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昌卧底的身份,杨总是有点怀疑的,不但故意将徐荣昌喝醉了,也在他酒里下了点东西,然后找了两个小姑娘过来了,都还在上高中,明显就是为了试探。
徐荣昌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可药性还是太强了,他勉强做了一场戏打消了杨总的怀疑,谁知道却被韩家钻了空子。
第二天一大早,生性多疑的杨总突然到了徐荣昌的房间,屋子里没有散去的味道,再加上地板上散落的衣服,还有韩英那生涩不安的表情,杨总这才彻底信了。
“我媳妇虽然也是韩家人,可性子单纯,不会和她哥和她姐争东西,所以在韩家过的还算不错。”徐荣昌提起韩英时依旧是我媳妇三个字。
不管面上表现的多么不在意,不管之前结婚是出于责任还是其他原因,可一日夫妻百日恩,结婚都快二十年了,又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方棠看向神色沉重了几分的徐荣昌,“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荣昌残废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韩家人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这还是因为明家的门槛太高,韩家巴结不上去,否则肯定就落井下石的动手了。
沉默了半晌后,徐荣昌看向窗户外,十二月天冷了,树上都没有几片叶子了,他早些年也受过一些暗伤,每到冬天筋骨也会不舒服,韩英每天都会用瓦罐用炭火熬着汤给他滋补身体,十来年就没有断过。
“其实只要你开口,韩夫人就不会听韩家人的。”方棠也知道韩英的性子。
韩英今年四二十岁了,可太过于绵软,没有主见,对韩家人又是言听计从的,所以这两天才会匆匆来匆匆离开,但韩英脸上眼中都是对徐荣昌的担心和愧疚。
所以只要徐荣昌表现出强势的一面,那么韩英自然就不敢离开病房,他再霸道一点,让手下看着韩英,禁止她和韩家人见面,事情也好解决。
“这十多年我也有些的累了。”徐荣昌沉下脸之后,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常年在州卫训练,他面色看起来不显年轻。
徐荣昌都年过五十了,每一次因为韩家人的纠缠和算计,他都要护着韩英,一次又一次,快二十年了,他也累了也会厌烦。
“如果不是这一次受伤,我或许不会做这个决定,我要为孩子考虑,韩家就是一条吸血虫,我活着能镇压住韩家,可如果我再发生意外,如果我死了,我儿子只怕要被韩家人给生吞活剥了,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徐荣眼中有着冷厉的寒光一闪而过,儿子还太小,今年才高二,而韩英这个母亲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以韩家人的贪婪和阴险,徐荣昌即使早就安排好了儿子的后路,可自己死后,只怕他儿子连一分钱的财产都保不住。
方棠怔了一下,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不过她能理解徐荣昌的顾虑。
韩英如果是一个好母亲,不管韩家人如何,韩英都能照顾好儿子,可事实却是韩英没有主见,她坑不了徐荣昌这个丈夫,但日后绝对能坑害还没有成年的儿子。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徐荣昌停下了话,方棠回头看过去,韩英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荣昌,你醒了。”看到板着脸的徐荣昌,韩英面上一喜,快步走了过来,将食盒放到了床头柜上。
身为一个病人,而且还是无法恢复的残废,徐荣昌在面对外人时都是这样冷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
听到韩英的话,徐荣昌眼神微微一动,可当看到食盒上御园餐厅四个字之后,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动容瞬间又湮灭了。
“我去外面。”方棠站起身来,不管如何这是徐指挥的家务事,她留下不方便。
韩英看了一眼方棠欲言又止,或许是方棠神色太过于冰冷,韩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棠离开了病房。
“荣昌,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鸽子汤,医生说你可以吃的清淡一点。”韩英赶忙的打开食盒,她也想过给给徐荣昌熬汤。
但昨晚上是住在韩家的,早上四点的时候韩英就起来熬汤,可韩家人起床后,直接将汤端到了餐桌上大家喝了。
“这是我给荣昌熬的汤。”韩英刚开口想要阻止。
韩老夫人一挑眉头,不高兴的开口:“怎么?嫁出去这么多年了,爹妈喝一碗汤你都舍不得了?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小妹,爸妈这两天为了你和徐荣昌的事劳心费力的,喝完汤补补不应该吗?”韩大国板着脸不满的斥了一句。
韩英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再说什么,最后只能去餐厅买汤送到医院来。
等徐荣昌喝了一碗汤之后,韩英想到临出门前韩家人的叮嘱,低声的问道:“荣昌,你伤成这样开明家难道没有一个说法?”
