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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谢理道:“你在胡说什么,玉容,我尽心尽力养大的玉容,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二等世家!”

    谢知冷笑了一声,轻飘飘道:“那……你就再回去跪啊!”

    谢理愣住的时候,谢知又看向了天边,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是在想,他应该是回来对了。

    当他听说圣上能趋势天雷之时,他就知道他该回来了。

    可方才在殿中用言语试探,圣上并不像是个穿来的。

    难道说弄出来火|药的同乡,另有他人?

    会是圣上当作宝贝一样的圣人吗?

    圣上把圣人当作宝贝,这结论不是他下的,是他听来的。

    他从扬州回到长安,听说了很多事情。

    听说了圣人在洛阳的城门上如何号令城外的大军。

    还听说了圣上是怎么迎娶的圣人。

    他想,如果谢理认真打听了这些事情,就不会愚蠢到在登基大典上让谢玉容献艺。

    圣上和圣人这对儿夫妻,并不是谢理这个愚蠢人认为的夫妻。

    夫妻有很多种。

    有起先恩爱,后来凑合过日子的。

    有起先不恩爱,也还是凑合过一辈子的。

    也有圣上和圣人这种,谁都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却把彼此当做了至宝的。

    谢知太想见一见圣人了,若能得见,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同乡。

    无独有偶,谢理终于在想圣人这个…女人。

    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的夫人出门交际。

    有时候,从女人的嘴里,反而能挖掘更多的真相。

    徐昭星是真不知道有人这么费力地打听她的事情,若知情,她就写一个公告了。

    而且,会在公告里写上这样的话语“我叫徐昭星,洛阳人士,十六岁那年嫁给了宣平侯府的蒋福。别看蒋福叫蒋福,实际上是个最没有福气的,他死了,我就守了寡。后来,我觉得孤单,还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死我,于是就找了个强大的男人,又嫁了一次。现在,我是皇后了。”

    这公告若是一出,不知得刺激死多少人。

    她不怕,那本就不是秘密。

    她唯一的秘密,就连章得之也只算知道八成,剩余的两成就是懵懂,他只是听说,却绝对想不到她形容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她也就这一个小秘密,谁也不能真正窥透的小秘密。

    直到,章得之和她说起了谢知。

    从东颜殿走到□□的晨光殿,以章得之的脚程,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他也不嫌累,每日中午都要回晨光殿用饭,饭后还会休息半个时辰。

    正是午饭后的小憩时间,他搂着她,和她说起谢知。

    “不曾想,谢家也有一个如此有趣的人。”

    “多有趣?”他既然说了,就是想引的她问。她只要不是在闹脾气,通常都会“入”他的套,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用手轻轻绕着她的发丝,她知道他这是在心里想,该不该告诉她,该告诉她多少。

    这就是同床的好处了,那个地方连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就连对方的脑子在想什么,用心去想总能知道。

    她扭了一下身子,推开他道:“不想说,就别开头。”

    章得之拉拉她回来,还刮了她的脸,“急脾气!我只是还不曾全部窥透。那我且说一说,他都和我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了他在各处游历的感想。

    可听谢知说话,并不会觉得枯燥。

    章得之想了想,道:“他说,他游历四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儿时梦见过的一个仙境。仙境里的船能下海,铁鸢载人能上天,车不是车马不是马,车就是马马就是车。我问他可寻到仙境,他摇了头,说怕是此生都不能再有幸入梦境。他说的话,倒是和你整日念叨的话一般,叫人听的糊里糊涂,可不就是有趣。”

    徐昭星没听出来哪里有趣,倒是听的一惊。

    那谢知要么是个神经病,要么就和她一样是穿来的。

    就和章得之和樊星汉一样,即使都是重生的,却也是立场不同。

    所以,在她的眼里,就有了好坏之分。

    那谢知也一样,是好是坏,谁知呢!

    若他居心不良,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徐昭星思了片刻,道:“那谢知能用吗?”

