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形摇晃着,冲入连绵广厦转角,已是消失不见。
尹伏终究还是没有再次追击。
只是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拍。
大腿之上,子弹嗖的跳了出来。
他骈指如剑,在大腿之上连点数下,止住血液流淌……
抬头再看了一眼那殿外转角处,转身就回到养心殿。
身形起伏,窜入重重宫闱之中……
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
张坤站在正阳门外,回首望向那重叠宫墙,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5点龙气从全城各处,又窜入眉心。
与化劲宗师级高手一战,也不是全无收获,想必,那些死在老家伙手里的江湖好汉们,他们的家人会感激,会震动。
这也是龙气点的来源吧。
如今又有25点龙气,离着32点提升下一个境界,不算太远了。
他半边身体发麻,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闷痛,心中却是郁气全消,有着说不出的欢畅。
经此一役,龙气点倒是小事。
主要是,一路从城外杀到城内,再杀到皇城。
杀了内廷二总管崔玉明,打了御前护卫“金猴”宫保森,还与大青镇宫之宝顶尖武师尹伏死拼一场,竟是全身而退。
错过今日,无论是宫内,还是任何势力,想要对付自己,想要对付身边的人,总得要掂量掂量,看看是不是能承受自己雷霆般的报复。
这时,才称得上一声比较安全。
尹伏的实力的确非同小可。
化劲洗髓强脏之后,攻击方式都有了许多不同,与易筋锻骨阶段的武师,完全是两种生物。
基本上,练到洗髓强脏境界的拳师,只要不遇到极端情况,不出现特别的意外,很难被人打死。
尤其是这种见多识广的化劲宗师。
面对普通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难怪,歧西太后对那老梆子竟然如此信重有加,也完全不太在意有人会去宫中刺杀。
先前若非自己灵光一闪,用出了“无心枪法”,想要脱身离开,恐怕还会有些困难。
搞不好,就会逼得用出“七星夺命”针法,用来激发潜力,摧伐身体。
所谓“无心枪法”,其实是张坤根据前面两枪被尹伏提前感应到,提前闪避开,而得到的一种感悟。
他发现,化劲宗师级别的高手,能做到应激而发,心灵感应。是对杀机,对危险的一种本能趋避。
那么,只要没有杀机,没有生命危险,是不是就不会激发出这种感应能力呢?
事实证明。
他猜对了。
‘我只是提前预判到尹伏可能出现的方位,不打头不打胸,提前开枪,阻拦追击。甚至,我的心中都没有想过要打伤他,自然也谈不上被感应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是伤到了他的大腿……’
想到这里,张坤忍不住就好笑。
他抬起手中的左轮,又忍不住叹息。
这种枪械好用是好用,可惜,还有着诸多缺点,不过,是时代的局限,倒也不必要求太高。
子弹如今所剩不多了,还得让镖局想办法购买一些,或者抢夺一些过来。
虽然在面对高手的时候,不能起到一击夺命的效果,但是,牵制对手,用得好了,也能建得奇功。
不可废弃。
第八十四章 捧高高,狼与羊
“快快,把宫护卫抬回来治伤,还愣着做甚?那人已经走了,我这里十分安全。”
广序帝啧摸着嘴,连连赞叹。
好一会,才想起宫保森还躺在那里。
连忙驱赶身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们……
宫保森先前用出“老猿挂印”之时,有进无退,中了一招托天手,打得头脑发晕。
此时伤重,还没恢复过来。
不知是头脑真的很晕,还是因为实在丢脸,有点不想爬起身?
尤其是,当尹伏退走深宫之后,宫保森就眼神发直,愣愣坐在地上,神情十分颓丧了,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年轻人打得漂亮?”