“那可是上京明家,别说把我打残废了,就算是打死了,我也只能认了!”徐荣昌讥讽一声的开口,脸色阴沉了几分,“而且明家废掉了一个高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短时间之内明家不会对我动手,而且即使对付我,也不会动你和孩子。”
祸不及家人!这是上京世家豪门的行事准则,除非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家族,才会绑架孩子或者制造车祸这些下三滥的阴狠手段来达到目的。
“明家还会报复?”韩英脸上有着害怕和慌乱一闪而过,她没有忘记忘记韩玉之前说的那些话,荣昌得罪了明家,这辈子是毁了,而且还会连累他们韩家,甚至会祸害她和孩子。
“我保证明家不会对你和孩子动手,你也别担心。”徐荣昌重复了一句,真正害怕的是韩家,怕被自己给牵连了。
看着脸色阴沉沉的徐荣昌,韩英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却是没感再开口,如果是以前,徐荣昌这样保证,韩英自然会相信,徐荣昌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可如今徐荣昌成为一个废人躺在病床上,而敌人又是上京明家,韩英就有些动摇了,如果明家对自己和孩子动手呢?
有些心不在焉,韩英坐了不到十分钟,徐荣昌刚说要休息,韩英就忙不迭的起身离开了,却没有看见病床上徐荣昌失望的眼神。
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韩英,方棠倒是有几分诧异,自己在医院待了两天,可韩英每一次看到自己都有些的害怕,连打招呼的声音都很小,这会竟然主动走过来了。
方棠站起身来,“韩夫人。”
“方小姐,我……”韩英声音有点结巴,低着头,不敢看方棠,可想到韩家人的话,想到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韩英还是鼓起了勇气。
“方小姐,荣昌这一次也是无妄之灾。”韩英快速的看了一眼方棠,见她没有生气,韩英说话就顺畅多了,“荣昌残废了,可我们一家还要生活,荣昌后续治疗也需要很多钱。”
方棠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原本理直气壮的韩英又吓得瑟缩了一下身。
“你要求我赔偿?”方棠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韩英点了点头,爸妈说的很对,荣昌后半辈子都要躺在病床上了,一年说不定就要十几二十万护理费用,自己和孩子还要生活,徐家虽然不差钱,可也架不住这样只出不进的消耗下去。
而且大哥也说了,等孩子大了,不说创业,就说买房子、结婚这两项也要花费好几百万了,毕竟一套好一点的公寓都要上千万了,坐吃山空的徐家肯定承担不起。
“要多少钱?”方棠再一次明白徐荣昌话里的含义了,韩夫人也许不是个坏人,可她太懦弱了,没有原则和底线,最终伤害到的只是在乎她的家人。
韩大国和韩玉之前也托了长源的朋友打探了一下,方棠只是方家的私生女,而且方丰益曾经公开申明和方棠解除养父女关系。
至于方棠和封掣的关系,韩大国的朋友也只是个小生意人,知道的并不多,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关系?估计就是情人呗,所以权衡了一下之后,韩大国和韩玉还是决定找方棠索赔。
“五千万。”韩英说出了金额,一开始她也感觉太多了,可听了大哥他们的分析,韩英感觉五千万很合理。
如果不是为了给方小姐打包古董,荣昌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人不会残废,还是州卫总指挥,所以五千万一点都不多。
而且方小姐那批股东价值过亿,但她一分钱没有花就得到了,现在拿出五千万赔偿荣昌,方小姐自己还能剩下五千万。
方棠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韩英,“这钱我回转到徐指挥的账户里。”
“不行!”韩英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荣昌身份不同,这么多钱在他账户上反而会引起麻烦,我大哥是生意人,这钱先转到我大哥的账户里。”
