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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许南央求道:“姑,你以后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许淼淼嗔怪道:“你会武功,我打得过你吗?你抄律法书,我骂得过你吗?我就是占着理了,你才觉得心虚。”

    许南忙道:“是。我以后再不说那样的混话。”

    前些天王大宝成亲了,许南跟着村里的一群少年从那时到现在只要碰到王大宝,就说各种荤话打趣。

    小梨村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大家的口头禅离不了骂人说荤话。

    大人脏话连篇荤话不断,小孩子耳濡目染就学会了。一代传一代。家家户户都这样。

    许南以前没有觉得这样不好,虽然曾经被许清林教导过不要这样,但没有改掉,这次在许淼淼的半天冷暴力下,是下决心改掉。

    许淼淼嘱咐道:“你是咱们家的长子长孙,也是文文佳佳的榜样,言行举止要注意。”

    “好。”许南再次点点头。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也会努力去做到。

    不知不觉之中,姑姑许淼淼在许南心里的地位已经高过了爷爷许清林及离家多年不知是死是活的爹爹许焱。

    厚厚的雪被村民弄回家化成水喝,小梨村外边的雪渐渐融了。村民恢复了去黄河取冰化水喝的日子。

    大清晨是没有人到黄河取冰,那是因为冰冻了一夜,比石头还硬,用铁棍凿冰洞特别费力气。

    一般等到日上三竿,温度回升到一天最高的时候村里人才会去黄河取冰。

    第一家凿开冰洞的最费力气,后面的人家在这家凿开的冰洞上取冰取水就省力气多了。

    赵老汉家人口多,儿子孙子勤快不怕出力气,经常第一家凿开冰洞。

    这一天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正午前小梨村的几家村民陆续去黄河河边,见河面上昨天的冰洞已经冻住了,今天到现在还没有人凿开新的冰洞,就一起合作凿冰洞。

    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凿开一个盆大的冰洞,大家取好冰水就都回家去了。

    赵老汉家昨天来了亲戚串门,男人喝酒多醉了,今天起来得很晚,吃了午饭才出来取冰水。

    冰冻的河面上,空荡荡无一人,在凿开的三尺大的冰洞旁边一只旧木桶孤零零的伫立寒风之中。

    赵老汉的大儿子(赵老大)隔着几丈瞧到这一幕,惊呼道:“不好,可能有人落河了。”

    跟着赵老大一起来的是他的弟弟赵老二,小跑到冰洞旁边,瞟了一眼三尺冰下面的黄河水,打量着木桶,急道:“大哥,村里家家取冰水都用扁担挑两只木桶。这里只有一只木桶,八成是高家的。”

    赵老大趴在冰洞旁边,朝冰洞下面缓缓流动的黄河水用尽力气吼道:“有人吗!”

    赵老二把绳子放进了冰洞的黄河水里,一直放到不能再放的程度。

    半晌都没有动静。

    赵老大就在这里守着,赵老二满脸苍白匆匆忙忙往村子里跑,跑到高家上气不接下气的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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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子孙不孝老汉落冰洞

    不一会儿,小梨村全村的人都知晓了,高家的高老汉去黄河冰洞取水不幸落入冰洞,尸首不见被黄河水卷的无影无踪。

    村民都来到事发的现场瞧看。

    高老汉的老婆从病床上下来来到这里在寒风里坐在河面上失声痛哭。

    高老汉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四个孙子、三个孙女也都来了。

    三个儿子抹着眼泪。三个儿媳妇干嚎了几声,也挤出几滴眼泪。

    四个孙子当中高江、高河岁数大些眼圈红了。高海、高溪才五、六岁,还不懂事,站着不吭声。

    三个孙女低着脑袋小声哭着,唤着“爷爷”。

    赵德板着脸问赵老汉的大儿子、二儿子当时的情况,又问了今天谁家来这里取了冰水。

    赵德的侄子赵冬至今年十四岁,一脸愧疚,低声道:“我挑着两桶冰水回家走到那个土坡时,瞧到高爷爷提着木桶过来打水。我问高爷爷……”

    高老大的老婆瞪眼瞧着赵冬至,气呼呼岔话道:“我爹来打冰水,你怎么不出手帮一把?”

