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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车贤是妇人们喜欢的那种男人,相貌清秀性子温雅,又是个绵绵性子,家中还藏着巨富。以晚晴的姿貌来说,整个清河县也无出其右者。当初伏盛压着青山的休书未放出风来,众人自然不敢觊觎,但如今青山高中探花要休晚晴的消息从灵泉集风传到车集,再传到清河县去。今日已有个车贤,再过得几日,求娶晚晴的人还不要将青山家的门槛踏断?

    晚晴又是个实心的,伏泰正眼瞧着她对车贤就有七分愿意的意思在里头。

    若说他先前还能耐得住性子等得住的话,那如今是真等不得了。他再不出手,只怕晚晴就要把十分的心交给车家集那小富户了。

    伏泰正不好跟晚晴进门,在院外站了许久才要回自家院子,身后大路上忽而来了一群人,见伏泰正在路上站着,呼啦啦跪了叫道:“将军!”

    伏泰正皱眉问道:“霍勇?你们怎么寻到此间?”

    霍勇道:“我们本在凉州练兵,前些日子白凤将军打发了花生归家,后来秦州知府送信给平王,说朝中张内侍与魏中书意欲派人来杀您,半路将花生劫生在秦州城杀了,他令我们前来守卫。”

    伏泰正扬手招了这些群人进了自家院子,关了大门才道:“张公公前几日来过,已经叫我打发了,你们也请回去,转告平王我自能应付,叫他不必担心。”

    霍勇瞧着身后一群人,迟疑道:“不如我们替将军守些日子再说?”

    伏泰正挥手:“快回去吧,我如今已辞去军衔,也不愿意再带兵打仗。既与双方无争无益,朝廷又何必派人来杀。”

    霍勇下去给手下的人传了令,叫大部分人都撤到了村外,这才进厅房,拱手道:“好歹叫我们守过这夜再走?”

    伏泰正也知他们千里奔徒而来,又是自己积年的部下,是而问道:“可带着粮食?”

    霍勇道:“我叫他们退到十里外,自去安营造饭。”

    伏泰正道:“我的厨房里也有米,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些吃了,明日一早就走。”

    霍勇应了,出来指挥着留下来的几个在厨房造饭,自己烧了些水泡了茶,端了进来与伏泰正聊些凉州军队上的事。

    晚晴家中车氏在后院带铎儿顽着,耳朵却一直搭在后院门上细听,听着车贤走了,带了铎儿出来,问晚晴道:“谈的如何?你可愿意?”

    晚晴心中有些雀跃,低声道:“我倒是愿意的,但铎儿我必须带走,这份家业我也必须守着,这两点若不能给我,我那里也不去。”

    车氏这样辛苦,为的还不就是个孩子,高山一心攀着伏盛,为的还不就是一些田地。但晚晴一样都不肯松手,车氏自己听了也觉得好没意思,叹了口气语中颇有不满:“铎儿虽是你生的,却也姓伏,这样好一个孩子族中如何会让你带走?再就是这份家业,若说将来等铎儿长大了还给铎儿,倒有一说,如今来说,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过一个女子能将丈夫休出家门的。”

    晚晴冷笑:“那我就做古往今来第一个,把他伏青山休出这门去。”

    车氏回自己家,见春山与高山两个皆在院子里等着,先就摇头。高山急急问道:“她还是不应?”

    车氏道:“车贤那个人她是愿意的,但是她必要等青山回来,要青山将田地宅子和儿子都留给她,她才肯再嫁。”

    高山呸了一口:“那是我伏姓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半路快饿死的小乞丐,若不为我爹娘心善,也不能留了她。”

    春山也说:“正是这样,青山信中一再交待就是不能叫晚晴在家,概因他新娶的那相府千金十分善妒,他是扯了谎言说自己在老家并未娶亲,人家才肯嫁他的。这回若是他携妻归来,见晚晴立在个院子里,好不好大家的脸面都要丢光。”

    高山见娄氏抱着宥儿也自屋子里走了出来,招了过来说:“你们也别再有怨言,路我们也答应替你们走了,如今她仍是一门心思要田要院要儿子,那我们兄弟只能听族长大人的法子来办。”

    娄氏平生最爱田地,点头道:“我再无异议。”

    车氏也道:“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她一连几回替晚晴跑路,替她找了一个大富人家,她非但不领情,连孩子都不愿意留。车氏至此也懒得再管这事。

