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很心不在焉。」
兰北的伊萨酒店17楼房间里,一室旖旎春暖过后,白荣枢的手轻碰上光滑如脂的背,这身材穠纤合度,不愧是长年练舞的,而他能拥有这样一个女孩,是他的荣幸。
陈思悦是被介绍进了公司,到底是谁他没多问,总之好像是个英国颇有威信的人物,这样的人一进公司,当然成了万眾瞩目。
白荣枢凑着热闹的去看了,然后看见一个美丽的杏眼女孩,陈思悦身上穿着的男款白衬衫,下襬扎进黑皮裙中,轻轻扫了一眼,然后对他礼貌一笑。
那件男款衬衫是仿的lv衬衫,但虽然是仿的,但那版型可仿的真像,要不是白荣枢自己有一柜lv的男装,否则还真要骗去。
陈思悦身上那件,仿的就是他日常爱穿的经典款。
一下子他的兴趣就被勾了起来,陈思悦注意到他的视线,又再次朝他微笑,白荣枢指着她的衬衫,又比了比自己的,然后摇摇头,带着奚落的笑。
陈思悦一下红了脸,尷尬低下头,白荣枢又理解点头,食指竖在唇前,表示会保密。
陈思悦又笑了——这回真诚了许多,就如一朵花一下子绽放开来。
她笑起来很甜,那时是冬末,白荣枢却只觉得春天提早到了。
于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追求了一阵子,两人确定关係,床上一拍即合,白荣枢都没想到这种床笫之事上两人能这么合拍。
但她的手段可不只这个——若仅有这个,怎么留得住流连花丛的小白公子?
兴许是留学过的经歷,陈思悦大部分时候都在精进自己,她不像曾经逗留在自己身边的男男女女,陈思悦更加聪明,她懂白荣枢不甘身为旁系,想向上爬的野心,也懂白荣枢谈及的所有事情,她不会跟那些人一样,露出茫然神情,反而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两人有来有往的交流,逐渐地让白荣枢离不开她。
白荣枢将陈思悦拥进怀里,又把半软不硬的柱器放了进来——就是还想要温存一下,幸好对方也不排斥,轻吟了声,媚眼如丝:「阿枢,我累了。」
「少来,你的体力我多少还是清楚的。」白荣枢把陈思悦掰过来看着自己,捏着她的下巴:「今天让你这么不专心,是我的问题。」
陈思悦推着他的胸膛:「对,你的错,你不卖力我才不专心啊。」
她说话自带着撒娇,尤其是在完事后,她的声音比寻常时还软,听的白荣枢都快化了,吻了她一下:「悦悦,再给一次机会。」
「不要。」陈思悦亲了下他的颊边,俏皮眨了下左边眼睛:「我晚上有约,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害羞的嘟嚷:「肯定时间都给你耽误去了。」
白荣枢怔了下,接着哈哈大笑,这可是陈思悦难得对自己技术的肯定。
陈思悦想起身穿衣服,白荣枢就偏不让她如愿,用双腿把她钳制住:「到底和谁有约,比我重要?」
交往不到一年,正是浓情蜜意的阶段,比起以往的其他人,白荣枢更黏陈思悦,紧抱着不想让她离开,咬着她的耳朵:「解释清楚才能走。」
「一个朋友嘛。」陈思悦觉得痒,笑着说:「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孙夏,我们以前是好朋友。」
白荣枢知道她,毕竟身处娱乐產业,年初金鸥奖孙夏还那么风光,甚至势如破竹拿下一座奖,他当然有注意:「你们竟然认识?」
他倒是不知道孙夏已经掌握了叶励和朱子曦的事,毕竟他当时替白以旭挖坑让跳的是于皓俊,孙夏参进这事,算是案外案,叶朱两人有意隐瞒,自然无从得知。
「嗯,我们以前一起在乔珈上学,那时候还蛮好的,不知道她从哪个同学那边拿到我的联络方式,约我一起吃饭。」
白荣枢语气不乏羡慕:「我可真羡慕你们乔珈的学生了,和你们两个美女当同学,我当初就该去念乔珈,当个校友回学校也能饱饱眼福啊。」
陈思悦瞪着白荣枢,随后咬了他一口洩愤,白荣枢瞬即大笑:「哎,我还有句话没说——前提是,孙夏得是纯天然啊。」
陈思悦这才消气,挽着他的胳膊,手指在他肩上画圆,感谓的说:「她都已经小有名气了,我现在还是小透明……」
「等九月时参加节目后就不同了。」白荣枢搂着她的腰,深情一吻:「我早就把你放进名单里了,不用担心,孙夏就是个小三线,只要你抓紧机会我也想办法推,到时候你和她之间谁红,还很难说呢。」
陈思悦感动的看着白荣枢:「我何德何能……」
「我不疼你疼谁呢?」白荣枢轻碰上她的鼻子,又偷了一吻:「早去早回,悦悦。」
陈思悦点了点头,抱住他的脖子,迟疑一下,凑近他耳边说:「阿枢,我回来时,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荣枢喉头滚了滚,把她拥进怀里:「我就在这,乖乖等你回来。」
