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的朝家里驶去,齐聿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小人,偷偷笑了下,却依旧故意冷着脸,
“今早还去探监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这一提齐舒瑶也想起了想要问他的话,整个人跳着转了过来,看见他的臭脸又扭了回去。
齐聿飞快地抬手在她的脸蛋上掐了一下,又抓住她的左手握在手心摇了摇,这是他们俩默默认错的共同动作,小姑娘心里开了朵花,只是表面上绷着父女同款扑克脸,
可就在她要开口之前,齐聿又突然冒出来一句,
“好了,我又不会骂你,别哭丧着脸了。”
“不是,我在想,为什么她突然又要上诉了呢什么……你还想骂我!”
前半句还是喃喃自语的疑惑,后面就直接提高了音调,她直接甩开他的手,看起来更生气了。
齐聿被甩开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揉着自己的头,他最近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但他今天听到齐舒瑶跑去看守所之后也派人去查了一下,只是他突然发现比起这些别人的事情,他好像已经找不到能和她心平气和开玩笑般的相处方式了,自从搬来临海庄园起,两人在一处,不是不交谈,就是几句话便吵起来,曾经小姑娘无论怎样都只往他怀里扑的场景已经彻底变成了过往,他的心态,她的年岁和见识,都已经不能无杂念的对待彼此了。
他努力把这些情绪都往下压,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自己压住这股邪念,她就可以一直呆在自己身边。
只是开口的语气细听也能听出些情绪。
“李晴的事情,听说她得了个很厉害的律师,还是律师上门主动去找得她,最近他们在重新整理思路,要把重点放在她受到的伤害和这些年的打压上,上诉开庭时,有可能会让你出庭作证。”
“那我肯定要去了,他们家人做了那么多恶心事,都要一一摆出来。”
“别那么激动,法庭上不是谁情绪高谁有理的,二审开庭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吧,应该没人敢在法庭上做手脚。”
“想什么呢,你还是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陪同。”
“哦。”
她看着窗外匀速后退的大树,每一棵都相似,每一棵都各不相同,只要留心,就能分出它们的区别。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以后就会平稳了下来了吗,顾林两家还能起来了吗?”
齐舒瑶很少关注政坛上的事情,哪怕他带她一起出去听到什么也都不闻不问,齐聿看了她一眼,没做声的挑了下眉。
她立马急了,
“我是担心你嘛,之前姓林的在表面上都那么拉拢你,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做什么手脚,现在这种形势短期里没人能起得来,我怕他们家有些人不服,就那你开刀。”
齐聿手指敲着方向盘,看起来心情很好并不发愁,还有心思调侃她,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小瑶瑶对于政坛这么有见解了,以后有事情都来和你聊一聊再决定?”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参与这些,听着就头疼,我就是看笙笙她家被搞得这么惨,担心你,你知道她家的公司破产了吧,居然和裴于州也有关系,不过还是杨寻更混蛋,满脑子那点繁殖的事情。”
她跟着齐聿看了太多外界看不到的事情,倒是学会了一点,不评价对错,她没觉得裴于州有多罪大恶极,也没觉得宋家给裴家办事有什么问题,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宋家不是吃素的,她爸只是看着软弱,这些年自己不会不给自己找后路的,至于小孩子之间的那点事,一个杨寻也翻不出什么浪。”
“他爸起来了啊,这下他要在阳城称霸了,本来以为向之羽能和他打一下的,结果他居然先跑了。”
提起向之羽,齐舒瑶偷偷瞄了一眼齐聿,只见他神色如常目不斜视,自是和从前一样依旧没发现她的事,这口气喘的松了又紧,心思就在那里摆着,明明是自己的,却不敢直视。
“别想了,别人的事情终究都还要他们自己解决,今晚刘妈做了你爱喝的南瓜汤,还有焦糖布丁。”
“那我可要大吃一顿,今天中午都没吃饱。”
晚上齐舒瑶特意要刘妈帮忙明早新做两个布丁带去学校给宋瑜笙,她兴高采烈的抱着小饭盒跑进了班级,一直等到上课铃打响也没看到宋瑜笙的身影。
“人都到齐了吗?”今早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
“老师,宋瑜笙没有来。”
“哦,她退学了,昨晚已经被家长送出国了。”
齐舒瑶和杨寻罕见的默契对视,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好不容易忍到下课,班主任还没离开他们俩就相互拉扯着走到了教室后面。
“怎么回事你昨晚又怎么她了?”
