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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一次两次,他还能够安慰自己,可没有一次他翻越过那些剑道高山,甚至有一人直言他没有什么习剑的天赋,劝他早早改换门庭。
    随舟气愤难当,也正是那一日,他心灰意冷,生出了回归家族的心思。
    可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早已被家族排除开外,他那位好兄长为了独得家中资产,竟连同父母和族老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随舟之名,再也不是云岭随家的儿子了。
    从前是他选择江湖,现在他却是不得不留在江湖,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江湖中浮沉,却只是一叶小扁舟,可偏偏,他那个不受宠爱、被抛弃在荒郊野外的侄女,竟有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江湖地位!
    这如何叫他不嫉妒!他心里的虫子简直在时时刻刻啃食他那颗快要发狂的心!
    于是,当有人告诉他沈柔章的真实身份,并且承诺他只要设计成功陷害沈柔章,就可以帮他回归家族,讨回本来属于他的那部分家产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随舟早已不年轻了,他武功确实不错,但江湖上称得上武功不错的人一抓一大把,他想要的是顶尖,可如今他也早已明白,他的武功没有什么可能触碰到顶尖二字。
    所以倒不如诈死离开江湖,至于这位令他嫉妒到发狂的大侄女,他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同为家族被抛弃的存在,凭什么对方能够成为一流的剑客,他却只能年华老去,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人!
    他心里甚至有些快意,哪怕这份陷害并不能要了沈柔章的命,但能阻碍对方继续成长,也很是不错了。
    至于如何说服大哥,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大哥陈阳钟这人说是仁义,但其实更重信义,凡是他答应的事情,他才会去拼尽全力完成,且只论亲疏远近,所以他只要恳求大哥,适时露出一些为难和苦衷,大哥就一定会帮助他完成这一计划。
    而二哥欧阳许,随舟干脆将他排除在计划外,这人有点小聪明且虚荣做作,但胆子非常小,若是杀人的事情,他不一定会愿意参与,而且这个计划两个人就行了,没必要多添是非。
    “成王败寇,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柔章却收了剑:“你可别摆出这幅从容赴死的模样,就冲你我这点血脉关系,我今日若真一剑杀了你,明日我屠亲的名声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你心里似乎已经笃定,我不会真的杀你。”
    随舟摇头:“你误会了。”
    “误会?不,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沈柔章说完,出手如电直接点住了随舟的穴道,随后提着人,迅速进了厅堂。
    周恕之刚要紧跟着进去,就被谭昭一手给拉了回来。
    “你拉我做什么!”
    “唔,有人刚才拜托我,让你暂时不要接近沈柔章,她有正事要办。”
    事实上,是系统刚刚直接在他这里刷屏,不停地跳脚说男妲己不怀好意!男色害人!男人就该有男德等等,谭昭看不下去了,这才答应暂时管住周恕之,让人不要在江湖人面前泄露与沈柔章的关系。
    周恕之不太想放弃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但……他心里也知道好赖,于是继续当“望妻石”。
    谭昭:……朋友你这颗恋爱脑,确实是挺上头的。
    但小青蛙系统见他这幅样子,却是相当地上火啊,如果不是小青蛙成精犯法,它说不定已经跳出来直接用棒槌敲打恋爱脑了。
    系统:可恶啊!千算万算,还是被他给逮到了机会!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坚持不懈呢,明明沈柔章都拒绝他了,他怎么还……(以下省略三千字吐槽)
    [你知道的,我是个恋爱绝缘体。]
    系统沧桑:哎,突然觉得你这一点还不错了。
    [没的夸,可以不用硬夸,一个烫知识,这不算在系统年终考勤里面的。]
    系统:啧,夸你你还不乐意了,不过这回……多谢你哈。
    [我听着,怎么这么不情愿呢?]
    系统:谢谢你!!!这够响亮了叭?
