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朗惊魂未定, “谢……谢谢深哥。”
    “别，我可没你这种会出卖我媳妇的兄弟。”周廷深松开他的衣领，转身下到楼梯的三层半, 往omega宿舍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那边已经坍塌了, 大量的丧尸正在往这附近聚集。
    曾程也跟了过来, “宿舍楼爆炸了，难道邪神的人还在学校里？”
    “不太可能。”周廷深说, “他们的目标是幸存者，继续逗留在这里没有意义，炸掉仅存丧尸的omega宿舍更没有意义。”
    曾程说：“那刚才的爆炸是怎么来的？”
    周廷深沉思了一会，“应该是有什么触发点……上楼找找。”
    他们返回三楼，许知朗还在哭，“深哥……”
    “不想挨揍就给我闭上嘴滚一边凉快去。”周廷深看也没看他, 把爆炸前每个人的位置都看了一遍, 最后停留在房间里的几个按钮上, “触发点在这。”
    曾程无声地拍了拍许知朗的肩膀, 走到周廷深身边，“爆炸按钮？”
    柳苗苗说：“邪神就是在这里远程操控的爆炸？”
    “应该没错。”周廷深数了一遍爆炸按钮个数, “这所学校共有八栋大楼，这里只有六个按钮, 他们没有在教学楼和计算机楼里装炸弹，因为里面有异能者。”
    “能试一下吗？”柳苗苗说完, 发现他们都看向了自己，莫名其妙道, “楼里没有幸存者, 那群丧尸炸了也没关系吧？”
    周廷深一言难尽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也在其中一栋楼里？”
    “……”柳苗苗很快在保命和好奇之中作出选择，“那还是出去再炸吧。”
    周廷深没理他，“这扇门是谁打开的？”
    许知朗哽咽着举手，“是、是我，深哥。”
    周廷深没吭声。
    曾程眼神示意，许知朗继续往下说：“这扇门没锁，深哥，我一拧它就开了，然后老刘就打电话……”
    曾程：“咳咳。”
    许知朗的叙述断了，周廷深揉了揉眉心，道：“详细说说。”
    许知朗道：“老刘来电那会，我还没进去，后来……我就往后退，可能不小心踩到了，我没有注意。”
    周廷深俯身细看按钮，确实有一个沾上了泥渍。
    “得亏你没踩到活动楼的按钮，不然大家就要一起归西了。”柳苗苗心有余悸，“不过邪神为什么要把爆炸按钮放在房间里？”
    许知朗大着胆子猜测道：“是不是想让我们开门时自己踩中？”
    “不是。”曾程接了他的话茬，“当时邪神的目标是幸存者，我们已经进入了其他楼里，除了距离最远的alpha宿舍楼，其他楼层的爆炸都会造成我们的伤亡，这些按钮大概是被作废了。”
    “不是作废，是保护起来了。”周廷深摸着房门，“这里面残留有攻击型异能，猩红色的，完全覆盖了整个房门，属于持续稳定的消耗性操作，可以使它在此期间变得坚不可摧。”
    攻击型异能者如果转为防御，同样的面积会比攻击时消耗掉的异能多增加两倍——这也是龙堡机场那几名邪神炸毛的主要原因，不能攻击就只能跑，跑不掉就只能死，持续的防护会让他们的异能消耗得更快。
    “是不是小时丞——哎哟！”柳苗苗不小心踩到什么，差点崴了脚，低头一看，是只断手，肚子里顿时一阵反胃，又想往楼梯间跑了。
    “别动！”周廷深注意到断手上有个白色的东西，怕他踩到什么不该不该踩的东西，“曾程给按钮上层防护，我过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那六个按钮上就出现了一层金盾。
    周廷深蹲在柳苗苗身边，把自己的手垫上去，然后让柳苗苗慢慢松脚，“别着急，一点一点地松。”
    柳苗苗大汗都流出来了，一秒不到就能做完的事情，硬生生熬了十多秒，才把自己的脚收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脚底下白色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危险物品，而是周廷深和曾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电子手环！
    周廷深立刻摘下来细看，很遗憾，这块电子手环甚至比龙堡机场的那两块还要破损得厉害，不仅内部自动销毁了，表面还炸出了许多道裂痕。
    曾程已经看出来了，还是抱着一试的心态问：“完全不能用了？”
    “嗯。”周廷深应了声，但值得庆幸的是，手环长度达到了十公分以上，他在感知后，意外发现了别的线索，“这上面残留的也是猩红色异能，但跟房门上的异能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使用异能的出发点也不同，这是被强烈的从本体爆发出来的攻击型异能震碎的。”
    也就是说，一个在守，一个在攻。
    曾程反应过来，“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在汇合，而是在对峙？”
    “没错。”周廷深扔开断肢，摸向旁边的尸体，“都找一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和……”
    许知朗和柳苗苗刚戴上胶皮手套加入其中，就见周廷深止了话音，从一具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卫星电话来。
    因为翻面而自动亮起的锁屏屏幕上，是那张来自于icpo通缉令上的陆时照片。
    什么样的人会用陆时的照片来当锁屏？心理变态的人。
    而邪神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都有种无限接近事实的强大期待感，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又因为得之不易而显得小心翼翼。
    周廷深咽了口口水，“我打开了。”
    几人轻轻点头，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于是周廷深伸手一划……没打开，跳出了指纹解锁界面。
    几人：“……”
