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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他颔首,将她的手合在掌心。旋即她欢笑道:“好了,过年难过的事不想了!马上12点了,我们去院外放迎春跑。”

    她拽着温浅到了庭院,拿出一挂鞭。温浅正要点,她却拦住他,“等等,迎春炮有规矩的,不能这样放。”说完煞有架势的找了块没雪的地,将炮铺开拉成一线,摆出经验十足的模样,“可以了,放吧。”

    温浅没正儿八经过过年,不懂这些门道,便由着她捣鼓,炮仗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樊歆捂着耳朵向后退,她带着毛绒帽子,穿着雪地靴,想围观炮仗,又怕被飞溅的火星炸到,便躲在温浅身后,将头从他的臂弯下穿出,露出白皙的小半张脸,被明亮的火焰映得微红,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炮仗的震天声中她扯着嗓子对着温浅喊:“好棒!这炮又响又顺,来年一定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温浅哑然失笑,原来方才她又是找洁净的地面又是把炮拉成一字型,是为了图炮的吉利。

    身畔樊歆也笑了,伸手从衣襟处掏了掏,将一样东西塞温浅手里。温浅低头一看,竟是她那块贴身带着的碧玺吊坠,墨色的精致物件还染着她的暖意,她郑重道:“你送了我合欢意,我找不到更好的送你。这是我爸爸给妈妈的定情物,上面刻了我的名字,现在送你。”

    她口吻虔诚,看向那碧玺眼神异常珍爱——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如珠如宝贴身携带,一刻也不曾离开,如今却相送,足见情深意重。

    炮还在继续,樊歆又跑到另一侧,去点那排早已准备好的烟火。火花尖啸着冲向黑夜,绽出姹紫嫣红。与此同时,屋内的钟声发出悠长洪亮的大响。

    “当!当!当!”

    那一瞬间,樊歆微仰起头来,她背后的夜空烟火肆意盛放,她拍着手向温浅大声笑道:“希年,新年快乐!”

    灼灼烟火中,她笑得粲然夺目,乌黑的眸中竟似千万朵烟花坠落,而她唇畔的笑意温暖如春。温浅看着她,竟有些松怔,他将视线平移向她身后的背景,这温氏旧宅像往常的冬天一般白雪延绵,却又有截然不同的风貌,方才他回的匆忙,竟没仔细看。

    眼帘里庭院与屋子灯火通亮,玻璃窗后的屋内有热腾腾的饭菜,屋外大门口贴着红彤彤的对联,往常空荡的墙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福字与中国结,花庭里的树木悬着许多缀有流苏的小红灯笼,清冷的枝桠被装灯结彩,簌簌的白雪还在飘荡,墙角却不知何时堆了两个可爱的雪人,雪人的手中各握着一串糖葫芦,紧靠在一起,像亲密的家人……这一幕的热闹与喜庆,像电视剧里的新年般团圆美满,他从未经历过——往年除夕,他独自在荣光九楼,在那只有清冷月光与钢琴的房间,倚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冰水,看着万家灯火的团圆与欢乐。

    那时的他,是冷而孤寂的,同杯中的冰水一般,同样的温度,年复一年。

    如今,孤独被曾仰望的灯火与温暖取代,他看着周身一切,心房之处陡然充实起暖意,似被柔软而丰盈的羽绒一点点裹紧,将这虚无的人生寻到最妥帖坚实的倚靠。

    烟火的光亮中,樊歆扭头看他,她清澈里的眼里有希翼,“希年,你喜欢吗?”

    他手中摩挲那枚碧玺,光滑的触感上暖意还在,他静静看她,问:“为什么这样?”

    他突然安静,她不由忐忑,“你不喜欢吗?”

    见他仍沉默,她小声问:“是不是我太自作主张了?……我只是想让你快乐点,弥补从前缺失的……如果你不习惯,那我下次就不……唔……”

    她话还未说完,纷飞的大雪中,他倏然倾过身来,捧住她的脸,用力吻她。他的吻这样热烈,封住她的呼吸她的思绪,随着天幕上一重重的烟火,几乎让人晕眩过去。

    他吻了许久,突然将她打横抱回屋子,屋外大雪如梨花飘荡,屋内温度适宜如春。他的步伐沾染着屋外的风雪,平稳踏过一级级大理石阶梯,将她抱到他的卧房。房内没有开灯,阴暗的光线中,他将她放到他宽大的双人床上,吻仍旧没完没了。

    床褥柔软的像是儿时的摇篮,樊歆躺在床中央,看着他高大的身躯覆到自己身上,触在皮肤上的吻跟从前截然不同。在此之前,他对她的亲昵就如清茶,淡雅、清幽、和缓,无处不在的如水温柔。而这一刻他的呼吸是热的,随着吻暖烘烘拂到她的脸上、唇上、又移到了耳朵跟脖子上,一点点向下滑,带着某种急促,火一般燎原。

    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羞怯到不敢动。她感到有只手沿着她的衣襟摸索,随即睡衣的扣子被修长的指尖解开,他掌心覆上她胸前的丰盈,她脸轰地红了,心脏瞬间狂跳。

    大概是太过紧张,她微微颤栗了一下,覆在她身上的人敏锐的察觉了出来,他停下动作,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嗓音含着丝沙哑,“你紧张?”

