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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圣兽
    「你们还没吃晚餐吧,」重金属摇滚风格长老一挥手,另一隻乌鸦衝出树林带来两盒便当交给风衣男子,她对男孩轻声道:「就当作临时召见你们的赔礼,过夜的地方相信威士忌会好好张罗的。」
    「谢、谢谢您兰姆姐!」
    男孩迫不及待将木製便当盒拿来,急忙打开盒盖、拆开木筷狼吞虎嚥,完全顾不得形象和礼仪。
    「吃慢一点,小心噎到,」兰姆露出与重金属摇滚不符的亲切笑容,她视线移至风衣男子说:「你心目中已有适当人选了吗?」
    「嗯,首选香草,我跟她配合不少次,再怎么说都有一定程度的默契,而且有她在可以降低伤亡人数,」威士忌边思索人选边分析道,「再来需要的是主要火力输出者,劲辣鸡腿堡呢?」
    「据我所知,目前狩猎死尸兽中,人不在四区。」
    「酸黄瓜在吗?」
    「请假人在警戒区外处理私事,另外土豆麵筋、辣炒年糕、豚骨拉麵和滷肉饭这些银阶猎人都执行狩猎中,」兰姆列举数名没空的高手给威士忌参考,这样就能大幅缩减能选择的对象,「还有,青草茶、四神汤、珍珠奶茶这三位请病假。」
    「嗯哼,这样一来银阶猎人剩下不多,」风衣男子嘴角刁烟没有点燃,这个动作似乎能帮助他思虑清晰,「马卡龙跟我处不来,草莓泡芙太过危险,夹心饼乾又常常状况外,我想想,我找蛋沙拉好了,一个人抵三个银阶猎人。」
    「红阶猎人蛋沙拉?」兰姆微皱眉头,这一瞬间困扰神情刚好被忙着吃便当的男孩捕捉到,「她的『业』是很强,符合死亡四天王的称号,不过人好像颇容易失控。」
    「她就是个疯子。」
    对于风衣男子的答案连炸肉丸都觉得傻眼。
    如果同伴是个疯子的话,不就很可能还没开打就被人捅上一刀吗?
    男孩不寒而慄。
    「炸肉丸、兰姆你们放心,」威士忌终于燃起香烟,但他并没有抽,而是轻轻放在石碑上方,像是招待逝去的猎人们享受烟味,「对付鵺这种高阶死尸兽就需要一个疯子。」
    「诚如你说的,那蛋沙拉非常称职,」重金属摇滚长老点头同意,然后带点嘲笑意味道:「交涉时千万别把小命弄丢了,威士忌。」
    「哈,捡不回性命的话,石碑前给我留下酒跟烟吧,」风衣男子将生死看得一文不值、笑谈遗言,「记得要乱码牌的,我只抽那牌子。」
    是那个產品名就像打上码赛克的小眾香烟吗?
    我们店里就有卖,不过销量不是很好。
    客人还抱怨过烟盒有种泡温泉的怪味。
    男孩心想。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威士忌,你们俩先留点精神迎接明晚的仪式吧,」兰姆走至大平台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极高的悬崖,「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先走一步,借个火吧。」
    「喂,赶个路需要召唤出那傢伙吗?」
    嘴巴抱怨归抱怨,威士忌仍乖乖拿出火柴轻轻划开,小小火焰在三人眼里闪烁不定。
    「就像你说的,我忙得很。」
    兰姆伸出食指指尖接触火柴微焰后,火焰就转移阵地跟着指尖离开,她朝向天空画一个圆,火焰就像变魔术一样凭空燃烧形成一道圆圈。
    紧接着火圈喷出剧烈火焰将整个大平台照亮。
    一头由火炎构成的大鸟落地展翅,光是翅长就超过四公尺以上。
    「啊,好烫好烫!」
    男孩退后数步只因为距离火鸟太近,手臂体毛都过热而捲曲起来。
    「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再见。」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火鸟背上的兰姆,丝毫不怕火焰高温,双腿也没有因为接触火鸟而引火自焚。
    火鸟发出从没听过的鸣叫声,昂首展翅飞离平台,原本过于眩目的视线又渐渐回到阴暗。
    「呵,走的时候还是安排了夸张排场啊,」风衣男子摇摇头苦笑道:「炸肉丸,刚刚那隻又热又吵的是朱雀,你有听过吧?关于四圣兽的神话传说。」
    「听过,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这四隻圣兽。」
    「兰姆的『业』就是凭藉元素媒介召唤出四圣兽,很厉害对吧,」威士忌不自觉称讚起来,「我曾经目睹过数次,单单一隻圣兽就能解决一隻高阶死尸兽。」
    「兰姆姐不管哪方面看起来都是个了不起的人哩。」
    尤其是那一身重金属摇滚打扮,带给男孩的震憾远超过炎之朱雀。
    「这句话倒是挺中肯的,」威士忌两手插进风衣口袋,率先带头走下石阶,「走吧炸肉丸,我们还得去寻找今晚睡觉的地方。」
    「啊、好!大叔等等我,」男孩赶紧收拾吃完的便当盒,连同另一个便当全整理在一个塑胶带里提着,「你不先吃饭吗?」
    「你好好拿着,留给你当宵夜,」风衣男子走过尸首分离的尸人,心中对于它们倒霉碰上兰姆惨死的结局叹了口气,「唉,听命于鵺而跑来找我真是辛苦了,就此安息吧诸位。」
    「大叔大叔,死尸兽能够命令尸人行动是真的吗?」
    「嗯,死尸兽乃是尸人的进化形态,在它们的认知里就是尸人老大,只要听见死尸兽的命令都会乖乖执行。」
    「了解,那你们刚刚提到的结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炸肉丸边走边问,不再感到飢饿的肚子积了一堆问题想要获得答案。
    「区与区之间都隔着强力结界,来防止像一区高阶死尸兽跑到其他区肆虐;而结界是由地狱门出现后的第三年,由对策署与长老会共同研拟、创造出来的防御机制。」