    这日夜里,晚晴眯眯糊糊睡了一觉,隐约听得自家房顶上有些瓦片乱走的声音。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警醒,从枕下摸了匕首出来,起身侧耳到窗子上细听,果然听得外面那声音渐渐有些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房顶上窜来窜去。

    她抽了鞘扔远,又将个铎儿挪到了炕角,忽而听得轰一声有人落在院中,心中暗道:这不是伏泰正。伏泰正跳高落下都是轻轻一丝声音都没有的。

    才不过转眼见,已经有人来推她西屋的房门。因这门也是回了鞘的,或者不止一人,不但门上有人推着,这窗子上也有人试着来推。晚晴这屋子虽有些年头,但伏泰印盖房子时木工活做的踏实,木料皆是最好的。这两人见推着纹丝不动,索性两人一起去抬那门板。

    这种上下回进去的门板,时间长了上下会有空隙,恰如她猪舍那门一样,若人持续这样抬,抬高了自然就能卸开。

    晚晴见这两人竟来抬自己的门板,猛得一把推开了窗子高声叫道:“阿正叔!阿正叔。”

    言罢又赶紧回上了窗子。那两人中的一个已经扑了过来,狠命来推晚晴的窗子。铎儿也叫这声响并自己娘的呼声吓醒,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四处找着晚晴,放声大哭。

    外面忽而两声闷响,接着便是伏泰正的声音:“晚晴,你们可好?”

    晚晴推开了窗子,趁着月光见地上歪躺着两个人,伏泰正持他铜杖站在窗外,忙点头道:“我很好,就是铎儿吓坏了。”

    伏泰正踢脚拨着那躺着的人翻过身来,瞅了一眼道:“是外村的人,我瞧着眼生。”

    言罢一手拎了一个起来,拖到了院门口拖出了院门,又开了大门一并将两人扔了出去,才又闩好了门复又来到窗下,见晚晴已经点了一盏灯抱着孩子在哄,也不再言语。等她复将孩子哄睡了,才问:“你猜是谁要做这事?”

    晚晴道:“除了伏盛还能有谁?”

    伏泰正皱眉:“伏盛这个人是不能留了,我去杀了他。”

    晚晴见他往外走着,才要阻止,忽而听得隔壁闹声喧天,指着问伏泰正:“怎的你那院子里也有吵闹声?”

    好巧不巧,恰霍光他们今日才来,张公公与魏中书派来的杀伏泰正的人也赶来了。伏泰正替晚晴掩了窗子:“将灯吹了安稳在这里等着,若有人冲进来,就大声呼我。”

    言毕快跑两步跳上东屋房顶,伏在房顶见四处许多人呼啦啦往上来围着,自己自墙上跃下溜到自家墙根,取了那柄长杆凤嘴刀一横,与霍勇背身相抵了道:“看来今日要杀一场了。”

    朝廷派来的自然皆是高手,至少不下二三百人,将伏泰正家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自晚晴家后院翻过,有些撞坏了他家前门涌了进来。伏泰正横刀甩开膀子与那些人厮杀了起来。整个伏村人何时听见过这样喧天的吵闹声与冷兵器碰撞的开裂声。

    伏泰正杀的兴起,甩开凤嘴刀一路冲出了院子,到门外新耕过的田地中,将那些人全引出来,这才甩开刀如削白菜一般削了起来。他本就是个战场上杀伐的老手,又在村里大半年未曾动手,此时刀刀斩下去都是狠手,况他长刀在手,等闲人也近不得他身。这样对杀了至少两个时辰,朝庭派来的人十个叫他斩去了七个,剩下那些还欲再逃,伏泰正岂能放过他们,放开步子追着,一个个远远削掉了脑袋,将那跳入灵河的也挑着凤嘴刀削的稀烂,复又回来一个个踩踏着看有没有还活着的。

    最后果真叫他捉住一个还在发抖的,拎了起来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打着牙颤,半天才说道:“是平王。”

    伏泰正起身横刀从他脖子上抹过,送他上了西天。回头见霍光在自己身后站着,递凤嘴刀给霍光:“给我擦拭干净,取我那铜杖来,我还要去杀个人。”

    他混身血迹,叫着满地的血腥气刺激的兴奋无比,待霍勇取了铜杖来,提着铜杖就去了上伏村。

    伏盛头上的伤才刚刚好。但不知为何却落下了一个头疼的毛病,三更半夜总要疼醒来。人到了他这个年级,半夜醒来就很难再入睡。他心里记挂着派去晚晴家的那两个人,不知他们可得手了没有,也不知高山兄弟可在外守着,此时便准备起身唤他家夫人来替他掌灯。

    他才起身,一转眼竟然见自家房门慢慢推开,自外进来个人,混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瞧这人身形高大不是他熟识的身影,冷声问道:“你是谁?”

