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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正好从厨房出来的许淑宁听见,批评他说:“孩子犯错,你不批评还纵容?”
    都惯坏了,再不管管该捅破天去。
    她瞪起眼来很有当家作主的气势,齐阳明立刻转换态度道:“孟津,不是我说你,你得注意着点。”
    梁孟津瞠目结舌,畏畏缩缩,待许淑宁进屋去,狠狠一脚说:“昨天晚上还要拜把子,你看看你像话吗!”
    齐阳明嗷嗷叫,为自己辩白说:“她那么凶,我可不敢惹。”
    居然这么说话,梁孟津锁着他的脖子说:“你才凶。”
    还没成一家就这么胳膊肘往里拐,齐阳明咳嗽道:“老陈,你看看他像样吗?”
    陈传文本来站在一边看着,闻言抬头看太阳说:“哇塞,好亮哦。”
    亮他个大头,齐阳明骂骂咧咧几句,才提起刚刚在山上遇到的人。
    满大队的人,陈传文都能认个十之八九。
    他思忖片刻确认细节道:”个子很高,讲话磕巴对不对?“
    齐阳明还以为是不太会讲普通话才这样,问道:“原来就口齿不清是吗?”
    陈传文迟疑道:“我猜不是,不过赖旺家爹妈都不会讲话,大家说是遗传。”
    这样说来,也实在是可怜人。
    梁孟津那颗乐于助人的心又动起来,想想说:“要不我让家里寄一点毛线过来。”
    齐阳明嘴角抽抽,想教育他两句,扭过头喊道:“淑宁,你男人又犯病了!”
    什么男人,许淑宁抡起扫把就扔过来说:“把你的嘴缝起来。”
    齐阳明往右一躲嘿嘿笑,顺便告状。
    许淑宁听到一半,眉头皱得不像样,眼睛微眯说:“你过来。”
    梁孟津觉得自己兴许要挨揍,两只手提前在衣服上擦擦。
    许淑宁也没辜负他的一番准备,抽起根小树枝抽过去说:“你书读得多,不会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梁孟津有时候说话没考虑那么多,现在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懂的懂的。”
    说完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她的表情。
    许淑宁知道这并非是她的问题,只是人的习惯非一朝一夕可变。
    她树枝一戳说:“与其闲着,不如去筛米。”
    又画个圈子道:“你们仨一起。”
    说来有意思,知青们多数时候受她支配,现在一声令下几乎是无有不从。
    三个人搬好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时不时说着话。
    半天齐阳明才觉得有哪里奇怪,问道:”我妹呢?“
    陈传文漫不经心说:“拉着老郭去捡石头了。”
    大冬天的非要去河边,也就郭永年脾气好。
    可再好的个性,也不是这么“压榨”的理由,齐阳明在心里嘀咕着,觉得以后还是得让妹妹多注意一点。
    殊不知在河边,两个人玩得正高兴。
    第36章
    红山大队的水几乎都是从山上来, 热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解暑良药,冬天里却变成寒气逼人,尤其是风一吹, 裹挟着刺人的凉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说要来玩的人着实很像傻子。
    一号就是齐晴雨, 她正兴致勃勃地伸手在水里捞石头。
    二号则是郭永年, 他更加强悍地赤脚踩在水中, 弯腰摸索着,拿起一块问道:“这个可以吗?”
    齐晴雨都没仔细看就点头说:“可以可以, 你快上来吧。”
    她心里犯嘀咕, 觉得郭永年也太实在, 自己不过是随意一句话,没反应过来他就踩进去了, 倒叫当事人十分过意不去。
    然而少年人的爱意仿佛熊熊烈火,能支撑他们做出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郭永年自己挑剔道:“感觉不是很好看。”
    齐晴雨就是在宿舍待得无聊, 随便找个出门玩的理由,闻言连连道:“好看好看, 特别好看, 你快上来!”
    急得像下一秒要骂人了。
    郭永年觉得她的表情不太像是开心, 想想还是踩上岸说:“我没事的。”
    他下乡以来风吹日晒的, 有时候图方便连都不戴,一张脸简直是和暗色融为一体, 唯独穿着鞋的脚光洁。
    当然,齐晴雨现在怀疑是被水泡得发皱发白, 催促道:“快点穿鞋!”
