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风眼睛盯在一份卷宗上,上面豁然记载着「……狭风城战役,凶险万分,人人用命,折损大安重天殿金丹修士金重山,折损大凉赤巫族四阶萧雄,折损大奕天星观金丹修士田无过,三阶修士损伤无数,斩杀四阶贼修三名,三阶贼修六名,驱使贼修退守零星岛,短期不敢再犯……」
后面落款是「仙灵观伺机堂庄玉」,时间是两个月前。
一场战役双方损失六名四阶修士,可见其惨烈。
「咱们大安后面派遣了自在境修士前去增援吗?」
「征调了三十名,协助大应各海边城池的防护,像九鹤宫的封乘风,姽画阁的莫轻玉,悬云观的金善言都去了,现在担心那伙贼修士补充人手,在大应之外的其它地方发起攻击。为了不引起恐慌,知道此事的都是宗门高层,即使有修士听到信息,也被告戒不许传播。」
山长苦笑,这种时候没有可能独善其身,那些远涉重洋而来的没人性家伙,太狠毒了。
还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贼修士?
他所会的推衍之术,不擅长测算如此复杂规模战事。
张闻风站起身慢慢踱步思索,面对此事没有退避可能,他返回和驴子晋级四阶的消息,或许现在已经由县城的修士传去了郡城,他也不放心土堃在外,那么明日前去都城考核。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贼修士伤天和,无地利,最多逞凶一时,成不了气候,咱们这么多王朝源源不断有修士提升,耗也耗死他们,「风物长宜放眼量」,长久作战他们必定被剿灭。」
张闻风是如此想,安抚道。
赵竹儿接话道:「以前也发生过独仙岛修士报复侵袭东大陆的事情,正如观主所说,他们成不了气候,只能占一时便宜。观主,我什么时候去州城考核办理身份牌?」
「明日我带你一起去,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张闻风走去墙边舀水净手,笑道:「竹儿,事急从权,你加入仙灵观的礼仪便简陋着办,不能大宴亲朋,我可能很快要前去大应。」
赵竹儿也洗了手,笑嘻嘻道:「师兄师姐记得准备礼物就行。」
山长哈哈一笑:「少不了你的。」
打出传讯给暂管知客堂的施南关,通知在道观的同门前去新殿观礼,准备一应科仪,即使再简陋,该有的过场,必须要走到。
听得新殿方向传来召集钟声,四人走出西殿,下山步行。
为赵竹儿举行了一场仓促的拜师礼。
接受所有在场弟子们拜见,赵竹儿成了登记在册名正言顺的仙灵观十一代修士。
赵竹儿与岳安言有说有笑前去望霞岭小竹屋,她们要去交接遗蜕,现在赵竹儿成了自己人,不知是否还会兑现当初应承过的重酬?
女人之间的事情,张观主很识趣没有过问,他独自往仙灵山后山走。
他晋级金丹有一年多,修为稳固,可以尝试祭炼当初莫夜帮他取回的重器青铜灯。
第573章 厚颜无耻之徒
乐子斜卧在山洞外的岩石坡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抓着磨蹭得油光发亮的葫芦,不时举着从高处往嘴里倾倒一线酒水,优哉游哉,逍遥快活。
听得远处林子传来的小泥儿、驴子吵闹叫声。
他不知想起甚么烦心事,往嘴里勐灌几口酒水,突然听得一声低沉咳嗽在身边响起,入耳惊心,骇得他蹦起来,酒水从鼻孔喷出两条,指着笑得幸灾乐祸的观主,一时间呛得说不出话来。
即使山长他们几个自在境高手,也不可能走近他十丈而不被他察觉。
想不到观主这剑眉星目的会这样恶作剧捉弄他。
「山风寒凉,乐子兄弟注意身体啊。」
张闻风看着狼狈的乐子,微笑着关心道。
听山长说,这一年多时间,乐子白天晚上都守着后山坳的山洞,是土护法吩咐的,只偶尔由山獾替换一下,其他人都不许进山洞。
「观主你这样人吓人,非君子所为……诶,观主你可算回来了,我终于能睡一个好觉,走了。」
乐子先前就听得喧闹,知道观主回山,他职责所在不能离开前去凑热闹,横过袖口擦着鼻孔,跳下山脚作势往外走。
