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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甜蜜生活 第14节
    “你不冷吗?”
    向晚说屋里还好,“我要不要找件向东的衣服给你换上。”,程珣觉得麻烦说不用,他解开那件蓝色迪卡上衣的纽扣,脱下来扔到上铺,又把白衬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卷,向晚见他衬衣外只穿了件毛坎肩,问:“你没有毛衣吗?”
    程珣说:“有啊,不过就一件,前两天给我洗掉了。”
    向晚叹口气,“你怎么过的这么潦草。”
    “男的不都这样吗”,他岔了岔腿,一下露出衬衣的两只角,上面的扣子都少了两只,向晚拍拍他说,“你衬衣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
    程珣一愣,“可我里面没穿衣服。”
    向晚看了看他说:“算了。”,程珣以为她的意思是不给他缝了,哪知向晚跳下床,从抽屉里找出针线和两只白色纽扣,又爬到床上揪起程珣的衬衣下摆说:“当心点啊,别扎着你。”,这是两人第一次离这么近,向晚的额头时有时无的蹭到程珣的毛背心上,慢慢的,程珣便感觉有股热流在胸腔处来回冲/撞,这让他很想做点什么,向晚缝完了一颗接着缝另一颗,就在她低眉敛目小心的把针穿到扣眼里时,程珣低下头在她头顶上轻轻蹭了一下,瞬间接触又瞬间离开。
    向晚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她感觉到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一种,向晚的头又往下垂了垂,她推了推程珣,小声说:“你去外面帮我看看几点了?”
    可她明明还揪着他的衣服啊,程珣笑着问:“你让我怎么走。”
    向晚头也不抬,“那过一会儿吧,你是不是就这样省下来的?”
    程珣不明白,“什么啊?”
    “你不是说你有拿房的钱吗?”
    “哦”,程珣说:“我自己攒了三百,但我奶奶和姑姑知道我结婚后,给我寄了八百,但是向晚,我们装修的钱你得等我再想想办法。”
    扣子缝完了,向晚低头咬断线,““怎么是你一个人呢?”
    “嗯?“
    “房子我也有份啊,装修的话咱们简单一点,大不了一样一样的添,我这里虽然钱不多,但基础的家具应该够了。”
    程珣不太能说出什么肉麻的话,但他觉得心里太暖了,必须要做点能表达他感激的事才行,于是他把手放在向晚的后脑勺上用力的揉,力气大的都把她的头发揉乱了,向晚躲他,“快去睡吧,你不困吗?哦对。”,她走下床,给程珣找出床单被褥铺好,最后又把自己的棉袄给他,让他搭在被子上。
    程珣问:“你呢?“
    “我被子厚。”
    向晚走出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她爸妈听戏还没回来,往常这个点他们早回来了,其实向晚隐约明白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可也不能跟他们明说她跟程珣真的还没到那份上,恐怕他们宁愿大冷天的出去躲开那份尴尬,也不愿看到她和程珣真的感情不好,虽然向晚并不觉得不发生那种关系就代表感情不好。
    就像她哥嫂似的,刚结婚那一阵几乎天天折腾,逼得向晚每天晚上在外面压马路压到很晚才回家,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总是吵架。
    程珣和衣躺在上铺,垂下来一只手臂,摸了摸向晚的头顶,“你发什么呆呢,哎,向晚”,他侧过身说:“你给我拿的被子是你贴身盖的吗?”
    向晚听了这话简直想笑,被子不贴身盖贴哪儿盖呢?
    程珣又说:“我想脱了衣服睡,可以吗,我其实每天都洗澡的,就今天没洗,我能保证身上没有味道。”
    向晚不理解他这个脱了衣服,是脱多少,但她觉得开着灯总归是不好的,就走过去把灯拉灭,说:“你随便吧,别着凉。”
    程珣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脱掉外衣,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底裤钻进被窝。
    房间里好长一段时间都静默无声,月光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影子,程珣把两手枕在脑后问向晚困吗,向晚说不困。
    “那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呀,你说吧?”
    程珣说:“要不你给我唱两句歌听?”
    “我不会,但我告诉你左老师唱歌可好听了,他会唱很多英文歌,还会拉手风琴。”
    又是左秋明,程珣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会唱英语歌很了不起吗,我还会用俄文唱《白桦林》呢,虽然我不会乐器,可我……我篮球打的特别好。
    向晚久久没听到他说话,便问:“程珣,要不我给你读一下,我最近看过的一首诗?”
    程珣说:“行吧。”
    向晚清清嗓子,“是卡里纪伯伦的《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等等
    程珣翻了个身,探头看着向晚,“他为什么要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一次还不够吗,竟然要鄙视那么多次。”
    向晚气的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首诗表达的是作者对以往生活的一种追悔,名字只是一种艺术表达,别太较真……你还听吗?”