    伏泰正叫了声:“七叔?”

    “阿正?”伏盛问道:“你来做什么?”

    伏泰正冷声问道:“七叔,你为何要去惹晚晴?”

    伏盛这才有些回过味来,摇头笑道:“难怪她胆子那么大,敢砸我的脑袋,原来竟是勾搭上了你。”

    伏泰正走到了炕沿下,见伏盛摸索着替自己披衣服,将那衣服拿铜杖挑了过来递给他,又道:“正如马氏所言,七叔自诩风流,但总爱干些下流事情。伏文不过秦州府一个衙役,伏武更不过是个书记官,皆是因我伏罡给秦州知府打过招呼,才能叫他们在衙门挂靠,这样的两个儿子竟也能叫七叔在这伏村不可一世,土大王一般的猖狂。”

    伏盛摇头道:“阿正,那不过是个妇人。你若执意要争,我就让给你又如何?三更半夜你拿着根棍子,难道要打死我?”

    伏泰正道:“正是。”

    伏盛道:“逆子,我是你长辈。”

    伏泰正道:“那你就更不该去惹一个孙辈的弱女子。”

    言罢横了铜杖扫过,伏盛只觉脑中一闷,一声救命还未呼出口,整个人便陷入了意识的泥潭,死掉了。

    伏泰正持了铜杖出门,见外面不知何时下起豆大的雨点来。他纵身跃上院墙,心急不肯多走路,从各家的院墙瓦棱上往下飞奔着。上伏村有些人也听到了下伏村喧天的高喊声,有几个胆大的摸黑也往下窜着。要去看看下伏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他们自然没有看到在墙顶飞奔的伏泰正。雨淋在满地疮夷上,那血腥味愈发浓烈,刺激的伏泰正混身有股说不出来的躁动。他先到自家后院,再到前院,见霍勇等人在厅房屋檐下抱着剑发呆,挥手道:“将外面所有的尸首处理干净,不要叫早起的乡民们看见。”

    言罢跃过晚晴家院墙,提步跃进了晚晴的院子,敲了敲窗子叫道:“晚晴。”

    晚晴自然也听得外面杀声震天,但她不知是有人来杀伏泰正,还以为这皆是伏盛派来杀自己的人。她本无见识的妇人,听着外面至少杀了一两个时辰,暗揣这必定是伏盛托两个儿子从秦州知府那里寻来大军要杀自己。

    由此再想到自己一个弱妇人,若果真伏盛调来秦州知府的大军,那是通天都无处申怨的,但就不知伏泰正是否已经叫伏盛领来的人杀死,若伏泰正也叫他们杀了,自己好不好拿把匕首出去放翻一两个抵命死掉,铎儿叫车氏拉扯大,至少这院子田地总还是孩子的。

    她胡思乱想个不停,越等的久越觉得伏泰正必死无疑,便连他前几日轻薄自己那一回激起的厌恶也消了许多,如此悬提了一颗心在屋子里等着。此时听到伏泰正唤自己,忙推开窗子问道:“阿正叔,你可有受伤?”

    伏泰正不应,只说:“开门。”

    晚晴掩好窗子,下地才下了门鞘,伏泰正一把推开门便冲了进来。他叫如串的雨珠淋湿满身,晚晴点了盏油灯,见他混身上下皆是血,带着一身的浓腥起冲进来,晚晴还以为伏泰正受了伤,低声问道:“阿正叔,你伤了那里?”

