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永远想你
    酷狼为了他的计画出了远门，菲儿虽然不知道酷狼的行踪，但这个空档却是个好时机，让她能够彻底让傻羊儿消失在这个森林。
    当菲儿踏进洞穴时，傻羊儿并没有惊讶，这次他很镇定，彷佛知道菲儿会出现一样，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菲儿瞥了一眼，试探性的问：「酷狼去哪了？」
    「他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傻羊儿照着酷狼的说法说了一遍。
    菲儿点头，看着傻不隆咚的傻羊儿就来气，直说：「你听着，后天就离开这里，我会告诉你怎么走。」
    傻羊儿摇头，反驳：「酷狼要我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可以去，除了吃饭喝水。」
    「你怎么还听不懂！」菲儿突然大吼了一声，吓到傻羊儿，「你必须赶快离开，你继续待着，只会让酷狼陷入困境！」
    「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酷狼说我照他说的做就可以，我会乖乖的…」傻羊儿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无预警的被菲儿撞了一下，他踉蹌，赶到头晕。
    「清醒一点，你怎么就是不懂呢？酷狼是骗你的！他这么说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其实就是要让你走，不然他离开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你怎么就不瞭解呢？」菲儿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看着对方睁大的眼睛，阴鬱的心情开朗起来。
    傻羊儿猛摇头，无法接受：「不是的，酷狼要我等他…」傻羊儿试图说服自己，却发现没有用，菲儿的一番话，让他彻底慌了。酷狼说过等他，却也说让他离开，让他回草原去。
    「酷狼他很温柔。」菲儿微笑，看着傻羊儿的眼神满是不舍，「他不愿意伤害你…，却也无法不照着父母的安排。」
    「他不会再回来了。」菲儿满是歉意。
    傻羊儿无法抑制全身颤抖，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他不知道为什么胸口这么痛，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以为酷狼会回来，酷狼明明说让他待着不要离开，可是酷狼却不再回来了…。
    菲儿看着傻羊儿哭成大花脸，心里出现歉意和愧疚，她利用了傻羊儿的傻欺骗了他，可是眼前这只羊却是抢走酷狼的罪魁祸首，为了这只羊酷狼什么都可以不顾，她嫉妒，她无法接受傻羊儿占走了酷狼所有关怀和爱。
    为什么傻羊儿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到森林来！
    都是他的错！
    菲儿的心里和思绪充斥着愤怒，她甚至一度想咬断傻羊儿的脖子，可是她压制下来了，她的计画还没完成，不能如此衝动和莽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吞入肚里，说：「后天早晨，我会过来送你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羊，她鄙视一眼，转身离开。
    傻羊儿将脸埋在前腿间，希望刚刚听到的都是假的，希望一睁开眼酷狼就会站在他眼前。
    只可惜傻羊儿失望了，整整两天，酷狼都没有回来，他透过藤蔓的间隙望着朦胧的月光，想起了过去的事，好多回忆涌进他的脑海里。
    「如果我是狼就好了。」傻羊儿说。
    酷狼嗤之以鼻，「蠢，你无法成为狼。」
    傻羊儿擤擤鼻子，「我也只是想陪着你。」
    「又说傻话了。」酷狼哼笑一声。
    如果他是狼，就能一直一直跟着酷狼了，可是他是一隻羊，帮不了酷狼的忙，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直到黎明升起，酷狼还是没有出现。
    傻羊儿缓缓起身，将那团羊毛往洞穴里边挪，他记得酷狼冬天会冷，这些羊毛能帮上一点忙，他笑了笑，看了好几眼才不舍地走出洞穴。
    清晨的空气湿冷，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觉得今日灰濛濛，彷佛要下雨般，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远远看到红棕色的狼走过来。