总算是哄的白荣枢愿意让她离开,陈思悦在浴室擦拭自己的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方才在白荣枢面前表现的甜美荡然无存,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扯了嘴角,笑得很冷。
她知道白荣枢最好美色,两人的关係是她有意为之,若非如此,到时候她和孙夏站在一起,或许白荣枢一颗心就偏向孙夏那去了。
男人的话她通常听听,尤其是刚完事过后的情话,白荣枢肯替她安插进下个月的选秀队伍里,陈思悦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听听就罢。
她又冷冷一笑,注视着镜中这张脸,说的上清丽,如出水芙蓉,但和孙夏那极具攻击性,明艳张扬的脸蛋比起来,还是太素净了。
睽违近两年又要再次见到她,她该以什么样的形象和这位『好朋友』见面呢?
*
两人相会的事宜一切由孙夏负责,陈思悦只负责到了两人相约的餐厅,这是一家欧式风格的西餐厅,她比孙夏早到,应该是孙夏有打了招呼——也可能是她今天穿了价值不斐的白洋装,接待员客气地带着她进了座位。
陈思悦这身白洋装是和白荣枢交往后男方送给她的一套香奈儿,她特别将所有头发全部扎成了丸子头,露出修长的脖颈,整齐简单,就能使她清纯的美完全绽放。
孙夏也只迟到了一两分鐘,她出场时,说美的惊心动魄、让整家餐厅的人都倒抽一口气实在是过了,但当她摘下口罩,露出浅浅微笑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免俗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头蓬松卷发披在肩上,穿着优雅的收腰小黑裙,带着上镶几朵玫瑰的发带,穿着黑色尖头红底鞋,拎着红色的ladydior,右手腕的红绳并不突兀反而显得亮眼,让这身小黑裙加了不少亮点。
但注目也不过一两秒,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兰北市,俊男、美女、有钱人,多的是。
陈思悦有点后悔,她不该穿平底鞋的——她其实比孙夏还高一两公分,但孙夏今天穿的可是高跟鞋,这下两两相比,她就矮一截了。
孙夏将ladydior放在桌上,热络地和陈思悦打招呼:「嗨。」
两人的形象可是天差地远了,陈思悦本身就长的素净些,一身白更衬的清纯,孙夏则是黑色与红色的搭配,低调张扬这两个反义词用来形容她却刚刚好。相对而坐,又都是长年练芭蕾的,身姿体态都极好,端坐在椅子边,就宛如黑白天鹅,优雅美丽。
「好久不见。」摸不透她要做什么,陈思悦先配合演出:「两年了,好久了。」
孙夏招来服务生,熟悉的点了鹅肝佐鱼子酱,又问陈思悦:「你点什么?」
「一样。」陈思悦至从跟了白荣枢后有了点积蓄,虽然大多都存起来,但来到这种餐厅,对座还是孙夏,该撑的场面还是得撑。
「你可以喝这里的酒,白酒我很推荐。」孙夏盖起菜单:「我就不点了,我今天开车来,晚到一些也是因为堵车,抱歉。」
「你买车了?」
「借我爸爸的开,我就是嫌还得网约麻烦。」孙夏笑了下:「刚回国吗?最近在做什么?」
原主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你在装什么,不是早知道她半年多前回来了吗?」
「装啊。」孙夏回答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就是装。」
看谁更会装,一场姊妹情深的戏,看谁装出了胜负。
陈思悦没把孙夏的话当真,年初那通电话就已经听出孙夏其实认出自己,她这番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但是,她也演,演员嘛,既然孙夏爱演,那她奉陪。
孙夏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情真意切可不假:「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陈思悦错愕,但凡任何人被这样一个美女凝睇着,或许都会如她一般惊艳以致茫然。
「我……」
话被打断,餐点上来了,两人聊的都是些日常琐事,孙夏不避讳谈她新戏拍到一半被截断的事,陈思悦也坦荡荡说出她靠白荣枢上位的事,而且自己现在有了经纪公司,也想往演艺圈发展。
名利场上靠人上位的多了去,不只演艺圈,时尚界、商界、政治界也有,若广泛的来讲,那些靠父母的星二代,不也是差不多吗?