韩大国的确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钱到了他的账户里,再想拿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如果韩家人霸占这笔钱呢?”方棠平静的反问,之前周勇的父母也是这样的懦弱老实,可他们再没用但对周文和周武两个儿子却是极好的,为了维护他们也敢和周家二房抗争。
但看着眼前的韩夫人,方棠真的想要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相信家里人没有错,但韩家人是什么性子,方棠相信徐荣昌肯定和韩英分析过,而且十多年来,必定也发生了许多事,但韩英还是这么相信韩家人,就真的有点匪夷所思了。
“我大哥不会的,而且钱放到大哥的公司里,等以后拿红利就够我们生活了。”韩英是真的没有半点怀疑韩大国。
也许曾经是有过不愉快,可牙齿和舌头还打架,一家人再怎么吵,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亲的,血缘关系斩不断。
更何况,荣昌出事了,自己和孩子以后都要靠着娘家人,这个时候家人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我不会赔偿,如果韩家所有赔偿的话就去找明康。”方棠冷声丢下话,不再理会脸色一白的韩英,径自向着病房这边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韩家别墅。
韩玉有些焦躁的在客厅来回走动着,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大哥,方家真的不会过问吗?”
韩家在弋州连三四流的家族都算不上,以前仗着徐荣昌这个总指挥,韩家出去还有几分脸面,可现在徐荣昌残废了,韩家这样的小家族敢和长源方家对上,那绝对是以卵击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没事,方家不会过问的。”韩大国低头审阅着文件,即使是封掣那边,韩大国也不担心,这钱是小妹去要的,封掣就算要怪罪也怪罪不到韩家头上。
更何况,方棠和徐荣昌得罪的是上京明家,难道封掣敢在这个时候帮着方棠,那不是自寻死路?
韩玉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了,一看她这灰头土脸的模样,韩玉不由脸一沉,质问的声音透着不悦,“怎么回事?我教你的话你都说了吗?”
看着满脸怒容的姐姐,再看着很是失望的大哥,韩英低下头,低低的嗓音愧疚的响了起来,“我说了,可是方小姐不同意,让我们找明家索赔。”
“姓方的年纪不大,推卸责任的本事倒是不小!”韩玉妆容精致的脸上染上了嘲讽和怒火,看着低头不语的韩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妹,你都四十多岁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你有什么用?以前有徐荣昌给你撑腰,可现在他就是个残废,还得罪了明家二少,我看到时候你们一家要怎么办?”
韩英原本就担惊受怕的,虽然徐荣昌说了不用她操心,可是听大哥还有父母说了上京明家的强大之后,韩英的心都是悬着,半夜都被吓醒了。
这会再听到韩玉这么一责骂,韩英有些圆润的身体摇摇欲坠的,已经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可怕。
等韩玉说的差不多了,韩大国这才尅开口斥了两句,“好了,二妹,你少说两句,再担心小妹你也不能口无遮拦。”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是为了她好!”韩玉绷着脸,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韩大国叹息一声,拍了拍韩英的肩膀,“你也知道你二姐的性格,她一贯最关心你,这一次也是关心则乱,即使明家不报复妹夫,可你一家也要生活,不过即使拿不到赔偿,左右还有我这个大哥在,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家三口一口吃的。”
听到这里,韩英抬起头,感动不已的看向韩大国,眼眶一下子红了,“大哥,谢谢你。”
“大哥,你就偏心小妹吧!再这样惯着她,别说四十岁了,就算五十岁了,她也长不大!”韩玉回头不满的说了一句,眼中却有嘲讽之色一闪而过,韩英这个蠢货还感动的哭了,真当大哥是为了她好。
!分隔线!