    章得之也思了片刻,“虽有才,但倨傲,能不能用,还需静观些时候。”

    “那你就瞧瞧,若不得用,就别理他。若得用,你就让我见见他。没准儿,我能治一治他的倨傲病。”

    剩下的话无需多说,说的都是确定的,不确定的说了干啥。

    中午休息,章得之很少扰她,搂着她闭上了眼睛,也许在睡觉,也许在思考问题。

    春日午后的时光,眨眨眼睛就过去。

    自此,徐昭星又多了一桩心事。

    章得之悔的不轻。

    他又让她伤神了。

    能让她伤神的事情总是太多。

    内廷,就是女人的天下。

    是以,哪个朝代的内廷最多的都是花园和修身养性的地方。

    而自古什么最修身养性,大抵就是精神寄托了。

    道观,佛堂,亦或是其他可以寄托精神的小方法。

    女人不一样,信仰不一样,有时也是斗法。

    东颜内廷里的法门也是五花八门,徐昭星如今住的晨光殿里有一个道观,后头的熹微殿里还有佛堂。

    徐昭星让人修好了晨光殿,便去修缮熹微殿。

    她准备一座一座宫殿的修缮,即使没有女人填满这里,也不能任由其荒芜里。

    她女儿住在偏西的紫薇楼里,本就是历代公主住过的地方,那个地方因为偏离里主殿,倒是损害最少。

    再往西一些,是冷宫。

    冷宫里的女人就多了,都是历来最不受宠的嫔妃,就连赵器的女儿也住在里头。

    赵器的女儿赵映珍,还有一个称呼叫圣安皇太后,听听名头多大,可实际年纪比之蒋瑶笙还小了两岁。

    做爹的本事没用在其他地方,全用在了坑女儿上。

    叫女儿还没有及笄就守了寡,即使赵映珍只活到六十岁,也还有四十几年的光阴,难不成把时光都用来赎罪?

    徐昭星便和章得之商量,把那些女人放出去,有家人的家人领走,没有家人的发些银两,不管在外头怎么过,总比被关在冷宫里暗无天日的好。

    可人的心思就是稀奇,她让小妆去问过,那些人里竟少有想出去的。

    就连赵映珍也不想出去。

    小妆回来说:“瞧起来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听伺候的丫头说也不再寻死觅活了。只不过,瞧起来整个人都和那秋日的树木似的,枯了、黄了,明明活着,也像是没几日活头了。”

    那孩子才十四,身量和她差不多,瘦的皮包骨,一双本应该是剪水的双眸,看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暖意。

    小妆怜她,多说了几句。

    徐昭星的心事不减,因此而再添一桩。

    章得之知了之后,罚了小妆。

    小妆起先还不明,可瞧着圣人有时对着窗户发呆,便心知自己错的彻底。

    或许,圣人哪里都好,就是心肠不够硬。

    章得之下了命令,在城外的皇庄建一座道观,用来安置冷宫里的那些女人。

    倒是巧,皇庄里靠近祁山的边缘,刚好有一座荒废了许久的道观,修缮一月,赶忙将那些女人移了出去。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章得之像是唯恐徐昭星不安心,还特意带着她到了皇庄里。

    四月的皇庄,风静的四处都是鸟叫的声音。

    皇庄里头有猎场,章得之忙里偷闲一日,带着徐昭星踏春、打猎、寻些暖春的意趣。

    他没有带多少人,带了近卫,带了姜高良,也带了蒋瑶笙。

    姜高良又邀了余良策和徐文翰。

    他便嫌人多,打发了他们一块儿玩去。

    他自己带了徐昭星进了猎场。

    进去的时候,他道:“我给你猎一只兔子吧!我射腿,你带回去给它治好了伤,养着逗趣。”

    徐昭星道:“既想养着,就别射腿。既射了腿,就干脆吃掉。何必伤了腿,又关了兔,叫它再没了撒欢的乐趣。”

    章得之忍不住皱眉,“那你呢?你可还有撒欢的乐趣吗?”

    她总是闷闷不乐,天才知道,他有多担心。

    “有啊!你来追我,追上了我就告诉你我的乐趣。”徐昭星打了马,清脆的笑声洒了一地。

    章得之片刻都没有停,打马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处青草茵茵的山坡。

    徐昭星勒停了马,跳了下去,深吸了口气,鼻尖都是青草的气息,她对着阳光,舒展了手臂,而后对着将跳下马的章得之招了招手,待他上前,一脚劈了过去,步步紧逼。

    旁的女人的意趣,了不得是绣绣花做做女红,她这人,就喜欢踢来踢去。

    动作的变化莫测,英姿飒爽,还很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