孙夏只是惊讶于她如此坦荡。
「不少舞蹈圈的最后也都真进了演艺圈,毕竟钱赚的还是比较多。」孙夏理解的点头,面露欣喜:「若以后在演艺圈,我们就可以常常见面了——还有梁权,你应该知道吧?毕竟im1好红啊,常常都会在电视上看到他。」
「梁权?」陈思悦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梁权。」孙夏开心,又握住了陈思悦的手:「我们要常常见面,好怀念我们三个,还有涵馨在一起的日子啊,那时好快乐,不像现在,要烦恼的是好多。」
孙夏撇了撇嘴,最近的风波确实让她心烦意乱,第一部女主剧重新开拍遥遥无期,怎能不烦呢?
陈思悦心中冷笑:「是啊,真的好怀念。」
原主的声音尖叫着:「不要再演姊妹情深了,太虚偽了!收回那话,收回!」
脑内的声音回盪衝击,孙夏疼的呜咽了声,她紧蹙秀眉痛苦的模样把陈思悦吓了一跳:「不舒服吗?」
「有点,但没事。」孙夏按着额头:「两年前的事之后总这样,可能是后遗症,我的头常常会痛。」
两年前这个词是个关键时,陈思悦警惕。
孙夏抬起头,已经盈满了泪,她拿起纸巾拭泪「思悦,其实……我很对不起你。」
「……什么?」
原主更气恼了,声音更尖锐了些:「别再跟她道歉了,你没倒她一头红酒已经不错了,不要道歉,不要用我的身体道歉!」
倒她一头红酒?自以为在演小时代?是不是还要加句发烂发臭?
孙夏痛苦的蹙着眉,更加楚楚可怜——犹如西施捧心,我见犹怜。
她支撑着自己,诚心地和陈思悦说:「事情明明都是梁权做的,但报应却全都应在你和涵馨身上,梁权反而混的风生水起,这……太不公平了。」
梁权进了im1如鱼得水,以第八名出道,但现在都有半年时间了,队内人气可是洗牌,据说已经位居人气黄金三角了。
兴许是最近得知孙夏遭殃了,单从镜头前的画面,梁权看上去状态比以往都好。
哪有什么事情比仇家倒楣了更让人心情好呢?
陈思悦戒备的神情收敛了些,孙夏呷了口花草茶,抽了抽鼻子,自嘲一笑:「现在说这或许都是马后炮——但当时,知道你们去了国外时,我问过我妈你们去哪,但她不肯说,我当时也没方法把你们找回来。」
陈思悦凝视着她:「算了,事情都发生了。」
「我也想报仇,可是,我对当天的事一如所知,也都没证据了,我不知该——」
孙夏半掩着脸垂泪,那颗泪的位置刚好,就在她那双桃花眼的中间,要滴不滴,孙夏的自尊不允许她在眾人面前落泪,但提起这事,她怎能不伤心?