山洞底下有厉害宝物,近些日子有寒气外泄,使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非不得已,他不能请山长、岳道长他们进去查看,他一直盼着观主早些返回,担心山洞下藏着的神秘宝物惹出大乱子。
张闻风从纳物空间摸出两坛存放了七八年的老酒,丢给乐子,笑道:「其中一坛帮我送给瘸叔,晚一点我再去看望他老人家。」
乐子接住两坛酒水,苦着脸道:「观主你这就不厚道了,自从阿杰娶了媳妇,我家老头天天在我耳根子边念叨,我正好借师父的命令在后山躲清静,你又让我送上门挨骂。」
「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多年,你和水神娘娘就没有面谈过?」
「没有。前年我师父从柳枝河回来,送了我一盒锻体用的药膏,还有一杆法宝级的水纹亮银枪,我知道是她托我师父送的,我一直纠结……唉,观主,你帮我拿个主意,这事如何善了?」
乐子口中说着纠结,眉头舒展开来,七弯八拐扯到这话题,他人也精神了。
除了观主,他没人分说这笔湖涂事。
张闻风无端端吃了一把狗粮,没好气道:「人家连「亮银枪」都送来了,你就不肯去一趟柳枝河?担心她劫财还是劫色?」
「她以前说得那样绝情,伤透了我老爹的心,唉,我……」
「她伤了你爹的心,你就不会去请她来给你爹赔礼道歉,你不去试试,与她谈一谈,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她不给你爹赔礼,事情另说。」
「我……」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张闻风冲下方抱着两坛酒水的乐子摆手,道:「她当年才醒神,脑子里想的是与大安的血海深仇,与你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下嫁你这个不求上进的凡人?没有一巴掌拍死你,已经是瞧在今世的半块粗粮饼情分。这些年她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一而再再而三给你递信号,也不知瞧上你傻小子哪点了?长得也不帅气,又瘦还黑。」
转身走进山洞,主意他出了,怎么做得靠乐子自个。
乐子抱着酒坛转圈子,滴咕道:「好事多磨,傻人有傻福,水丫才没吃错药,观主话里话外都是嫉妒……」
走进山洞的观主气笑了,探头出来叫道:「新人还没进房,你个臭小子就想将媒人扔过墙,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乐子嘻嘻哈哈跑掉了。
心底豁然开朗,他要去一趟柳枝河。
张闻风脸上露出笑意,他是乐见其成,玉成其美。
飞进寒气弥漫的地下大厅,一年多时间没人汲取化解青铜灯外溢的阴寒气息,地面和土护法布置的重重阵法覆盖着薄薄黑色冰晶。
他掌控着与山根相融合的山门大阵,进出依附于山根的阵法不费劲,再则他身上有土堃给的阵器。
花了一些时间,将外溢的阴寒气息收进他瓶子内的阴兵符石俑,在陌岭幽境洞府闭关的一年时间,阴兵符从寒潭吸取了庞大寒气,整个石俑表面变成了幽幽暗青色。
听莫夜说过,阴兵符吸收的能量越多,替死效用越强,可惜无从验证。
绕着寒气散尽显露出来的四方造型有飞檐的青铜灯,转了两圈,他与青铜灯内里的核心「镇魂殿」有隐约联系,他还是镇魂殿名义上的「判官」身份。
取出青铜鱼纹符牌,这是炼化青铜灯的关键。
仔细回想莫夜教他的炼化法诀,他能够初步炼化这座小天地重器,是因为他身具冥气印记,要不然金丹修为不用考虑。
随着他一手一手法诀化作的气息打在悬浮空中的青铜鱼纹符牌上面,青铜灯表面的厚重古朴纹饰开始呼应,幽光闪亮,地面震动,空中回荡一波一波空气出现涟漪的细微嗡鸣声响。
他赶紧分心调集山门大阵,加强对山根和仙灵山的防护。
白雾从各处涌出,盘旋着环绕整座百余丈的山峰,不过片刻,掩得云遮雾罩。