    「原来对策署和长老会是合作关係。」
    「关係可没有你想像地这么简单,」淘淘不绝的威士忌拿出一瓶酒开始喝,彷彿只要有酒喝就能填饱肚子,「你可以把他们看成对策署是面对人民,而长老会面对猎人与尸人,对内对外、一体两面的存在。」
    「这样说的话,对策署里面肯定有死亡猎人对吧?」
    「哈,还能想到那里去,真是佩服你呀炸肉丸,」威士忌讲没几句话已经喝掉半瓶,他维持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刻意让身后男孩可以跟上,「并不是所有通过羽化成为死亡猎人的人都会当一辈子猎人,有些人选择离开到警戒线外生活,但必须接受对策署的追踪监督,有些人则进入对策署成为公务员。」
    「要被对策署监督,一定是因为『业』的力量对平民百姓而言太过强大,不用来对付死尸兽而改为做恶伤害普通人的话,政府也会很头痛。」
    「确实如此,你这么精明的脑袋很适合进去对策署干活,」威士忌一脸认真建议道:「我在里面有个熟人,他常说署里最需要脑袋运转速度快一点的新人。」
    「不要,我要消灭尸人。」
    男孩坚定回答。
    「哈哈,不认真考虑一下吗?」风衣男子张嘴高举酒瓶往下倒,却发现一滴酒也都不剩,「公家机关福利很好哦,有退休金、年终奖金、三节奖金、劳健保,每年还招待出国一次,这些都是死亡猎人没有的。」
    「我要消灭尸人。」
    「有我对策署熟人的推荐,保证你可以升迁主管阶级,做个十年贷款买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叔,不要再逗我了。」
    「嘖,满脑子只想杀尸人、宰尸人、砍尸人,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
    两人互看一眼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好一阵子回到大街上、崩塌的风衣男子家对面,一栋六层楼高的华厦,威士忌自风衣内侧拿出一张感应卡靠近入口感应器。
    嗶一声后,门便解锁开啟。
    「走吧,这是备用住宅。」
    「备用住宅?」男孩感到不可思议,跟在风衣男子旁边相差半步的距离,「是指死亡猎人在四区都有两间房子的意思吗?」
    「以防万一发生类似我现在的状况,」威士忌点点头,「不过备用住宅平时不会进去,所以也没有储藏食物,单纯只是暂时躲藏、过夜的地方。」
    狭小电梯带着两人来到最高楼层,打开房门后出现在眼帘的是没有装潢、不到十坪的小套房,能睡觉的就只有一张双人床。
    「不介意一起挤张双人床吧?」
    「有软绵绵的床可以睡就谢天谢地了,」男孩以感恩的心情说道:「而且还能遮风蔽雨、不受尸人打扰,啊大叔,我可以先去洗个澡吗?」
    折腾了快两天没有洗澡,平时蛮爱乾净的炸肉丸已经快到极限,恨不得赶快衝到浴室把皮刷破一层再说。
    「观迎使用,虽然备用住宅坪数很小,就当自己家吧,」安全至上的猎人习惯促使威士忌打开浴室查看、巡逻过套房每个能躲藏尸人的地方,确保没有危险后才在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爱洗多久就洗多久,放松心情对明晚的仪式来说很重要。」
    「谢了,大叔。」
    脱光衣服、打开莲蓬头洗去一身脏污,热水与蒸气立刻充满整间浴室,也让男孩累积的疲劳有机会一点一滴洗去。
    他顺便打开浴缸水龙头,让热水慢慢流下储存。
    想起过往,在杂货店楼上的浴室里头,男孩每次冲完澡都习惯泡在浴缸里超过半个鐘头。
    一边舒服泡着,一边听妈妈在厨房切菜烹煮晚餐的声音。
    幸福。
    如今泡在陌生浴缸里后,那种确切被迫脱离熟悉生活的痛楚,从四肢凝聚来到胸口,隐隐作痛。
    「妈,我还活着,」炸肉丸整个人泡在浴缸热水里头露出半张脸,他伸出右手五指在灯光形成的圆晃动,「请你在另一个世界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向尸人低头的。」
    肌肉因为泡澡松弛,身体也不再紧绷,思绪愈来愈活络清晰。
    「如果明天羽化后我变成尸人的话,怎么办?」
    男孩对着蒸气瀰漫的天花板问道。
    没有人会回答,因为连男孩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拚命活下来的我,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替惨死的母亲报仇。
    对,也不对。
    是为了向把日常生活颠覆的始作俑者抗议。
    始作俑者是谁?
    尸人、死尸兽?
    地狱门、死魂虫?
    还是长老会、对策署?
    本以为脑袋清醒了,没想到泡愈久愈混乱,男孩索性起身拿起浴巾擦乾,穿上背包里带来的乾净衣物。
    「算了,想太多一点帮助也没有,」炸肉丸转开门把走出浴室,原本应该打开的套房灯光却被关闭,除了浴室四周一片昏暗,男孩小声说道:「呃,省电也不是这样子的吧,大叔,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快速移动,藉由浴室灯光稀释漆黑,男孩在发觉后马上扑往一旁,袭来的黑影用力撞在浴室门上!
    撞击的痛楚对它来说不算什么,穿着整套白色睡衣的女人歪着脑袋,嘴角破烂皮肤发紫,睡衣胸口沾满乾涸血渍。
    它转过头,对着倒卧在地的少年张开飢饿低吼。
    「尸……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