    [不错,再说几声呗,我爱听。]
    ……垃圾宿主,熘了熘了。
    主统俩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里面的三侠面色已经灰败了俩,反倒是刚刚一脸维护的蝶侠欧阳许,脸上全是怒容。
    “好啊,原来如此啊!你们俩,根本从来没有将我当过真正的兄弟!”欧阳许气得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今日,我们割袍断义!三侠山庄,不住也罢!”
    “说得好听,你不过就是看我们失势了,与我们撇清关系罢了。”
    欧阳许却气得面色涨红:“你想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今日之后,我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我们不再是一路人。”
    说着,他朝门外的诸多江湖同道鞠了一躬,然后提着剑决绝地离开。欧阳许承认,自己是三侠之中武功最低微的,心性也算不上多好,但他对兄弟是掏了真感情的,却没想到……会如此收场。
    或许当年,他就不应该踏足江湖,可转念一想,他心里又非常留恋这个江湖,只是没办法,现在的他除了离开,已经没有任何途径了。
    陈阳钟和随舟的算计,哪怕与他无关,江南三侠的名声也完全臭了,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今日的热闹看得实在有些费脑,沈柔章不杀人,但她最近从盛春芝那边学到了新的恶心江湖人的法子,于是她干脆废了两人的武功,直接丢进了禹州城的大牢里,罪名就是合谋杀人,目击证人一大堆,知州立刻就将两人收监了。
    沈柔章从衙门里走出来,还没等她准备好,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脚下一滞,心想现在她施展轻功离开,会不会被江湖同道耻笑呢?
    系统:不会!我支持你!
    沈柔章却并没有这么做,怎么说呢,男人虽然麻烦,但……
    “柔章,你怎么样?饿不饿?赶路累不累?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有你最爱吃的卤烧鸡,我让大厨一直热着的,还有……”
    沈柔章:……系统啊,不是我意志力不够坚定,而是这人用美食计啊!
    但答应归答应,她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自己与周恕之关系亲密,只对谭昭开口:“多谢谭兄替我洗清冤屈,若不是你,今日恐怕难以善终。”
    “小事,你若是能叫周少东家分半只烧鸡给我,我就收下这份谢意。”
    周恕之的眼刀立刻飞了过来,谭昭摸了摸鼻子,只当没看到。
    第299章 江湖剑雨(三十)
    谭某人还是如愿吃到了周家酒楼的特制卤烧鸡,但并不是半只,而是一整只。
    刚刚难得提剑热了热身,这会儿他胃口特别好:“别不开心嘛,来吃烧鸡,大不了我的剑,借你摸摸。”
    贺兰固憋着嘴,他刚刚可都听掌柜的说了,谭哥在江南精英节上大展身手、力挫群雄,今日之后,他谭哥就要在江湖扬帆起航了。
    可偏偏,他这个头号迷弟居然没有在现场,这如何叫人不扼腕痛惜呢。
    但摸一摸宝剑哎,这……实在叫人有些心动不已:“真的吗?不是都说,剑客的剑从不过第二人之手吗?”
    “没那么讲究,我这剑名为不给,喏,自己看吧。”
    不给剑?!这名字取得可真潦草又狂妄啊,贺兰固心里默念了几遍,居然意外得好听又好记。他见谭哥脸上确实没有勉强的神色,便大着胆子摸上靠在桌边的不给剑,剑入手一沉,但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地沉。
    贺兰固出身放剑山庄,哪怕他从没有接触过山庄的核心事务,但剑他从小到大见的很多,这把剑的剑鞘实在很普通,普通到它并没有任何的特殊花纹,就像是江湖上最普通的剑客手里会拿的剑。
    剑柄的制式也是很普通的样式,可当他轻轻提起剑,一瞬间剑光流泻出来,那种宝剑才有的光芒瞬间占满了他的眼眶。
    贺兰固惊得“啊”了一声,甚至都没握住剑柄,剑光就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谭哥,这剑——”
    “嗯?”