孙夏握住陈思悦的手,哽咽的说:「这件事里,我没对不起谁,只对不起你和涵馨。」
倔强的人难得露出了些许脆弱,通常更有说服力。
她以前就是这么犟的人,两人从小认识,陈思悦对孙夏到底什么性格心知肚明,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见她,她总觉得对面这位发小,有几分不同。
确实没有一丝破绽,情绪烘托的得当,也的确是这个情形下的孙夏会说出来的话,但人类的直觉似乎在告诉陈思悦,面前的孙夏,已经不同往日。
这时,陈思悦回握住了孙夏的手,她悵然垂眸,又望向眼前眼泪欲坠不坠,极为惹人怜爱的孙夏。
「你对不起什么呢?你是受害者啊,你根本不需要为此事道歉的。」陈思悦抹了下脸颊:「孙夏,我从不怪你。」
情绪酝酿到位,声音似乎也有一点鼻音,还真是齣姊妹情深的好戏。
忽略孙夏正紧咬的嘴内软肉——原主正在她脑内尽情乾呕:「真是场好戏,这感情真跟塑料花一样,很假,但永不凋谢!」
「我……」但若真这么败下仗来,那她的影后和新人奖就真的白拿了,孙夏不为所动,抽了下鼻子,泪珠终于落下:「我每一回看到梁权那么顺利,我就想到你们……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你们,我好想你们……」
还是那个就算死也要优雅得体的孙夏,就算哭,她也不能狼狈,眼泪绝对必须在正中央落下(曾经为了哭戏哭的好看,她认真训练过),桃花眼盈满着尚未落下的泪,真是让人心疼。
接着,情绪一转,她咬着牙,眼神渐趋阴戾:「我好恨他……」
恐惧这种出于下意识的情绪使得陈思悦双手猛然一抽,孙夏分明没看着自己,但她却觉得周身寒冷。
近两年前,她刚到英国时,接过梁权的一通电话,他歇斯底里地说孙夏回来了。或许,那时候的梁权,遇到的就是这个状态的孙夏。
想不到孙夏却在这时紧握着她的手,不肯让她抽离,她又抬头,阴鸷的看着陈思悦,轻声说:「你不恨吗?」
陈思悦茫然:「什么?」
「事情是他做的,但去了国外的却是你和涵馨。而梁权他,却还待在兰北市,现在甚至走出了一条好路,事业扶摇直上,你不恨他吗?」
陈思悦盯着她,孙夏现在就应了一句热门词语——破碎感,但虽然脆弱,却没有破绽,她的情绪都是合理的,就算陈思悦觉得哪边不太对劲,也找不出到底哪里。
「你变了。」她说,「变得不太简单了。」
「你敢说你没变吗?」孙夏反问,苦笑:「经歷过这些事,你没变吗?」
是啊,她也变了,换做以前,这些事,她都做不出来。
苦难强迫成长,这话说的还真是对的。
孙夏推心置腹,握着陈思悦的手倒是松了些力道——这或许表示,她在犹豫了?「我不想看他这么顺利。」
「每一次,看到他在舞台上活跃,看到他有那么多粉丝吹捧,我就好痛苦。每一次我都能想起那一晚的情形,撕心裂肺、濒死的痛苦,我就在想,做出这种事的人,被那么多人喜欢,被那么多人——」
她冷冷一笑:「他们都说梁权值得出道,他哪里值了?」孙夏望着陈思悦:「你也不甘心的吧?」
陈思悦怔愣,半晌,那个紧握着对方不让放手的人成了她:「我不甘心。」
「我、我……」陈思悦深呼吸一口,剎时间情绪似乎开始震盪,她鼻音比方才更浓,深吸了几口气,力不从心:「我年初刚回来,就看到他出道的事。凭什么,对啊凭什么,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他凭什么还有这样的声势和名气!」
「我好不甘心,也替你好难过。」陈思悦声音渐低,眼泪终于从眼角落了下来。
「我知道。」孙夏了然,像个贴心大姊姊,轻轻拍着她的手:「我都知道。」
「我想将内幕公诸于世,这件事,思悦你能帮忙我吗?」
「当然。」陈思悦回答的爽快,又是一脸同情:「我怎么可能不帮你,我们是好朋友啊。」
孙夏还在拍着她的手,动容的说:「我身边可以信任的好朋友,真的只有你了。」
虚偽的笑容和眼泪下,不言说的情绪都在流动。
这场大戏,导戏的、表演的都尽力配合,用了全身力气的演出,怎么能不精彩呢?
这场戏,就四个字,姊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