这一项条约的时候,语气随意且轻描淡写,秦灿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人在大抵是醉酒了的情况下还记得如此清楚。
    现在秦灿很确定,谢以津绝对是从那群人那里听了一些有关艾米和自己的传言了。
    “等等,你先等等。”
    秦灿简直是服了,叹息道:“前辈你想得实在是太远了,我不管你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谢以津安静地看着他。
    “首先,我不喜欢艾米,在未来也不可能——”
    “秦哥!艾米说她总共定了两个小时的保龄球场,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收拾收拾进入下一轮,要不要一起打个车啊?”
    郝七月突然看见谢以津:“谢哥也在呢?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啊?那家酒吧的酒要更顶一点。我们平时都很爱去呢!”
    秦灿下意识地站起身,挡住自己身后的谢以津。
    谢以津现在处于一个半醉半醒的混沌状态,秦灿不确定他现在会不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类似于之前“好大好软”的这一类话。
    总之绝对不能让他们对上话就是了。
    “那个,是这样的。”
    秦灿干脆拉着郝七月洛嘉嘉几个人到了角落里:“我看你们谢哥已经有点醉了,所以你们先去下一轮,我先把他送回家去,时间够的话我就回来找你们,时间不够的话,咱就直接下周见了。”
    郝七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吧台前面的谢以津,遗憾道:“啊,这样啊,那我估计隔壁实验室的好几个妹妹都要失望死了。”
    “你刚才不在,所以根本没看到有多夸张。”
    她神神秘秘地对秦灿说:“就是艾米的那些小姐妹,好多跃跃欲试想要和谢哥聊天,结果都被谢哥神秘清冷的气场给震撼住了,最后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秦灿干笑了一下。他心说那可不是什么高冷,不过是被小兔子西瓜鸡尾酒迷了眼罢了。
    洛嘉嘉:“不过你一会儿要是不回来的话,还是去和乔安娜说声再见吧,毕竟她下周就直接飞回利物浦的家了。”
    秦灿一怔。
    洛嘉嘉说的没错,今天的团建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自己和乔安娜最后一面,对方算是他科研路上很重要的一位良师。
    秦灿说:“行,我马上就去。”
    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谢以津,总还是放心不下,便叫他旁边的服务员帮自己看着点人。
    和乔安娜寒暄道别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看到谢以津人还在吧台前,秦灿松了口气。
    但定睛一看,秦灿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因为离开时的谢以津还笔直地坐在吧台前,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趴倒在吧台的桌面上了。
    他的脖颈修长白皙,发丝耷拉在额前,呼吸平稳,双眼恬静地合着,像是某种很乖的小动物。
    站在他身旁的男服务员神色为难,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眼看着服务员的手就要在谢以津后背落下,秦灿及时一个箭步上前,阻止了他:“没事,我来吧。”
    他先是喊了一声谢以津的名字,谢以津没反应。
    秦灿又提高了音量,在谢以津的耳边喊了一声:“前辈?”
    谢以津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发蔫。
    秦灿感觉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而且他始终没有说话,已经不再是方才那种冷静质问自己的状态了。
    秦灿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谢以津的另一只手在捂着胃,顿时心道不妙。
    往他身后一看,才发现所有的小兔子西瓜鸡尾酒,包括刚刚新上来的那一杯,一共五杯,每一杯都已经被谢以津喝到一滴不剩了。
    秦灿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怎么全给喝了——”
    他们实验室的人经常一起喝酒,每个人醉的方式都不一样,大发酒疯又或者倒头就睡,秦灿每种都见过不少。
    但喝醉的谢以津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他醉的方式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一种,他……醉得很有层次感。
    每一层的状态都不一样,层层递进,一共三层,每层都有新体验。
    第一层,也就是方才冷静质问自己和艾米关系的谢以津,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胡言乱语的前兆,但是当时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至少与现实世界还存在着联系。
    目前是第二层,也就是沉默不语的发呆游离状态,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过程,为第三层爆发的大招做铺垫。
    秦灿试探性地问:“前辈,咱们要不回去吧,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谢以津也不知道是听清楚了还是没听清,安静了片刻,缓慢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秦灿看到他浑身无力地往前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前面栽倒,秦灿赶紧眼疾手快地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身子软得简直像一摊泥了。
    秦灿叹息:“你绝对不能再喝了,要回去吗?”
    谢以津不说话。
    秦灿:“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还是不回复。
    秦灿提高了音量:“要是一直不说话的话,我可就直接送你回家了啊?”
    依旧是沉默。
    秦灿吐出一口气,确定这人已经是彻底的醉鬼,直接掏出手机打了车。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秦灿确实记得谢以津家的住址,而且是精确到楼层和门牌号的那种。
    主要是那个豪华地段的房子本来就很稀少,加上秦灿已经去过两次,虽然秦灿没想到第三次这么快就来了。
    三次体验都很戏剧化,第一次是特大暴雨,第二次是秦灿胳膊受伤,第三次则是谢以津醉酒。
    搀扶谢以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主要是谢以津本人走得实在是太慢。下了车后,秦灿都想干脆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人公主抱着跑起来,但最后还是因为看到电梯里有人,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好不容易走到了谢以津的家门口,秦灿伸出手,在怀里人的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钥匙。
    秦灿:“前辈,我先把你松开一会儿哈,我开下门,你站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