    菲儿没有心情间聊，直说：「走吧！你往这个方向走，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草原了。」
    菲儿指示的路径和酷狼说的不一样，这是菲儿特地选的，非常危险的路段，必须绕过一整个山头，才能到达草原，比酷狼当初说的路慢上好几天更是危险百倍。
    菲儿根本没打算让傻羊儿回到草原，她要让傻羊儿意外死在森林里，这样酷狼也能死心，更不会发现是她的诡计。
    傻羊儿看了一下点头，但脚步迟迟迈不开。
    「快走啊！」菲儿在傻羊儿后面催促，还不停用头顶羊的后脚。
    傻羊儿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转头对菲儿说：「能帮我带句话给酷狼吗？」
    菲儿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说吧。」
    「告诉他，我会永远想他。」
    菲儿眼神不善，表情扭曲，她压着怒火说：「知道了，走吧！」
    傻羊儿笑了一笑：「谢谢。」语毕，往菲儿说的方向前进。菲儿在后头看着羊，就算傻羊儿走远了，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外，她还是不放心，她尾随了一段路，确定傻羊儿没有折返或是停滞不前，才安心的离开。
    酷狼觉得心神不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次的计画出了点差错，比预计回去的时间晚了一天。他已经疲惫不堪，却丝毫不敢慢下脚程，脖子的伤口很疼，却比不上他有些喘不过气的胸膛。
    他到南方的山头一趟，侦查山里的狼群数量，没想到却意外撞上熊群，发生了碰撞，费了很多力气才逃离，虽然身上掛彩，但他却在逃跑时发现了一处隐密的洞穴，他躲了进去，打算等熊离开，可惜熊的警戒心非常重，不断在附近徘徊，一有风吹草动就发出怒吼，谅是心急的酷狼也没办法离开。
    耽搁了许多时间，傻羊儿该是急了。
    酷狼加快速度，希望能回去看到傻羊呆傻的脸，只可惜他才回到森林就被一阵长嚎声传唤去找父母亲，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外加今日天气实在太差，反而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酷狼，过两天我就会宣佈你和菲儿成婚…」狼王看到酷狼的身影便如此说道，「你怎么搞的？全身是伤！」狼王细看气喘吁吁的酷狼，被对方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吓到了。
    酷狼环视了四周，发现除了狼王狼后外，连菲儿和菲儿的父母都在，他皱眉，不打算回答狼王的问题，直接拒绝：「我不会和菲儿成婚。」
    「你说什么？」狼后平淡的表情顿时狠戾，「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忘记你的承诺？你要反悔？」
    「对！我反悔了。」酷狼坚定的看着母亲，他决定不再妥协。
    狼后脸部涨红，在菲儿父母亲面前被儿子刷了一地脸，除了羞愧就是愤怒。
    菲儿听到了非常震惊，不敢相信酷狼会在这种场合拒绝婚姻，她嘴唇颤抖地说：「酷狼，你不是答应我…不是跟我约定好了？」
    酷狼邪眼看了菲儿，冷漠地说：「我反悔了。」
    「你这小子搞什么！」狼王大吼，瞪着自己的儿子，「快收回你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否则…」
    「我决定离开。」酷狼冷静的说，眼神冷冽：「我受够你们的约束与安排，我会去南方的森林，从此与你们画清界线。你们不用担心我给你们丢脸…」酷狼看了自己的父母又审视了赤狼的眼神，说：「就当没我的存在。」
    「你！」狼王被酷狼的发言震慑住了，他觉得眼前的儿子已经太过陌生，那双黯黑沉静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的空气压制着酷狼，将所有质疑、鄙视、嘲讽的眼神纳入眼底，有一刻他觉得他没了呼吸。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菲儿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酷狼为了那只羊愿意拋弃他的所有。
    酷狼没说话，只是挺直脖子，看着狼王狼后，他知道他不能被父母的气势压倒，如果他低头或是转移眼睛，就输了。
    酷狼咬牙，他冷酷的表情下藏着一丝期望，就算是他单方面要结束亲子情谊，他还是期待他的父母能够挽回他，甚至希望父母亲规劝他，但是他终究没有等到。
    父亲只是哼笑一声，彷佛在看他的笑话，而母亲更是冷淡，刚刚激动的情绪也只有那一秒，转瞬间又回到了淡漠，只说了一句：