树木震瑟,栖息的鸟雀鸣叫着仓皇飞离。
山长等人飞到空中,观察着仙灵山突然出现的异状,岳安言手中出现控阵法器,掐诀感受片刻,确定是观主搞出来的动静。
让众人散去。
观主回山,出手不凡。
她和山长早就猜到后山洞窟内藏着了不得的宝物,土护法即使外出的那几年,每过一段时间,总要悄悄回来一趟,去山洞待一些时候。
土护法和观主不让他们进山洞,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将好奇凑近前来的小泥儿、闾子进哄走,两人在空中缓缓飞行,替观主望风。
跑去厨房将酒水送到,被老瘸子啰嗦得嘿嘿陪笑的乐子,趁着仙灵山的动静脱身,考虑片刻,乐子往西南方向飞去。
师父说过,观主回来后,他看护后山的任务便算结束。
望霞岭坡上的小竹屋内。
赵竹儿与床榻上盘坐的遗蜕相对而坐,她正在用秘术分魂,让遗蜕「活转」过来,后面需要用漫长的时间,将遗蜕的修为恢复过来。
从今往后,方白兰是遗蜕,她赵竹儿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三天过去,仙灵山环绕的白雾突然遁入地下,轮流守护三日的山长和岳安言相视而笑,又等了片刻,便见观主从那处神秘山洞走出来。
张观主将手中把玩的青铜鱼纹符牌收进袖口,他已经把印记打在青铜灯内里,初步炼化这座重器,将青铜灯压入地下掩藏,也是帮仙灵观镇压气运,灯内的阴寒气息不会再轻易外泄。
让他失望的是目前没办法将青铜灯缩小拿到手上。
那玩意品秩太高,份量堪比几重山,他根本撼不动,得花大量时间慢慢温养。
他能使用的是青铜鱼纹符牌,可以震慑神魂,具体威力如何,还得试过才知。
飞上山顶,与山长和岳安言聊了几句。
山长拿出一封信笺,递给观主:「昨日下午,道监遣人前来相请观主,我推脱说观主回来便闭关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出关,来人见了闾子进,又匆匆回去复命。」
张闻风拆开信笺看了看,都是一些客气套话,道:「竹儿可在?」
岳安言道:「她在小竹屋修炼,我去叫她一声。」
待叫来赵竹儿和闾子进,张闻风嘱咐跟着飞过来玩得忘乎所以的小泥儿,好生看着仙灵观地盘,不要贪玩等等,两人一驴往东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天边云层。
小泥儿嘻嘻一笑,对师祖婆婆道:「观主现在比我家娘娘还唠叨嘴碎,我就是神烦我家娘娘,才离家出走。」
岳安言笑骂:「小心你家娘娘撕烂你的嘴。」
「才不会呢,我家娘娘隔得天远地远,哪里听到我背后编排她的坏话。」
小泥儿眨巴大眼睛,吃吃笑道:「除非师祖婆婆你告我的状。」
「我现在告你状也没用,天高皇帝远,再说你几时怕过你家娘娘,动不动就闹着离家出走,你家娘娘看到你头痛。」
「我家娘娘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我这么个乖巧、兰心惠质的使唤丫头……呃!」
小泥儿突然转身,往西南方向眺望,紧着一脸见鬼的表情,叫道:「不可能!我家娘娘难道听到我讲她坏话,追到这里来了?和一个瘦高个男子在一起,那人有点面熟,对了,是守后山洞的武夫。」
口中说着,小泥儿撂下一众玩伴,化作一线青影,飞向西南方向。
「娘娘,娘娘,小泥儿好想你呀,天天吃不香睡不着,你也舍得前来看望……」
小泥儿高声亲热打招呼,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然后她看到那个和娘娘飞在一起的瘦高个男子,作死地拉起了娘娘的手,还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笑,笑得很是小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