    “这剑好厉害!我从没有见过剑光这么盛却如此平和的剑,这把剑是出自哪位铸剑大师的手?”
    谭昭:……那你可就是问对人了。
    “你真想知道?”
    贺兰固点头:“当然!”
    “我自己打的。”
    贺兰固:!!!!!!
    “你不信?”
    少年郎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相较于谭哥的优秀,我好像就是个来人间凑数的家伙。”干啥啥不行,讨人厌第一名。
    “那就让自己优秀起来,当你会的多了,就会成为别人羡慕的人,你以为我天生就会剑术武功的吗?”
    贺兰固将手里的不给剑珍重地放在了桌上,这么好的剑放在地上,他的心肝会痛的:“嗯,我会努力的!”
    “不再看看?”
    贺兰固摇了摇头:“不看了,一眼足矣。”
    再说了,他现在还在泡药浴塑筋骨,宝剑在他手里有什么好看的,下次他争取到前排,看谭哥用剑那才是真家伙,他嘛,还是先吃口烧鸡,再不吃就要被谭哥吃完了。
    “不能给我留个腿吗?孩子还在长身体呢。”贺兰固可怜巴巴地开口。
    谭昭:……给给给。
    两人分吃完一只烧鸡,贺兰固有些好奇地开口:“沈姐姐她和周少东家离开好久了,谭哥你知道……”
    “我不知道。”谭昭直接将这个话题杀死在了摇篮里,见少年郎一副我还想继续聊聊的表情,他当机立断将人拉起来,“走,出去消消食,今晚听说有灯会,宵禁推迟到子时,你还没逛过江南的灯会吧?”
    “没有,我要去!”
    禹城的灯会是每逢十二开的,这个月的算是小灯会节,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但对于贺兰固这样的“乡下小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他手里也有钱,没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多是些小玩意,但新鲜又好玩,他实在难以控制住。
    太罪恶了,明天早上就吃白面汤吧,最多卧一个荷包蛋。
    “谭哥,那边的灯笼更好看,还有猜灯谜的,我……”贺兰固兴致勃勃地拉着谭哥挤过去,然后就看到周少东家跟个开屏孔雀似得在破灯谜博沈姐姐开心。沈姐姐还披了个斗篷,戴了面纱,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谭哥,咱们要不走吧?”
    谭昭:……好家伙,不愧是小青蛙口中的男妲己啊。
    “走吧,人家暂时顾不上咱们,那边我看到有卖金桔的,陪我去买一些酿酒吧。”
    等走近了摊子,谭昭才发现不仅有金桔,还有些山楂、板栗、鸭梨、荸荠之类,这会儿金桔才刚刚上市,味道有些酸涩,看得出卖得不是很好,倒是其他的剩的不多了,他干脆就直接包圆了,还给了送货钱,叫人送去客栈。
    灯会一直持续到上半夜,贺兰固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回到客栈还在说着江南真好啊,等洗漱完躺在床上,直接秒睡。
    第二天起来,还以为又要喊谭哥起床,没想到谭哥今天居然起得意外得早。
    “愣着干什么?去吃早饭,然后来帮忙。”
    “哦?哦!”
    沈柔章带着小阿辞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但谭昭来了酿酒的兴致,主要是囊中羞涩来着,所以他准备把昨晚买的材料都处理了,刚好也回赠周恕之一瓶酒,总不好他真的免费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吧。
    “大哥哥,你在玩什么呀?阿辞也可以玩吗?”阿辞今天穿了身俏皮的绿色衣衫,声音甜甜的,实在叫人很难拒绝。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把手洗干净,再把袖子束起来。”
    阿辞当即点了点头,冲着娘亲甜甜一笑:“娘,束袖子,阿辞不会!”
    沈柔章一个铁血剑客,开始生疏地替儿子绑袖子,等手洗干净,小阿辞高兴地投入了帮忙,反正大哥哥夸他比小哥哥干得好,他好开心哎。
    不过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吃过中饭,就困得在沈柔章身上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