    赵冬至难过的都快要哭了,一着急就有点口吃,解释道:“我问高爷爷用不用……用不用……帮忙,他说不……不用,让我走不用管他。”

    高老大的老婆骂道:“赵冬至,你要是出手帮一把,我爹就不会掉进冰洞里死不见尸。你可真是冷漠无情狠心!”

    高江瞪眼大声道:“冬至,亏得我平时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你说话结巴我从来不笑话,谁知你看到我爷爷一个人到黄河打水也不管。”

    赵冬至的娘气坏了,赵冬至正在说亲事呢,要是被这事弄得名声毁了,怎么说门好亲事,叫道:“这么冷的天,黄河结了冰,河面非常滑,高老汉一把年纪独自去黄河取冰水,高家的几个男人都死了吗?”

    花氏立刻帮着妯娌说话,指着高老大的老婆的鼻子,嚷道:“你还有脸指责冬至呢,你男人、儿子都死了啊!”

    高老大的老婆不敢跟花氏吵,只能低下头大哭,叫道:“爹啊,你死了,我们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啊?”

    高老二的老婆、高老三的老婆跟着哭,却是引来了村民的厌恶。

    “以前高家都是高大姑的女儿刘喜儿挑水,冬天也是她去黄河冰洞取冰水。高家把高大姑母女赶走,就没有人挑水了。高老大、高老二、高老三、高河、高江一个比一个懒,一大家子人坐在屋里都不动,高老汉不得不去黄河取冰水。”

    “高家子孙没有一个孝顺的,高老汉落冰河是被子孙害的!”

    “如果高老汉生前没有糊涂无情的赶走高大姑母女,今个来打水的就是刘喜儿,高老汉不会死。”

    赵明圆为堂哥打抱不平,指着高江骂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我冬至哥的外号就是你在村子里传开的,你到处造谣说他坏话,我亲耳听过一次还骂过你。你什么时候对我冬至哥好过?”

    许南拍拍胸脯高声道:“我作证。高江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说冬至哥的坏话。”

    赵冬至早就知道“赵结巴”的外号是高江起的,一直懒得跟这种小人计较,没想到高江还到处造谣说他的坏话。心里决定过几天揍这个王八羔子。

    王大宝站在人群里大声道:“高家第二代懒馋不仁不义,第三代不但懒馋还两面三刀到处害人。”

    村民议论纷纷,望向高家人的目光充满蔑视。

    赵德让赵明圆回家取来纸笔墨,让赵明圆写了几句话,简明扼要的说清楚高老汉是挑水落黄河冰洞而亡,当场就让高家三兄弟及十几个村民在这张纸上摁了手印,而后准备独自去县城衙门给高老汉意外死亡备案。至于高老汉的丧事,高家爱办不办。

    赵明正、赵明圆异口同声道:“爹,我跟你一起去。”

    “衙门不是好地方,我去了见到守门的都得陪着笑脸。不用你们跟着去。”赵德停顿一下,又给花氏道:“人命是大事。衙门的人肯定得再三盘问我。今晚我要是回不来,你在家别着急。”

    花氏一听,忙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赵德,嘱咐道:“天太冷,你找个客栈住一宿。”

    “我这身子骨找个墙角呆几个时辰没事。”赵德只拿了六个铜钱,剩下的十个铜钱还给花氏。

    许南想了想,俯在赵德耳边低语道:“叔,我爷在集福楼,你要是去县城办事晚了不回村,就到我爷那里住一宿。”