病房里,徐荣昌听到方棠的话之后,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以前总想着可以护着韩英一辈子,自己虽然大她十岁,可他是个武者,身体好,寿命也比普通人长,韩英再软弱,可韩家也翻不了天。
但此刻,徐荣昌是真的很失望,这钱到了韩大国账户里还能拿出来吗?如果说韩英是个小孩子,她会相信家人信赖家人,徐荣昌还能接受。
可这些年过去了,韩家人干的那些事,就算韩英性格再简单,她也该长记性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都上当受骗十多年了,她还能这样信任韩家人,关键是她隐瞒了自己,所以在自己这个丈夫和韩家人之间,她选择相信的是后者。
“我儿子性格像我。”徐荣昌突然无比自豪的说了一句,正因为儿子性格像自己,粗中有细,平日里好爽大方,但心机城府也有,待人以诚,却不会被人算计利用。
徐荣昌之所以将儿子送去寄宿制学校,就是为了减少他和韩家人的接触。
方棠无语的看着显摆的徐荣昌,可想到韩英的性格,再没有见到人之前,方棠还真不敢相信。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难道韩家人打算亲自过来要赔偿?方棠和徐荣昌同时向着门口看了过去,却见邋遢大叔抓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了进来。
“徐指挥,我来看你了。”邋遢大叔朗声笑着,直接将九十九朵红玫瑰塞到了徐荣昌怀里,看着他敢怒却没办法拒绝的模样,邋遢大叔顿时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徐指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那。”
“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徐荣昌火大的吼了起来,双臂都打了石膏,就跟个废人一样,所以他只能任由邋遢大叔嘚瑟。
“中气十足,看来boss说的没错,徐指挥你心态很好啊。”邋遢大叔见好就收的将玫瑰花放到了床头柜上,“大红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终于碍眼的玫瑰花被拿走了,徐荣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邋遢大叔,这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惜即使能治愈,也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想到这里,徐荣昌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邋遢大叔。
“我还带了笔。”邋遢大叔咻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记号笔,在徐荣昌睚眦欲裂的愤怒表情里,邋遢大叔优哉游哉的在他的石膏上开始作画。
“千年王八万年龟,徐指挥,你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你绝对会长命百岁的。”随着邋遢大叔的话,一只小乌龟出现在石膏上。
方棠眼角抽了抽,这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丑的一只乌龟。
“再右腿上再画一个王八,左右就对称了。”邋遢大叔瞅了一眼徐荣昌,换只腿继续作画,“啧啧,你看,一只王八一只鬼,两个小伙伴。”
“等老子好了,不将你揍的不能自理,我徐荣昌就跟你姓!”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徐荣昌这个暴烈脾气愣是忍下来了,可不忍也不行啊,谁让他现在是个残废。
“常大哥。”方棠拉住了还想在他胳膊上继续涂鸦的邋遢大叔,她真担心徐指挥的血压会升高。
“得,看在小棠的面上,就放你一马吧。”邋遢大叔贱兮兮的笑了起来,这才看向方棠,“我这还没有吃中饭呢,听说医院前面有一家餐厅很有名,烤鱼是一绝,小棠我们过去尝尝。”
徐荣昌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此刻听到邋遢大叔这么一说,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方棠在医院待了两天,徐荣昌吃的清淡,方棠吃的也清淡,至少不会这么明着诱惑。
“徐指挥,小棠我带走了,你想吃什么,让外面的手下给你去医院食堂买。”邋遢大叔说是来探病的,不如说是来气人的。
“滚,赶紧滚!”徐荣昌一瞪眼,只想着等自己痊愈了,他一定要揍的常锋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