    他们二人共用一个卫星电话的习惯，让他们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个卫星电话也没有密码。
    周廷深无奈笑了，多亏这一下，气氛也得到了些许缓和，“苗苗捡一下断手，我刚扔你脚边了。”
    此刻柳苗苗都顾不上恶心了，抓起断手就递过来，曾程很快也掏了包纸巾递过来。
    周廷深用纸巾擦去断手上的血迹，按在指纹解锁部位，但很可惜，几次都没成功。
    柳苗苗疑道：“难道这只断手不是他的？”
    “是他的。肢体断面吻合，但指纹裂了，捏紧也没用。”周廷深再次扔了断手，看向只剩躯干的尸体，“找人头，换人脸解锁。”
    地上的人头不多，也就十一二个，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拿过来，没一会就通过断面找到了九哥的人头。
    周廷深似乎发现什么，拿起人头多看了一眼。
    曾程问：“怎么了？”
    “头部的断面跟四肢不一样。”周廷深说完，放下了人头，将这个疑点暂时搁置，“先解锁。”
    九哥的死相堪称恐怖，没了舌头还被分尸，蛆虫爬满了他的整张脸，即使如此也能从他狰狞的五官，感受到他当时有多么的目眦欲裂。
    这个模样就算不用试，他们也知道无法通过人脸识别。
    周廷深甩了甩人头，想把脸上蠕动的蛆虫甩下来，然而他低估了尸体的腐烂程度，直接把裹满了脑子的一大团蛆虫都从脖子断面甩了出来，手里的人头瞬间轻了不少。
    就是被蛆虫溅满了裤腿的许知朗不太好。
    周廷深：“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不管信不信，许知朗在僵硬两秒后都「啊啊啊」地大叫着蹦了起来，一边蹦还一边往外跑，又去了楼梯口狂吐。
    “他没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信了吧。”曾程想扶额，看到胶皮手套上的蛆虫又作罢了。
    周廷深说：“那我解锁了。”
    卫星电话在「咔」声后进入了主界面，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主界面还是陆时的照片，只不过从少年时期，变成了幼年时期。
    许知朗听到他们倒吸一口冷气，好奇心驱使，也忍着呕吐欲过来瞅了一眼。
    主界面上的少年与时丞极其相似，星眸灿烂，即使只是静静地待着，也能让人感到那份岁月静好的温和气质，与此同样醒目的，还有时丞在拍照时因为不知所措而抿紧的唇、慌乱的目光和攥紧衣角的手——他是被迫留下的这张照片。
    周廷深点开相册，里面有十几张照片，大部分都是时丞，除去主屏幕和锁屏照片，还有时丞跟他在一起时被偷拍的画面，比如他们在知行学校中学部里的拥抱，还有他们在基地里的亲昵，以及他们在经济贸易学校门口的额头吻，等等等。
    “这人是个偷窥狂吧？”柳苗苗汗毛直立，“未免也太变态了。”
    曾程见周廷深沉默不语，道：“深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周廷深捡起之前扔下的总部发的卫星电话，“等我连个蓝牙，这几张拍得挺好的，得好好保存起来。”
    几人：“……”
    你其实就是那个变态吧？！
    周廷深一边用蓝牙转存，一边往滑动相册，手指倏然一停。
    柳苗苗凑过来，“这是什么？”
    “别挡视线。”周廷深扒开他的脸，看着上方标题，“这是邪神的内部排名公示表。”
    图片里是一张表格，顶端写着“丙午年春季诸神榜单（第一季）”，下方第一格写着「排名」，第二格是「姓名」，第三格是「异能属性」，第四格是「杀戮人数」。
    这张表格如果是齐全的，对于他们了解邪神成员将是非常重要的资料，偏偏里面的几十条信息都被人为涂黑，独独剩下第一名和第四十名，就这，完全公开的部分也只有第四十名的信息，第一名的姓名被照片遮掩了，是年幼时期的时丞。
    显而易见，死者就是第四十名。
    “这个人的名字叫「九」。”周廷深说，“他是攻击型异能者，在去年的春季排名第四十，一共杀了四十八名幸存者；小丞也是攻击型异能者，排名第一，杀戮人数是未知。”
    曾程疑惑道：“未知怎么排上的第一名？”
    “不清楚。”周廷深说，“他用照片代替了小丞的名字，还加粗勾画了排名，证明他对小丞具有很强的执念。”
    曾程说：“看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执念。”
    周廷深又往后翻了翻，全是表格，“「九」在去年夏季上升到二十八名，杀戮人数六百零四；秋季二十名，杀戮人数一千零四；冬季十一名，杀戮人数两千八百；今年春季第九名，杀戮人数三千四百二十四。而在此期间，小丞稳居第一，杀戮人数全是未知。”
    曾程越听越想就地鞭尸，又怕蛆虫溅自己一脸，耐着性子分析道：“表格的作用，似乎是为了激励他们去冲排名。”
    柳苗苗震惊，“疯了吗，为了一个排名去杀人？”
    “邪神本来就是一群疯子。”周廷深说，“他只拍了自己和小丞之间的距离，我们能获得的信息就是邪神至少有四十名成员。”
    “截至目前，邪神总共有五季排名，第一季是在去年春季……”许知朗似乎想起什么，“深哥，丧尸病毒也是在去年春季爆发的，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刹那间，所有人都扭头看他，他不免感到心虚，“呃……我就是瞎猜的，你们继续，别管我。”
    “不，”周廷深却道，“二者之间确实可能存在关联。”
    一群想要毁灭人类的疯子，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曾程皱眉道：“深哥，你有头绪吗？”
    “没有。”周廷深退出相册，进入短信，“现有的证据太少，不足以支撑我们的……”
    他的话一停，几人再度凑了过来，而后愣怔。
    只见九哥的卫星电话里，仅有一条消息，发送时间就在他们搜救经济贸易学校当天，刚从基地出发的时候——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勾选的收件人是icpo，标题简明扼要：陆时在华国k018搜救队的幸存者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