    伏泰正也不答言,见炕角里孩子还熟睡着,一口气吹灭灯盏,双手一推就将晚晴压到了炕沿上。晚晴心中一声尖叫,暗道:这忙不是白帮的,他果然要寻些甜头了。

    她一手扯紧了自己衣襟,躲闪着他的吻,张嘴才要哀求,已经叫他伸舌头侵了过来吻的喘不过气来。他伸手将她挣扎的双手捏在一处,一手在她胸前的鼓胀上揉捏着,捏的兴起拿自己下。身抵了她的胯。间,一手自侧面扯开她的衣带,伸手进衣服中揉捏起来。

    晚晴叫他揉捏出混身的森森的寒意并痒意来,好容易等他松开了嘴才要说话,岂知他伏下。身便叨住了她胸前一点吸。吮。舔。咬了起来。

    她的胸脯不大不小,刚好得他手盈盈一握,弹性丰满,叫他肖想起那日五更时曾见过的,她混圆的臀……部来,心中躁动难忍,又去摸索着扯她的裤子。

    他那舌头如毒蛇的信子自她肌肤上扫过,激起她满身的颤栗来。晚晴颤声哭着哀求:“阿正叔,好歹给我留些脸面,我怕孩子醒来瞧见。”

    伏泰正听晚晴哭起来,才忍得几忍强压下燥火清醒过来替她掩了衣襟:“我们离开这里,可好?”

    晚晴听的有些迷糊,问道:“去那里?”

    伏泰正道:“去凉州。”

    晚晴以为伏泰正是为了要带她躲祸,问道:“伏盛找了人要来杀我,是不是?”

    伏泰正解释:“是两拨人,先前的是来寻你的,后来的却是来寻我的。他们皆已叫我杀了。”

    晚晴还没听懂,忙问:“为何会有人来杀你?”

    伏泰正道:“我在外替平王带兵,如今平王欲要起事,朝廷怕我忠于平王,便派了人来杀我。”

    晚晴这下才算懂了,伏盛只杀她,而杀伏泰正的是别人,这么说来,伏盛所派来的也不过先头那两个人。但即使这样,果真无人相帮,她无论田地孩子皆是守不住的。想到此晚晴摇头:“我不去。若真要走,我就要去京城,亲口去问一问伏青山他为何要休弃我。”

    伏泰正劝道:“他既已休弃了你,你便是上京一趟,他也是这话,你又何必?”

    晚晴摇头:“那不一样。我的田地我的宅子并我的儿子,就算再嫁我也一并都要带着。这是我儿子的东西,我不能丢了它们。”

    她是个农村妇人,眼界只有这么宽,能看到的只有眼前那几片田地和这处宅院。伏泰正思忖了许久又劝道:“这点东西能算得了什么?若你想要,我可以替铎儿置一份更大的家业。”

    晚晴是眼看着马氏死的,知道男子的承诺不过是些废话。伏盛睡马氏的时候,马车一样给坐,绸缎料子一匹匹扯着,田粮税照应着四时农活派人帮着干,可要杀的时候也不过一根绳子就要勒死。

    伏泰正如今替她杀了两个人,哄她的手段与伏盛无二,她又岂会信他?

    晚晴起身掩好衣襟:“我自己有家有业,不需要阿正叔的东西。”

    她推开了房门,背倚门站着,直等到伏泰正出了房门,才回身下了鞘。

    伏泰正在外站了许久,如注的大雨渐渐停歇,天也快亮了。他回了自家院子,见霍勇仍在屋檐下站着,问道:“为何不进去睡?”

    霍勇道:“将军,方才那些人是朝庭派来的。”

    不过常见的反奸计而已,那些如妇的阉人们最善这种小打小闹的聪明,以为说是平王派人杀的,只会杀人的鲁汗子伏罡就会一心归顺到朝廷中去。

    伏泰正上了台阶,脱了身上湿淋的衣服丢给霍勇:“我知道。”

    第四十三章 条件

    那晚晴口中如老妇的阉货,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伏罡挥了挥手道:“快去睡吧,明日一早就回凉州去。”

    霍勇道:“属下怕朝庭还会再派人来。”

    伏泰正缓步走近了霍勇,沉声问道:“你觉得这山村可好?这院落可好?”

    霍勇对这山村会有什么感情,四顾了一眼道:“不过是处普通的小村落,一座普通的小院子而已。”

    伏泰正点头,心道:是啊。这不过是成千数万座山村中不起眼的一间小院而已。晚晴究竟为何这样固执,为何非要留恋,相争?

    他想到这里,苦思不能解,仍是沉声吩咐道:“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叫人来清理了那些尸体,不要吓坏了乡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