    “不听了,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接下来任凭程珣怎么叫向晚,她都再不发一言,她面对着墙壁,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程珣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水房洗刷的时候,程珣说:“向晚,我昨天晚上鄙视了一夜自己的灵魂。”
    向晚刚含到嘴里一口水,听到他这句话差点呛出来,“胡说,你明明睡得跟头猪一样。”
    “你怎么知道?”
    向晚啪的一声把牙刷扔进杯子里,转身就出了水房,张正民从外面买回来了油条豆浆豆腐脑,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时,程珣见向晚不怎么搭理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就想走,向晚开口对苏雪梅说:“妈,我待会儿想去百货商店买些布回来,你陪我去吧。”
    张正民说:“让小程陪你去,你妈去给我打打下手,不然我忙不过来。”
    程珣心里觉得向晚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就开口说:“爸爸,要不我去给你帮忙。”
    张正民也不知道这对小夫妻闹的哪门子的别扭,等到了桦树街的修车摊前,他问程珣是不是跟向晚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接着,程珣就把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讲给了张正民听,张正民听后笑了好长一会儿,他要是知道女儿女婿一整晚都关在家里讨论诗歌的话,就不和老伴躲出去了,害的他差点冻成冰棍。
    第二十二章
    因为张正民比较老实厚道, 所以修车摊的生意一直挺不错,他不光给人修自行车,还能换拉链, 修鞋, 他的摊位就设在桦树街的明□□店旁边,墙上钉了一只木头箱子,一应工具都放在里面, 手摇修鞋机收工后放在药店里,平时都是苏雪梅跟他一块出摊,夫妻俩中午也不回去,随便在街上买两个烧饼, 喝碗热水,一顿午饭就对付过去了。
    但今天是女婿陪着,张正民不到十一点就收工了,他带程珣去五道口市场买了一条白鲢, 一块豆腐, 说中午做鱼豆腐炖粉条吃,再放点咸肉和辣椒碎, 吃完会热出一身汗。
    于是向晚和她妈提着东西回到家时, 就看到了这一幕:程珣系着围裙拿着铁铲煎鱼,张正民一手抓着酱油一手拎着料酒,倚在门框上和程珣聊天,说到激动处还眉飞色舞的,都没发现向晚母女走过来。
    一条鲢鱼被程珣分成了两半, 鱼头用来炖, 鱼身被他片成片腌上了, 苏雪梅从咸菜缸里捞了一把雪里蕻, 切碎摊了张鸡蛋饼,张正民喝过酒睡了一觉,醒来就拉着老伴出摊去了。
    程珣去向晚房间里跟她告别,向晚看他一眼问:“你回去有事吗?”
    程珣说没有,向晚便让他待会儿再走,她出去找了条软尺,又拿出本子和笔,然后要求程珣站直,程珣这才知道她要给他量身体。
    向晚两手抻着软尺放到程珣的肩膀上,截好尺寸后记在本子上,又过来量程珣的腰,她做起事情来表情特别严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当他把软尺从程珣的胯骨上伸过去时,程珣整个人都有点喘气不匀,他问:“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向晚是绝对不可能承认她昨天晚上跟他生过气的,那样显得她心胸太狭窄了,他低声让程珣把上衣下摆撩起来,程珣听话的照做了,但他衬衣里面没穿背心,一撩就露出了大半截腰。
    这次向晚量好后再转过去记数字时,很长时间都没再转过来,她的矮柜上摊着一只塑料本,向晚看着那些数字等着脸上的那股灼热退下去,程珣凑过来问她是不是好了,向晚只得又抓起了软尺。
    “你是要给我做衣服吗?”
    向晚点点头,“但我裁的不好,到时我拿去姜姐那里裁。”
    “你妈妈不是会吗?”
    向晚一只手摁在他肩上,抬眼看了看程珣,“我觉得她做的衣服样式有点老。”,程珣微微笑了笑,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向晚,所以向晚的脸慢慢由热变成了红,终于量完了所有,向晚退到一旁问程珣喜欢什么颜色,说等她上班时,再找别人换点毛线票。
    程珣清了清嗓子说他喜欢蓝色,他走了两步在向晚旁边坐下来,这次他靠的的实在是太近了,向晚想朝旁边挪一下,但旁边就是床架,所以她就站了起来,垂眸扫到程珣的脸,见他仍然是笑着的,但他的笑却和之前不一样了,像是有点失落似的。
    程珣说:“要不我回去了?”
    “你很忙吗?”
