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总，事情已经办妥了，账号也及时注销了，保证不会让人起疑。”
    “你确定不会让人起疑？”
    祝时风懒懒看了林深一眼，就这么一眼，让林深开始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紧接着对面又传来一声轻笑，林深掀起眼皮时，祝时风已经将头转向窗外，从林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唇角微微往上翘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深脑袋里冒着许多小问号，不过根据他多年打工人的经验，老板不主动说，他绝不主动问。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能瞒她多久。”祝时风说起她时，眼底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默了默又随口问，“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林深赶紧垂下眼帘，“言嘉怡以医院泄露隐私损害名誉为由，要求医院进行赔偿。”
    提到言嘉怡，祝时风脸上的笑容立马淡去，又变成了那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随她，她现在做贼心虚，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
    “确实，要真对簿公堂，就等同于承认自己假装自杀。”林深笑笑，“这个哑巴亏，怎么说言嘉怡都吃定了。不过，您是怎么知道她会用自杀博取同情？”
    早在言嘉怡发布声明前，祝时风就吩咐林深去调查她平时在哪家医院看病，要说就是这么好巧不巧，祝氏投资了好几家医院的建设，市立医院也是其中之一。
    “这还用得着猜？”祝时风一脸蔑然，“娱乐圈卖惨也就这一套。”
    言嘉怡这一番操作，本以为能釜底抽薪，没想到不小心把自己给抽死了。
    几天时间，大批粉丝陆续脱粉，路人缘更是一落千丈，原定工作相继取消，就连之前谈好的代言和剧本也都黄了。
    总的来说就是兵败如山倒。
    正如祝时风所说，言嘉怡闹了闹就消停了，根本就不敢把事情闹大，就算闹大了也没用，医院根本没有把病例外传，只是在工作群里发了一则通报批评而已。
    至于那位爆料的那位多肉多多，言嘉怡倒是想过告对方诽谤造谣，以此挽回声誉。
    和律师沟通过后发现根本就没法告，就算告了也很大可能败诉，毕竟人家说的就是事实，没掺半个假字。
    要真败诉了就更加打脸。
    言嘉怡又气又急，这次是真的病了，白着脸躺在床上，言父言母去了国外，只有小助理跑前跑后照顾她。
    兰婷在言嘉怡入院当晚来到医院，质问言嘉怡为什么不听她的，非要轻举妄动。
    言嘉怡也知道自己搞砸了，她现在被钉在耻辱柱上，想要洗白千难万难，除非拥有超能力将所有人记忆抹去，否则，她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都会有人旧事重提。
    想到这，言嘉怡索性也不装了。
    “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要不是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我用得着走这一步？”
    “我这些年努力保持的完美人设，因为你，全都毁于一旦！”
    兰婷大概没想到，她以为好拿捏的乖乖女，竟然还有两幅面孔，满脸错愕，“这么多年，你竟然连我也骗过了。”
    “我不仅骗过了你，我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比如祝洋，那傻子还真以为我喜欢他呢，我跟他在一起，只因为他是祝家人。”言嘉怡破罐子破摔越说越多，“我只是没想到，他在祝家竟然半句话也说不上，就连我想去时星都帮不上忙。”
    “比起他，你倒是有用许多，只可惜，成也萧何败萧何。”言嘉怡自嘲一笑，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我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全都是废物！”
    或许是她的面目太过狰狞，把兰婷吓退一步，“言嘉怡，你疯了！不，你不是言嘉怡，你是谁？我的嘉怡不可能这样的，我的嘉怡最乖最听话了。”
    兰婷像是受到了刺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扯开言嘉怡的病号服，看着她锁骨上的红痣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喃喃道：“对，你是嘉怡，我不会弄错的，我不会错，再等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变成真正的嘉怡，真正的嘉怡！”
    或许兰婷太过激动，反倒让言嘉怡冷静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人，随着对方的视线往下。
    言嘉怡之前就觉得奇怪，兰婷对她锁骨上的红痣，似乎过分关注了些。
    印象中，她在出道以前并没有这颗红痣……
    言嘉怡仔细想了想，似乎这颗痣就是她在和兰婷签约前后，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紧接着她又想起，两年前言父请了术士回家看风水，对方无意间瞥见这颗红痣，对她说这痣的位置不对，让她最好把痣点掉。
    兰婷知道后发了一通脾气，还说那术士胡言乱语，言嘉怡当时是觉得这颗红痣好看，才把它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这些奇怪的地方在她脑海里串联起来，言嘉怡猛地抬眼看向兰婷，“你当初签下我并不是偶然，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兰婷这时候稍微冷静下来，强装镇定道：“我能打什么注意。”
    言嘉怡霍地拿起手机，利用屏幕反射的光，仔细打量着锁骨上的那颗红痣，越看越觉得这颗痣和言灵引出的蛊虫类似。
    不同的是，那两只桃花蛊是粉色的，而她肩头的痣泛着妖艳的红。
    几乎是这想法诞生的下一秒，言嘉怡就将手机扔了出去。
    她猛地抬眼看向兰婷，质问道：“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兰婷下意识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两人僵持的时间里，病房门被缓缓推开，言嘉怡和兰婷听见动静转头，看到祝洋定定地站在门口。
    一时间，房间内僵持的两人更加僵了。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言嘉怡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阿洋，你什么时候到的？”
    “来早了，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本来是过来探病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
    祝洋说完这句转身就走，薛子南正要去追，又见他又掉头走了回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丢下我不管。”言嘉怡灰暗的双眼蓦然亮起，没等她高兴太久，祝洋又亲手打破了所有希冀。