    “好。”赵德心里想着是要是这事有点麻烦,需要人帮忙,说不定许清林通过集福楼的掌柜能跟县衙门的人说上话。

    高家把那个木桶拿走了。高老汉的老婆哭晕了,被大孙子高河背回家。

    王大宝回到家里,见高大姑、刘喜儿均望过来,简明扼要的说了事情经过。

    母女俩哭了一场,倒没说要去高家瞧看高老汉老婆的话,更是没说给高老汉丧事出银钱的话。

    赵德冒着刺骨的寒风走到县城,不巧的是衙门里管村民意外死亡备案的师爷刚离开,得明早才能来。

    这时天已经快要黑了,赵德刚才进县城时,外面有几个流民眼睛里带着凶光盯着来回的路人。

    赵德身上只带着六个铜钱,可也怕回村被他们盯着抢了,决定在县城住一宿。

    赵德走到集福楼,这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楼前人来人往,楼里灯火辉煌,生意十分兴隆。

    小二倒是没有小瞧了穿着旧衣旧鞋的赵德,请他稍等一下,马上就有位置了。

    赵德环视四周,一楼所有的酒桌都坐满客人了,酒肉香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喉头大动,可是身上的铜钱怕是连一个菜都买不起,赶紧收了神思,缓缓道:“我是小梨村的里正赵德,来找我叔许清林。麻烦你给找一下我许叔。”

    小二立刻热情了几分,笑道:“原来你是许先生的乡亲,那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去禀报一声。”

    许清林荣光满面,穿着光鲜,亲自相迎,把差点没认出他来的赵德请到了卧房,很快小二端上来两荤两素一汤并一壶酒、一大盆汤面条。

    赵德刚开始有点拘束,后来就放开了,酒足饭饱之后说了到县城的事。

    许清林很自然的道:“我认识衙门的师爷。明个早晨我跟你一起去。”

    赵德大喜,对许清林更是刮目相看。

    当晚许清林安排赵德沐浴。二人同睡一房,次日用过早饭同去县衙门见师爷,不过一刻钟就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

    赵德在回村的途上,想到许家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到花氏之前哭着喊着要许淼淼做长媳,心里感慨颇多。

    小梨村许家温暖如春的卧房,邓红惊呼道:“高家怎么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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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老妇去世引说旧事

    刚从外面回来的许南,脸冻的红扑扑,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对。又死了人。都不知道什么时辰死的。”

    许淼淼问道:“别着急,慢慢说。”

    许南缓了缓,“喜儿的二姨得了喜儿姥爷过世的口信,刚才赶到高家奔丧,去瞧看喜儿姥姥,结果发现喜儿姥姥躺在床上早就死了,尸体都变得冰凉僵硬。”

    喜儿的二姨就是高大姑的大妹妹高二姑。

    许淼淼长叹一声,轻声道:“昨个你说喜儿姥姥哭晕过去,我就想着老人家年龄大了,本来就病着,这些天又经历了许多事,喜儿姥爷突然间没了,估计她也熬不了多久。”

    许南脱了棉袄棉裤坐在炕上,蹙眉道:“喜儿姥姥死时高家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都不知道是哪个时辰死的。”

    许淼淼便道:“人死超过六个时辰,尸体变凉僵硬。看来至少六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里面,高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瞧看喜儿姥姥?”

    许南道:“没有。喜儿的二姨气疯了,哭着拿板凳追着喜儿的三个舅舅连打带骂。我路过高家时,好多人围观。”

    许淼淼问道:“高家三个儿媳妇能让喜儿二姨这么打她们丈夫?”

    许南坏笑两声,“不能。可是喜儿二姨厉害,说是谁敢还手,就到县衙门那里去击鼓告谁,把这件事说给县太爷,判他个不孝之罪。”

    邓红骂道:“活该。打得好。狠狠的打。”

    许淼淼让许南多喝热水,又问道:“以前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喜儿二姨,她是嫁到哪里去了?”

    许南道:“大宝刚才给我说,当年喜儿姥姥姥爷想让喜儿二姨给喜儿大舅换亲,换亲的对方男人是个年龄很大的聋子,喜儿二姨死活不干,跳河被镇里的一个卖货郎救了,就嫁给卖货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