    看这样子, 郭永年就知道自己做错事。
    他突然羡慕其实陈传文巧言令色和逗女生的本事,老老实实照做说:“我就想给你找一块好看的。”
    齐晴雨拥有太多的爱意, 她沐浴于兄长的关照之中,愚钝到未能品尝出他人的区别对待,耸耸肩说:“我也不是特别想要。”
    她的想法天马行空,很多时候都猜不出下一秒,任性得有所依仗。
    自然,话出口变偶尔刺痛人心。
    郭永年自觉身无长物,唯一能剖心挖肝的部分分毫不值,不由得有些失落道:“好。”
    齐晴雨没察觉出来,只是她也有脑子,想想就知道自己的话多不合适。
    她甜甜笑道:“你人真好,比我哥都好。”
    郭永年不至于傻到真的相信,知道是她的礼貌客套,心情更加的难以言喻。
    但他也只是说:“我不会告诉阳明的。”
    还挺幽默,齐晴雨对他刮目相看,一时失语。
    她的个性活泼没错,却需要有人搭话题,不像陈传文对着墙也可以说出花来,现在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人。
    郭永年看她目不转睛看自己,问道:“想回去了?”
    从宿舍走到河边还用二十分钟,怎么能没玩够就回去,齐晴雨立刻斩钉截铁道:“才不要。”
    眼前的少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任谁看都知道无数心思在萦绕。
    郭永年揣测不出,但长嘴可以问说:“那再捡几块?”
    河水冰凉,齐晴雨已经对这项活动失去兴趣。
    她搓着手取暖道:“你会打水漂吗?”
    很巧,郭永年擅长于此。
    他的童年虽然贫困,却还有几样可以消耗精力的游戏,只是好几年没玩,很不自信说:“会吧。”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好端端的加个“吧”字做什么。
    齐晴雨是风风火火的人,对这种犹犹豫豫最不喜欢,只是想到他向来与人为善,挑眉说:“那你惨了,我的拿手好戏。”
    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神采飞扬,看上去动人极了。
    郭永年不敢直视,低着头说:“那你很棒。”
    这话要是搁陈传文嘴里讲出来,齐晴雨一准拿起什么扔过去,偏偏眼前人之实在她不止一次见识过,只能被噎住。
    她茫茫然欲言又止,最终嘴角抽抽道:“你很会夸人。”
    郭永年听不太出嘲讽的意思,还以为自己当真做得不错,笑容愈发的淳朴起来。
    仔细一看,齐晴雨居然觉得他长相甚佳,是时下大家最爱的保家卫国类型,往那一站浑身浩然正气,连性格也是忠厚老实。
    这四个字用在即将成年的人身上,也就是形容他才不违和。
    多看几眼,齐晴雨有些难以形容的羞怯。
    她转而撸起袖子道:“数水漂,输的人打手背,同意吗?”
    郭永年好脾气的点点头,等自己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迟疑道:“我力气很大。”
    齐晴雨被他说得有些害怕,咽口水不敢看,却又对未知的事情恐怕,闭上一只眼道:“没事,愿赌服输。”
    她可不是陈传文,玩游戏总耍赖。
    郭永年手微微地举起,几乎没什么力道的拍下去,好奇道:“你眼睛怎么闭上的?”
    多新鲜啊,人还有不会闭眼睛的吗?
    齐晴雨才觉得他的话奇怪,反问道:“还能怎么闭?”
    郭永年一两句说不清楚,索性示范说:“就是这样只闭一只眼。”
    他学着她刚刚的模样,眉毛鼻子也跟着乱动,完全不像她方才的灵动可爱。
    齐晴雨大概明白他的疑问,又做一遍单眼闭上的动作道:“你不说,我还从没发现这样有什么特别的。”
    她从小到大都会,一点没觉得有难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郭永年试着学,都挤出泪花来也没能成功,揉着眼睛道:“看来真的是天赋。”
    齐晴雨是小女孩心态,幼时听说书还幻想过自己是白骨精。
    她喜欢这种特殊之处,迫不及待展示说:“给你看我的手指头,可以向后掰。”
    郭永年看她轻轻松松,手指头和手背就几乎成九十度,大惊失色道:“小心点,会骨折的。”
    齐晴雨嘻嘻笑说:“才不会,我骨头软。”
    郭永年的就像是钢铁,怎么往后拗都不为所动。
    他生怕自己吃饭的家伙有个三长两短,很快放弃,转而说:“我耳朵会动。”
    话音刚落,他的耳朵就微微抖动,好像某种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