    她握住他的手,摇头,“不……不紧张。”她的声音有些飘乎,内心却是欢喜的。与初夜有关的疼痛与恐惧她听过不少,但若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再大的疼痛她也愿意挨。

    窗外蓦地一朵烟花炸响,房间被鎏金色的火光点亮,映出彼此的脸。两人在这一霎的光亮中对视,他墨黑的瞳仁像一片深邃的海,倒映出她小小的脸,而她的眸子黑白分明,半分杂质也没有,那满满洋溢的,除了羞赧,全是对他的喜欢。

    她这样喜欢他。喜欢到紧张得厉害,却强撑着否认。

    他看着她半晌,却松开了她,他替她将睡衣上的扣子扣好,翻身睡到她身边,她有点蒙,这是……就此作罢了吗?

    仿佛瞧出她的疑惑,他手臂一揽,将她搂进怀里,说:“睡觉。”

    她轻声问:“怎么了?”

    不到三分钟,温浅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抚着她的发,姿势温柔而轻缓,方才那些紊乱的呼吸与心跳仿佛从未发生过,他说:“刚才有些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樊歆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温浅的怀里温暖坚实,她嗅着他衣襟上清幽的茶香,渐渐困意来袭。

    屋外的烟火还在放,是其他人家点燃的喜悦。炮竹的声响中,即将陷入混沌梦境的她忽然想起前年的除夕。两年前的这一晚,她跟慕春寅在一起,除夕敲响的钟声里,她曾看着他悲伤的眼眸,保证再也不离开他。

    可是,终究还是失言了啊。

    果然,这世上,最强大的就是命运,可以将一切誓言击溃崩离。

    她难过起来,混混沌沌想了许久,渐渐睡去。

    她睡后,一直搂着她的温浅睁开了眼,他在昏暗中俯身凝视她的睡颜,她的呼吸清悠绵长,一点点拂到他脸上,而她的气息弥漫到空气里,淡淡的莲花香。

    他看了她许久,轻轻凑过去,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轻浅如屋外白雪飞絮。

    随即他起身,轻手轻脚下了床,坐到了花厅。

    窗外的鹅毛大雪还在下,从二楼望去,院落被覆上了厚厚的积雪,一片银装素裹,唯独那大红灯笼还在雪里喜气而活泼的亮着。温浅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将肩上的羊绒披肩裹了裹,那是樊歆前几天学着网上的款式给他织的,浅浅的烟灰色透出低调的优雅,柔软的触感像她温暖的拥抱,他很中意。

    手机突然响起,是莫婉婉的,她噼里啪啦一顿:“温浅,给你说声新年快乐!刚才跟哥们打牌忘记了!你快点给我封红包,我输的精光!”

    温浅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过了会他回过神来,道:“好,一会给你。”

    莫婉婉不满道:“你在想什么呢?大脑怎么慢一拍!”

    温浅眼神凝向缥缈的夜色,大雪在天地间纷飞若舞,他若有所思,“我在想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

    温浅扭头看向卧室的方向,隔着厚厚的玻璃拉门与酒色隔帘,双人床上樊歆抱着被子睡得恬静,被窝热烘烘的,将她雪白的脸颊熏出淡淡的红晕,仿若四月桃花。

    温浅瞧着她的睡颜,深邃的眸光渐渐柔软下来,他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话。

    那边莫婉婉呼吸猛地一滞。

    ※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这新年的钟声后,有人在静谧的雪夜中酣甜熟睡,亦有人酩酊而归。

    慕氏大院内,两道人影摇摇晃晃推门进。左边的女子脚步还算正常,右边的男人几乎是烂醉,软绵绵靠在左边女子身上,高大的身躯压得女子步步踉跄。

    女子扶着醉汉开了门,一时没找到灯的开关,只得摸黑将醉汉放到沙发上。昏暗的房间里,屋外的路灯投进一束光,幽幽照在醉汉身上,醉汉趴在沙发上,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出异样的潮红,但仍掩饰不了英俊的面貌。他趴了一会,忽然醉醺醺的笑道:“二世祖别走啊!继续喝!”