    “不是”,程珣起身揪了揪向晚的耳朵,“我怕影响你。”
    “不会的,能影响我什么啊。”,向晚的这句话一直让程珣留到了将近六点钟,他们俩一人靠着床头一人靠着床尾,向晚看书,程珣时不时的让她讲给自己听,直到周心宁夫妻俩和向晚爸妈走进家门,两个人才意识到都已经这么晚了。
    向晚和程珣走出来和周心宁夫妻打招呼,周心宁看了看程珣,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去房间里待着了,程珣怕再待下去会让张正民老两口为难,不顾他的挽留,拿起手套就要离开,向晚下去送他。
    到了大门外,向晚说:“程珣,我嫂子就是这种脾气,你别放在心上啊。”
    程珣捏了捏她的脸,“没事,快回去吧,外面冷。”
    向晚努力在他面前绽放出一个笑容,“厂里的审查很快的,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
    “是房子吗?”
    向晚不明白,不是房子是什么呢,程珣捋着她的头发告诉她,是家。
    家,多么温馨的一个字,这让向晚把自己的心都跑热了,但当她蹲在门口换鞋时,又被周心宁的一句话给浇冷了,向晚不知道的是,周心宁已经对公公婆婆发了一通牢骚了,刚刚才把火气转到她身上。
    “等孩子出来,这里怎么能住的开,光说搬走搬走,结果到现在也不搬,光顾着自己舒服,就不能为别人考虑考虑吗?”
    张春来被她吵得没有办法,说:“向晚的单位还没有分下来房子,你让她往哪儿搬?”
    周心宁啪的扔了一个东西,“就不能租房子住吗,哪有结了婚的姑娘还赖在娘家不走的。”
    张春来说:“向晚平时也没少帮咱们忙,你要是真的一点情分都不念,以后就不要再接受人家的东西,做人可以脸皮厚,但不能无耻。”
    周心宁一下哭了,“张春来你个没爹养的东西,我只是想给我未出生的孩子多点地方住,怎么就无耻了,你才无耻呢,你们全家都无耻。”
    听到这话的张正民嚯的一声站起来,抬腿就要朝周心宁的房里冲,向晚怕她爸跟嫂子吵架,一把拽住了张正民胳膊,小声说:“爸,嫂子怀着孕呢,你消消气。”
    张正民怎么可能消得下去,他咬着牙,用力拍了一把桌子,又颓然的坐了回去,一旁,苏雪梅也在抹眼泪,向晚想,这个家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可她能到哪里去呢,难道真要出去租房吗?如果只是短期租能租的到吗?
    向晚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本来应该在下周末来的例假,当天夜里就来了,她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自己,第二天一起床,又发现自己起了一嘴的泡,她找出几件换洗衣服,又把之前买好的衣料塞进包里,跟她妈说,她先去姜慧茹那儿待两天,苏雪梅见女儿的脸那么憔悴,含着泪拍了拍她的肩,什么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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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嫂子心眼可真小,还不让你在家住,那是她的房子吗,亏你还给她买这买那,向晚,我跟你说,这种人你以后理都不要理她。”
    周五晚上,向晚坐在姜慧茹家的小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跟她说了一下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彼时姜慧茹正拿着剪子,按照向晚写下来的尺寸,给程珣裁衣服。
    怎么可能不理呢,一家人躲都躲不开,向晚望着天花板沉默。
    “向晚”,姜慧茹回头看着向晚说:“要不你搬到我这儿来住吧,反正我就一个人,你就当跟我做个伴。”
    向晚虽然很感激姜慧茹的仗义,但她觉得搬到人家家里住算怎么回事呢,她的朋友不多,姜慧茹算是跟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可朋友之间的感情,是需要一点距离来维持的,太近了是所有关系的噩梦。
    “我先自己想办法吧,要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再请你收留我。”
    姜慧茹了解向晚的性格也没勉强,“行吧。”,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酒厂的家属楼,她前夫留给她的房子,六十多个平方的小两居室,姜慧茹爱小资,把房子布置的异常典雅,没事就听听音乐喝喝咖啡,日子过的特别惬意,人一顺畅了就显得年轻,姜慧茹走出去一说自己三十岁了,人家都不相信。
    姜慧茹给程珣裁完一条裤子,走过来坐在向晚旁边,拿肩碰了碰她,“你们家小程腿可真长。”,向晚没见过程珣腿的全貌,但程珣的那半截腰,此刻一下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很窄很平,微微往里凹进去,她腾的一下红了脸,这自然没逃得过姜慧茹的眼睛,她打趣的问向晚,“你想什么呢?”
    向晚低了低头,“没什么。”
    姜慧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拍了把腿,“哎,今天在厂里洗澡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谢晓涵?”
    向晚说:“看到了呀,她也在。”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她朝向晚挤过去,“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
    向晚不解的看向姜慧茹,“她身上怎么了?”
    姜慧茹小声说:“她身上好多红痕,有的都发紫。”,见向晚还是大着一双眼睛,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姜慧茹问她,“你是真傻呀,还是装的,都是结了婚的人了,别告诉我你一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