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周廷深说，“你和路寅负责开路，全速赶回基地。”
    柳苗苗“啊？”了声，“我是问他怎么办？”
    “凉拌。”周廷深带着时丞进入公交车，一转身，正对上一众神色各异的幸存者，细细碎碎的指责声传入耳中，他置若罔闻，对许知朗道：“开车。”
    许知朗坐进驾驶座，开始操作，指责声变得更大了。
    “搜救队的就不管他了吗？”
    “虽然他挺讨厌的，但毕竟是条人命啊。”
    “就是摸了一下，又没有蹭掉层皮，就把人手给拧断了，他有情绪也是正常的，青春期的人谁受得了这个气？”
    “是啊，他现在出去就是个死字，搜救队的已经构成间接杀人了吧？怎么能这么——”
    “嘭！”
    周廷深一拳砸在车门上，骇得他们当场哑声。
    “都说够了吗？”周廷深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那现在该我说了。”
    “首先，别的搜救队是怎么救人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我的搜救队绝对不救自己找死的人。”
    “其次，不管是青春期还是更年期，生命都只有一次，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指望别人会替你珍惜。”
    “最后，在我这里，要想活命就必须服从命令，不服从也可以。”周廷深后退一步，让出车门的位置，“现在就给我下去，看看丧尸会不会念在你青春期，就放你一马。”
    车内一片寂静。
    之前念叨的人都闭上嘴别过头，不敢跟周廷深对上视线。
    “选择服从是吧？很好。”周廷深「嘭」地暴力带上车门，“那就给我关窗，开车！”
    坐在窗边的人「咔」一声全部关窗，连军训的时候都没这么整齐过。
    愈来愈晚的天色下，路寅和柳苗苗打着头阵，许知朗驾驶公交车跟在他们后面，平稳地行驶着。
    “顺便提醒一句，”周廷深冷眼看向同情天台alpha断手的红衣男omega，“敢动我的人，没有当场卸掉他的胳膊已经算是幸存者优待了，做人，要学会感恩才行啊。”
    红衣男omega眼皮狂跳，连头都不敢抬了。
    残垣断壁的前方，遍地的腐肉和尸体，丧尸们听见了引擎的声响，一窝蜂地朝着这里涌来，又被柳苗苗扔出去的小型异能炸弹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从道路上走开。
    这大概算是他们进入阳城之后，救下最多人数，却最沉默的一次归途了。
    ——
    公交车紧随越野车进入基地的车库，许知朗瞅准了两个停车位，猛打方向盘，车身迅速飘逸，「刺啦」一声，怼了进去。
    干净、利落，又帅气。
    许知朗非常满意，自认为优雅地解开安全带，然后发现车门朝里，被墙体堵死了。
    “……”许知朗秉持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宗旨，指着窗户，“排队从这边跳下去，动作都快点。”
    他说完，半晌，没有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一车的人都被他那场飘逸给摔得东倒西歪，呻吟满地。
    周廷深手快护住了时丞，却没护住自己的脑袋，也撞在了扶手上，疼得直想揍人，“下次秀车技之前，你能不能先提个醒？”
    许知朗心虚地缩回了驾驶座里。
    “菜包都热好了，快下来吃吧。”李大宝的脸白乎乎的，一看就是被灰面扑的。
    “来了。”周廷深跳出车窗，回身将时丞抱下来，顺便没收他的三棱刺刀，“防身用匕首，这个太锋利了，哥哥先替你保管着，下次出任务再还你。”
    时丞笑道：“好。”
    红衣男omega挤到窗边，刚朝周廷深伸出手，周廷深就带着时丞离开了。
    负责接应的守塔兵握住了他的手，“下来吧。”
    红衣男omega不情不愿地说：“催什么催，知道了。”
    其余幸存者们也有序地从窗户下车了。
    这次救援的楼层数量多，李大宝一早就准备好了许多馒头菜包，每人到手都有两个，不多，只够垫垫肚子，也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够分出来的最多食物了。
    周廷深张嘴咬下大半个菜包，就着时丞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待会等他们吃完，曾程安排新来的回房间休息，分配的事情明天再教他们做。”
    曾程说：“好，我这就去统计人数。”
    “对了，”周廷深叫住他，“还有几个异能者，把他们都分配到一楼来，我有话要问。”
    “几个？”曾程很是意外，“好。”
    不到五分钟，吃完菜包馒头的幸存者们就陆陆续续上楼，剩下李彬等五名异能者，就像被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周廷深对面。
    “不用紧张，这次就是例行公事，了解一下你们的异能属性。”周廷深说，“攻击型的举手。”
    李彬等三人举手，已经换上备用眼镜的路寅掏出小本本记录。
    周廷深又道：“从左到右自报等级。”
    李彬看了眼还在啃馒头的时丞，说：“孽畜级下级。”
    周廷深微微挑眉，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李彬偷看时丞了。
    李彬旁边的人说：“平民级上级。”
    最后一人说：“平民级中级。”
    周廷深点点头，“防御型的举手。”
    另外两人同时举手，并很自觉地报上等级：“我们都是铜盾上级。”
