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正在休息室打着盹儿,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船员闯了进来。
“船长,紧急事件!紧急事件!”
在梦里他此时正在接受国王的荣誉授勋 ,美梦被倏地搅醒,搭在箱桌上的皮靴后跟惊了个空,嘴角衔着的雪茄抖落到他的裤子上,差点儿烫出一个洞。
布鲁克站起身来,拍两把裤子上的烟灰,清了清一口糙痰的嗓子,“这么慌张干什么?最好是什么天大的紧急事,马上快到码头了,难不成还遇着红毛海盗了?”
“大卫刚才在甲板巡逻检查的时候在咱们船附近的海上发现了一个人!那人划着一个木筏从远海方向靠近我们的船,还朝我们招手喊着‘救命’,汇报给大副后他让我们先将人拉上来。那是个女人,现在正被关在禁闭室,她说要见您,声称‘巴特家有一笔稳赚的生意要找你们船长’。”
也许是过于少见的情形,年轻船员有些激动,仿佛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生怕遗漏一个信息。
布鲁克捻着胡子听着,眼睛虚眯。从远海上漂来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海上浮尸倒是不少见,还没见到几个活人。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真是稀奇。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跟他谈什么生意。
布鲁克正了正帽子,抻了抻衣摆,制服勾勒出富态的将军肚,跨步向门外走去。走前还不忘瞪一眼船员,
“船员守则第16条:遇事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像什么样子。罚多干一个月的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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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在禁闭室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女人,说是女人,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穿着一身亚麻短襟衫,脸上脏兮兮的,被绑上了手脚,坐在椅子上,样子有些狼狈,但神态倒是轻松自在。仿佛他这逼仄熏臭的禁闭室是什么上流人家的会客厅一般。
“你就是那个从海上漂来呼救的人?听说你要找我谈笔生意。”
“是的,阁下。我的确有笔生意要跟您商量。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巴特家的女儿,我叫夏洛特·巴特。数月前在跟随巴特家船队出海的时候不慎落海,幸亏上帝垂爱,才捡回一条命。这几个月我被困在一座海中的无名岛上,直到前几天我才做好了渡海木筏,尝试着踏上回家的路。”艾比简单陈述着自己的经历。
布鲁克抱起手臂摸了摸下巴,掩在胡子下的嘴唇抿着,对她这番话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半响,他才说:
“你是说,你是巴特家那个落海的女儿。独自一人流落到一座海岛上,活了几个月,并且还做了只木筏,从茫茫大海里找到前往科利亚的路线,并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我的船?”
“尽管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正是如此。幸得上帝垂爱。”艾比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十字架骨雕吊坠。
布鲁克沉吟片刻,这事听着实在荒唐离奇,但她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远海的航线上,也确实解释不通。
毕竟这远洋贸易的路上,几乎没有过女人,这个突然出现的“巴特小姐”就像从海里冒出来的女妖。
“请问阁下大名。”艾比开口道。
布鲁克说:“我是约翰·布鲁克。”
“布鲁克船长,接下来是我要与您商谈的生意。希望您能派人将我护送回巴特家,届时我的身份也将水落石出,足以打消您的疑虑,同时您也将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她补充一句,
“这艘船会在莱沃港停靠数天,并不会浪费您过多的时间,在船只整休期间足够完成这件小事,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布鲁克挑眉,“你怎么知道这只船会在莱沃港停靠?”
“在我被押进这间屋子的路上时,有闻到一个船员的身上有浓重的柑橘气味。据我所知,近年来这种水果在首都十分受市场欢迎,所以我猜测这艘船是前往首都莱沃。”
“至于整休,那是在下从您萎靡不振的船员身上看出来的,如果他们再不休息休息,吃点新鲜东西的话,恐怕是连拉帆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一句话算得上是对他这个船长赤裸裸的羞辱了。
但布鲁克并没有生气,反而对她正色了起来。这个小姑娘看来懂点门道。
“另外,从这艘船的外况和轮轴来看,阁下这艘船应该已经服役不下10年了,难道就没有想过换一艘新船?在这个远洋贸易赚大钱的时候,只在近海倒腾点水果,可不算什么有本事的航海家。如果后续我们的合作愉快,巴特家的船坞会为您提供一个优惠价。”
她的话戳中了布鲁克的心窝。这艘饱经风霜的卡拉维尔船是他前几年从另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船身老旧,有不少毛病。
谁不想有一艘漂亮的大帆船,可建造一艘新船的花费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巴特家的船坞产业是科利亚造船业的鼎鼎有名行业翘楚,如果能搭上这层关系……
“如果我们将你送回去,发现您不是巴特家小姐的话……”布鲁克忽的反问一句。
“那您可以让您的手下把我卖到妓院,我说过了,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艾比并未对他的顾虑感到冒犯,甚至提供了另一种解决方案,同时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布鲁克盯看她几秒,随即眉目舒展,咧开嘴角,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巴特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作势便伸出手行了一个礼节,发现她还被绑着。于是抽出腿侧的短刀将绳子割断。
艾比活动了一下手腕,也回了一个礼,“布鲁克船长,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