    “别误会，我只是有句话忘了说。”祝洋绷着唇角道，“言嘉怡，我要跟你解除婚约。”
    “祝洋，你听我解释，你刚才也听见了，肯定是她给我下蛊了。你不是也亲眼见过么？许文耀和林清泽被下蛊后性情大变，我也不想变成这样，都是她害我的。”
    她已经失去了引以为傲口碑和事业，祝洋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却是她在众千金面前炫耀的资本。
    言嘉怡说着滑下两行眼泪，看上去柔弱又可怜，祝洋看她摔在地上，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瞥见祝洋的动作，言嘉怡缓缓抬起眼帘，这个动作她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无论是谁，都会被这幅泪眼朦胧的表情迷惑。
    更何况祝洋这个傻的，就在言嘉怡以为祝洋一定会心软时，对方却一脸冷漠地将脚收了回去。
    “我不会再被你骗了。”祝洋将头瞥向一边，“言大师说了，被下蛊的人是绝对不会意识到自己被下蛊的。”
    一字一句说完，祝洋再也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
    言灵，又是言灵！
    言嘉怡死死地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血印，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心里充斥着满腔的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上清观，将害她至此的始作俑者撕个粉碎。
    眼下暂时没法找言灵算账，言嘉怡只能将恨意发泄在兰婷身上，“你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两人再度拉扯到一起，慌乱中言嘉怡脚下一滑，扑着兰婷朝后方倒去，只听见砰地一声，兰婷的后脑勺正好撞到床头柜上，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起来，别以为装晕我就会放过你！”言嘉怡扯着兰婷的领子摇晃，忽然瞥见，一摊鲜血在兰婷脑后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言嘉怡惊叫一声慌忙松开手，值班护士听见动静跑过来，见状也被吓了一跳。
    “杀人了！”
    祝洋走得很快，薛子南没赶上电梯被落在后面，等他追到停车场，祝洋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
    夜晚的路灯把祝洋的影子拉得很长，薛子南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薛子南在心里把安慰的话过了几遍，走近了，才发现祝洋脸上泛着荧光，正拿着手机在飞速打字。
    “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在发微博吧？”薛子南将手搭在祝洋肩膀上拍了拍，“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想找个发泄的渠道，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咱们不醉不归怎么样？”
    “啊，好啊。”祝洋没抬头应了一声，“先等我一下。”
    薛子南闻言又叹了一口气，将手掌覆在他手机上，“今天就别发微博了，好歹让吃瓜群众休息一下。”
    “我发那玩意干嘛？昭告天下我被人当傻子骗了三年，我才没那么傻。”
    薛子南忍不住笑，“你要没那么傻，也不会被人欺骗三年。”
    祝洋急了：“薛子南，你是人吗？都这时候了，你还往我伤口撒盐！”
    “好好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薛子南忙道，“说到底，我也没发现言嘉怡竟然是这种人，我们俩都是大傻子，你别难过了，不管是被骗还是失恋都很正常。”
    薛子南绞尽脑汁安慰，祝洋却没觉得有多难过，“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段时间，每当我回想起和言嘉怡的感情时，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刚刚那一瞬间难过和愤怒是有的，但当我从住院楼里冲出来的刹那，就像是挣脱了什么枷锁似的。”
    “很神奇的感觉，仿佛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而是全新的我！哎，薛子南你干嘛？”
    “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薛子南用手背测了测他的额温，嘀咕道，“还是被气糊涂了？”
    祝洋：……
    祝洋白了薛子南一眼：“我认真的！”
    薛子南锤了捶他的肩膀，“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发现你小子神经竟然这么粗，不难过就好，省得我还要绞尽脑汁安慰你。”
    祝洋反捶回去，“谢了。”
    “谢什么，我是你经纪人，不把你情绪照顾好，耽误工作影响我赚钱怎么办？”
    “好啊，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把我当做赚钱的工具！”祝洋一把勾住薛子南脖子，“说，错了没？”
    “我现在确定你一点也不难过了。”薛子南拍了拍祝洋越收越紧的手臂，求饶道，“我错了，我不该只把你当做赚钱的工具，更要把你当兄弟！”
    祝洋松开手才发现被他绕进去了，忍不住笑了笑，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作为祝家人，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也不只有言嘉怡抱着目的接近他。
    直到小叔叔成为祝家掌权人，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后，那些有心人觉得他身上无利可图，才没继续上赶着套近乎。
    想到这，祝洋微微耷下肩膀，“你说，如果我在祝家占有一席之地，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薛子南眨眨眼，“祝洋，难道你是要……”
    他说到这顿住，祝洋忍不住抬头：“什么？”
    “你该不会要黑化了吧？”
    “……”祝洋无语，“想什么呢，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跟我小叔叔斗，我嫌命长？不是，你这一脸期待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有吗？”薛子南干笑着，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说你不是在发微博，那你刚刚拿着手机是在干嘛？”
    “这个啊，我在和言大师发微信。”祝洋竖起手机，确实是微信聊天界面，薛子南伸出手指往下滑了滑，在看清聊天内容后爆笑出声。
    祝洋：言大师，请问您收徒吗？
    言灵：？
    祝洋：我想学习相面，就是一眼能看穿好人坏人那种，大概多久能学会？
    言灵：这要看个人天赋。
    祝洋：您觉得我有天赋吗？
    言灵：你缺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