    「你走吧，别再回来。」
    天空打了一道雷，彷佛是为这场对峙画下句点。
    一丝丝细雨滴到了酷狼的头、鼻子和眼睛，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疲倦，他笑了笑转身就想走，可是却被菲儿叫住了。
    「为了那只羊，这么做值得吗？」菲儿的声音很大，在场的狼都听得一清二楚，狼王骇然，他脑海只想到那只傻到极点的羊，那只幸运逃离一死的羊。
    狼后的表情很难看。
    「那只羊又笨又傻有什么好？你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你不觉得很噁心吗？不觉得丢脸吗？我有什么不好！酷狼！」菲儿吼得撕心裂肺。
    「闭嘴！」一反刚才的冷静，酷狼勃然大怒，「你懂什么？就算他又傻又笨，我还是选择他，他善良没有心机，总是相信我、陪着我。」他最后一句，对上了父母亲：「他给了你们从来没给过我的。」
    酷狼的眼神特别忧伤，他从没感受过父母的爱，一丁点儿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酷狼收回眼神，转身欲走。
    「你要去找他吗？」菲儿语调清冷，「来不及了…」
    酷狼眼睛瞪大，心脏彷佛被雷击到，震得发麻，他下巴颤抖，「你做了什么…？」
    「他离开了。」菲儿冷笑，嘲讽道：「如果他真的那么相信你，就不会轻而易举被我劝离。就这么一句你不再回来，他就相信了。」
    酷狼咆啸：「你怎么可以利用他的单纯骗他！」他觉得自己全身在颤抖，他几乎克制不住理性，衝过去要咬断菲儿的脖子，赤狼为了保护女儿挡了下来，背却受伤了。
    「酷狼给我住手！」狼王气得撞开要奔上前的儿子，「看看你像什么样！」
    酷狼摇头，缓缓后退，「如果他有个万一，我拿你的命来陪。」酷狼看了父母最后一眼，转身奔进雨幕里。
    傻羊儿觉得头晕腿酸，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这片森林彷佛无止尽的长，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四周传来好多稀奇古怪的声音，傻羊儿被阵阵的鸟叫声惊到，又被突如其来的低吼声吓到，他不停跑着，又累又难过。
    酷狼…我想你…
    天空传来阵阵的雷声，雨水自上冲刷下来，傻羊儿觉得无助，眼前被大雨遮得他看不清，他小心翼翼地走着，道路越来越窄，另一侧变成了悬崖山谷。
    他靠着一侧的山壁，一步一步走着，深怕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泥土石块随着雨水开始滑落，傻羊儿紧绷着神经，突然听到了狼嚎声，他欣喜地抬头，却刚好踩到滑动的石块，一个不稳跌落悬崖。
    傻羊儿翻滚了好几圈，石块、树枝划伤了他的皮肤，直到突起的树干刺穿他的身躯，傻羊儿才停止坠落。
    尖细的树干佈满了血。
    傻羊儿只觉得浑身疼，疼到他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彷佛不再受他控制。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再也不能看到酷狼。
    傻羊儿觉得好难过，心痛眼睛胀，他想起了好多和酷狼的回忆，想起他酷狼出现在他眼前那天夜晚，那天的月亮又圆又亮，酷狼的身姿挺拔瀟洒，甚至那晚微风徐徐的舒适感他都还记得。
    酷狼替他拔草、剃毛，带他看星空、湖里嬉戏，每一个相处的片段彷佛歷歷在目，傻羊儿只觉得怀念，他不知道他哭了，眼泪混着雨水落进土里。
    他只觉得越来越冷。
    傻羊儿隐约听到酷狼的嚎叫声，却也只是默默的听着。他记得酷狼说过，狼难过的时候会沉默。他虽然是只羊，可此刻，他却希望自己是只狼，所以他不会喊叫，他要安静地死在这里。
    他不要酷狼看到他这个模样，他曾经答应过酷狼不能随便死掉，可是他毁约了，酷狼肯定会很生气。
    他的视线开始涣散，呼吸越来越虚弱，脑海里的回忆也越来越少，停留在酷狼温柔的脸上。
    「好险你不是狼。」酷狼笑了一笑：「不然你就不会如此喜欢我了。」
    傻羊儿隐约看到酷狼的身影，他瞇起眼睛笑了笑。
    酷狼，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一直相信着。
    可我食言了，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说过会想你，这次一定不会毁约。
    我会永远想你，永远…。
    傻羊儿闔上了眼睛。
    森林响遍低哑哀戚的狼嚎声，就算再大的雨声也盖不住他的心痛，整座森林似乎被哀伤感染，悲慟又凄凉，直到夜幕低垂、黎明升起，久久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