“我昨天就说昨晚我家有宴会根本没见她你听不懂话是吧。”
“那她为什么连夜就离开了。”
“你问谁呢你昨晚不是跟着她回家了吗。”
“我昨天……晚上回家了。”
“就这还朋友呢。”
面对杨寻的嘲讽她无话反驳,只能一遍遍拨着宋瑜笙的电话,听着机械音一次次的告诉她,“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又给齐聿打电话,电话刚拨通就被挂断,等到下节课的上课了打响时,那边回了三个字,
“不要管”
齐舒瑶抓着头发只能回座位上坐好,渐渐眼睛都模糊了起来。
与此同时,齐聿放下手机,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看着对面笑的谄媚的商人。
这次清扫除了打倒了裴家的势力,还有京阳土管局的韩局长也被撸了下去,这位局长在任将近三十年,实权都把控在手里,他一走整个部门都瘫痪了,齐聿被临时调过来帮忙,这才不到两天,就明白了老局长为什么连升迁都不要,一直窝在这里不走。
面前的房产老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明晃晃的过来,毫不掩饰,顶风作案,齐聿随意扫了一眼那些小而精的礼物盒子,并没有打开看的欲望。
豪气的程老板带着他儿子前来,带足了诚意,在办公室缠着齐聿一天,就为了马上要开发的那块地皮。
天色渐晚,今晚又赶不上接齐舒瑶放学了,齐聿把口袋里的物件摆好,随着程老板一起出了门。
“今晚,我可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请齐书记过去尽兴。”
车子穿过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再往前开了两公里,上个世纪末的中心城建筑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这里,只是昔日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牌早就结了蛛网,楼体也灰暗不堪,散发着历史的灰尘味道,就连原本响当当的名号“向天城”,也直接被改成了“废弃城”。
保镖上前,在门口带着节奏的敲了几下,然后带着白手套推开摇摇晃晃的大门,请他们进去。
程老板一边走一边介绍,语气中充满着自豪感,却没发现齐聿脸上的波澜不惊。
“这栋楼啊,是上个世界末最开放的歌舞厅聚集地,每到晚上灯红酒绿,天亮了都不散场,也算是当时开放政策下的特有产物了,也是老顾家没下台时的大本营啊,后来老林上台了,政策一下子收紧,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的,这里渐渐就没落了,不过也是,本来极盛的产业到了顶端也就要慢慢往下走了,不过顾家没人了,可要是真的没人了,这片地怎么又能完好的保存下来呢。”
程老板像喝多了一样,朝着齐聿挑了挑眉,一副逗小姑娘的模样,
“可是啊,现在外面的人可是不知道,这里到现在,到晚上,也依旧在夜夜笙歌。”
话刚好停在地下三楼,随着他声音的落下,昏暗的灯光起,这里的繁华与糜烂和它破败的外表格格不入,也与如今的社会脱了一节。
彩灯闪烁,妆容艳丽的舞女们跳着艳舞,肆意扭动展现着自己的身体。
“齐书记这边请,我特意为您留的宝座,全场一览无余。”
一到这种场合程老板整个人都更舒服自在了,语气里压不住的兴奋。
“快把你们这里最有眼力见的姑娘都带来。”
齐聿也没和他客气,坐下后一直认真的盯着台上,时不时也朝旁边看上几眼。
程老板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程公子却低头不屑的切了好几声,连带着对他爸谄媚的语气也更听不惯了。
“不知道齐书记上世纪末时在不在京阳,有没有领略过我们这里当时最繁盛时的景象,现在虽然科技上去了,这灯啊光啊更好看了,可看在眼里,却远没有从前的气派和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