    正在摸索开关的女子扭头斥道:“喝喝喝!除夕夜还喝成这样!喝死算了!”

    那女子迎着窗外幽暗的光,明艳的容貌自有一股凌冽的气场,此时眼里却三分埋怨三分心疼,正是苏越。而她目光所凝视的醉汉,自是头条帝慕春寅。

    沙发上的慕春寅嘿嘿一笑,含糊不清道:“你懂什么……这世上最好的玩意就是酒,有了它,你就不再痛苦……”

    见他醉的连话都讲不清,苏越摇摇头,继续找开关,终于在窗帘后摸到,“咔擦”一声触动响,房里瞬时一片灯火通明。

    视线清楚的一霎,苏越松了一口——好歹看得见了,她得找个毛巾给这人擦干净。谁知这念头刚出,沙发上的人猛地翻身嚷道:“谁要你开灯!关掉!”

    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手一摸将茶几上的纸巾盒摔了出去,发出砰的声响,他吼道:“我不要开灯!关掉!”

    见他暴躁起来,苏越只得把灯关了。

    房里再次陷入乌沉沉的黑暗,一阵风从未关的门吹来,携卷着屋外的风雪弥漫,苏越担心屋内的慕春寅着凉,伸手就去关门。

    门合上的一瞬,沙发上的人用更大的声音大吼,“谁让你关的!不许关!老子不关门!”

    “你有病啊!”苏越气得脸通红,“好心没好报!疯子!”随后一甩手摔门而去。

    苏越离去之后,屋里只剩慕春寅一个人。

    幽暗的夜幕里,他躺在沙发上,慢慢睁开眼,一动不动看头顶的天花板。许久他自语道:“疯了……是疯了……”

    他笑着,慢慢从口袋中摸索出手机,也不知道他按到了哪个键,手机里放出歌声,是戴佩妮的那首《爱疯了》。

    “不敢问却一直想问,你心里藏着什么人。

    不敢猜却一直想猜,如回去有没有可能。

    我不够完整,你给的从来不够完整。

    你一个语气都无法确认,这种缺乏是什么象征

    不开灯我不要开灯,我身边容不下别的人。

    不锁门我不要锁门,你回来是一种可能。

    我那么的认真,去思考你对我的认真。

    过程是多么伤害人,而结论始终是疑问。

    我爱疯了,我疯到自己痛也不晓得。

    放弃了保护自己的责任,放弃了抵抗脆弱的天份。

    我不管了,我不管这伤口能不能愈合。

    选择了你也许是错的人,选择包容了你的不安分。

    我尊重我的选择……”

    ……

    暮色沉沉,歌声在这空荡的空间里久久回响,慕春寅将耳朵贴着手机,随着音乐一起咕哝哼唱。

    “不开灯我不要开灯,我身边容不下别的人……不锁门我不要锁门,你回来是一种可能……”

    唱到这一句时,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门口的视线,幽暗的黑夜中,他乌黑的眸里含着苍凉的期盼。

    屋外一片茫茫的雪,空空的雪地上什么也没有,他看着看着,突然慢慢低下头,那眸里的期盼最终化作飞雪,坠到地上,在冰凉中渐渐融为虚无。

    他日夜等候的人,终究没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

    甜蜜有限!温樊恋遭遇危机!

    你们懂的,大甜过后必定是虐……

    ☆、第99章 chapter99 订婚

    年后,温浅给自己放了两天假,陪着樊歆逛街购物放松休闲,年前加班太多没法陪樊歆,这两天便算是补偿了。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在,莫婉婉。

    三人吃饱喝足去看电影,远离大众坐在vip包间。樊歆被电影感动得泪眼婆娑,温浅半好笑半无奈的哄她,“电影而已,自己是演员还不知道真假?”

    见她还是抽抽噎噎,温浅轻拍她的背,“好啦,下次还是看喜剧吧……”

    ……

    两人浓情缱绻,另一侧莫婉婉没跟两人搭讪,她坐在那,大屏幕的光投在她脸上,她一反常态的沉静。

    樊歆觉得不对劲,探头看她一眼,吓了一跳,“婉婉!你眼睛怎么也红了!”

    莫婉婉胡乱抹了一把脸,“擦!受不了这电影要死要活的煽情!”

    樊歆却瞥见莫婉婉齐耳的碎发里有银白物什一闪。是耳塞。

    樊歆好奇问:“婉婉,你看电影怎么还戴着耳塞?”

    莫婉婉拔出耳塞,里面传来轻响,樊歆一怔——莫婉婉在听歌,根本没看电影……那她是为什么红眼?相识八年,她从未有这种小女人的作态。她不由纳闷,问:“听什么歌呢?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