    李大宝略感惋惜地说：“又没有治愈型。”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周廷深倒很平静，“你以为治愈型是什么歪瓜裂枣，满大街都能捡到？”
    所有人：“……”
    有被冒犯到。
    李大宝嘀咕道：“我不就是去年被你在大街上捡到的？”
    他跟其他队员不一样，是后来加入k018搜救队的新人，胜在性格好，没怎么磨合就融入了他们之间。
    周廷深被他气笑了，“那是我运气好，出门走狗屎运。”
    柳苗苗道：“然后就捡了条狗。”
    李大宝操起擀面杖就跟他打起来，许知朗赶紧掏出卫星电话录视频，路寅连小本本都放下了，假装拉架实际暗中踩了两脚，以报眼镜之仇。
    周廷深似乎也有点想法，欲踹又止。
    曾程安排好幸存者，才从楼上走下来，就被这一幕震惊了几秒，努力组织着语言，“呃……别看他们这样，平时还是很稳重的，就像我们队长一样——深哥，你说是吧？”
    “……”周廷深默默收回了试探的脚，“是的没错。”
    李彬几人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咳。”周廷深转向他们，“言归正传，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禁止使用异能。”
    在周廷深说这句话之前，他们都以为谈话的最终目的是要委以自己重任，谁知道竟然是禁用异能，一时都接受不能。
    “为什么不能用？”
    “我在学校里也救过人，完全可以出一份力的。”
    “如果不能保护普通人，我们觉醒异能的意义又在哪里？”
    “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等级低？我们会努力升级，不会给搜救队增加麻烦的。”
    “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周廷深抬手打断他们，“但你们应该也很清楚，你们的误伤率很高，随意使用异能只会造成其他幸存者的恐慌，禁止是唯一的办法。”
    几人面面相觑，无法反驳，“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救援幸存者？”
    “回到总部以后，会有人对你们进行专门的训练……”周廷深发现他们的目光陡然变得炯炯有神，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不由得微怔，欣慰道，“以后你们或许会组成比我们更加厉害的搜救队，但现在保证幸存者的安全感才是你们需要考虑的，明白了吗？”
    几人积极应道：“明白了！”
    周廷深说：“那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他们离开后，时丞好奇道：“治愈型异能者很少见吗，哥哥？”
    “是啊。”周廷深说，“三种类型的异能者里，攻击型最多，防御型其次，治愈型最后，堪称国宝级的稀有程度，你说少见不少见？”
    在总部，五支搜救队伍里都不一定有一名治愈型异能者，一旦拥有了，那就是个移动医院，尤其是像李大宝这样的高阶上级治愈型异能者，轻易不会安排他出任务，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周廷深也就是仗着自己先其他搜救队一步搜救到李大宝，在基地里好吃好喝地供着，才哄得李大宝主动申请加入他们k018搜救队。
    时丞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哥哥，怎样才算是治愈型呢？”
    周廷深说：“能治愈他人和自己所受的伤，就算是治愈型。”
    时丞觉得新奇，“异能也能恢复吗？”
    “不能。”周廷深说，“异能只可以依靠休息得到恢复。”
    时丞拧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廷深见他手里还拿着小半个馒头，碗里的菜包动也没动，“别想了，先吃东西。”
    时丞放下馒头，“我吃不下了，哥哥。”
    “怎么了？”周廷深摸他额头，“没有发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不想吃。”时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把碗里的包子推到周廷深面前，撒娇道：“哥哥可不可以帮帮我？”
    周廷深无奈，只好帮他把剩下的馒头吃了，又用保鲜袋装好菜包，“这个留着，万一晚上你肚子饿，还有点东西能垫垫。”
    时丞应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哥哥，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有人只能治愈自己，却不能治愈别人，也算是治愈型吗？或者有没有既是攻击型，又是治愈型的异能者？”
    “你说的第一种，不是治愈型异能，而是个体差异导致的基因突变。”周廷深解释道，“至于第二种，目前已知的异能者都只拥有一种异能，没有出现过兼容的情况。”
    时丞若有所思道：“基因突变啊……”
    周廷深发现他似乎对此很有兴趣，“怎么了？”
    “没什么。”时丞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哥哥，我有点累了。”
    这一天折腾得，身为alpha的他们都很累，跟别提身娇体弱的时丞了。
    周廷深看向曾程，曾程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