见到禁卫们悄悄散去之后,广序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兴奋之情……打得太精彩了,尤其是那手洋枪之术,更是让尹教头也无可奈何。
“人人都说这深宫大内,是龙潭虎穴,我看今日此人来去自如,这里却也不见得多么安全。”
明明是担心的话,年轻的皇帝眉梢眼角却是露着喜意,怎么看怎么滑稽。
“皇上,请慎言……”
礼部尚书李端阳重重的揪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皱了皱眉,却又强行忍住。
“我知道,我知道,李爱卿,你还是那么无趣。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说点悄悄话,也没什么人能听了去。”
广序帝无奈道,转眼就又好奇问向旁边吏部尚书李鸿儒:“老师,先前这位闯宫者应该就是前段时间,破了汪太和绿柳庄那个年轻人吧。似乎,似乎是被称为京城四秀,还与宫护卫齐名呢……他的狂刀之名我听着就起劲,刀法的确是很厉害了,可这枪法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他在西洋人那里学来的吧,洋枪之术,乃是奇淫小技,可以用而不能依靠,工部那里……”
“我知道,我知道。”广序帝连忙打断这位的长篇大论,插话道:
“武器好用不好用,能不能增强军队战力,看的是制度,是军纪,是训练有素,而不是全凭器械之力。
器械之力有时尽也,而人的意志无穷,只要万众一心,革新图强,就算是挥着长矛斧头的平民百姓,也能掀起滚滚洪流。”
“陛下说得极是。”
李鸿儒满脸掀慰,一脸儒子可教的表情。
呵呵笑道:“那位来历不详,首先出现的就是在京师外城西半壁街,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加入了源顺镖局之中……当然,也有一说,说他本身就是王正一在外培养的徒弟,一身六合六功夫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在年轻人里面,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他指了指养心殿门方位,“陛下先前也看到了,此人无法无天,我行我素,依我看来,对宫廷大内并没有丝毫敬畏,并非可用之人。”
“陛下,其实并不需要亲自招揽此人,他既是源顺镖局的镖师,得大刀王五教导,天然就会支持变法,实在是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必,此时的李中堂和荣提督等人已是头大如斗……陛下这里只管继续推行变法一事,兴实业,废八股,修铁路,练新军……富国强兵之策一日不可拖延,到时候,四海八荒,无不俯首。其他一切,勿需太过操心,全都是疥癣之患,不值一提。”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大学士翁同书,此人一身书卷气,说话却是激昂顿挫。
几句话之间,描绘了大青富强,外夷臣服的美好未来,让广序帝听得眉毛直跳。
“确是如此。”
广序帝点头道。
大丈夫岂可郁郁居于人下,操于深宫妇人之手。
如今百废待兴,上下有志一同,正是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锐志图强,富国强兵,只要举国改制,变法成功,自己不说成为千古一帝,后世总也得给个有为之君的称号吧。
如此一勇之夫,可以稍表善意,的确也不用太过关注。
相比起滚滚时代大潮,眼前的小小风波,就如池塘里的一朵浪花。
转眼就被广序帝抛在脑后。
……
“竟然如此猖狂,肆无忌惮……”
珠帘晃动,茶盏碎裂。
李怜英、荣录、李洪章等人全都跪了一地,四周宫女和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佛爷息怒,还请保重凤体。”
“尹卿家,你与那张坤小儿交过手,觉得此人如何?能不能招揽过来?”
苍老女声重重喘息两声,又恢复成平静无波的声调,缓缓问道。
“回老佛爷的话,此人桀骜,又与李家余孽走得很近,怕是不太好招揽。尤其是绿柳庄一事过后,对长春宫更是怀恨在心,这次玉明和郎勇几人出城围杀,结果引来反扑……”
“真是一群废物。”
想到崔玉明几人竟然被人杀鸡一般杀掉,帘后女声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荣录,你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乱传消息。”
最难忍受的,还是那层出不穷的传言。
“是。”
“尹爱卿,你与李教头两人,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宫了。张坤此人有点邪性,看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可不防。”
说到这里,女声沉吟了一下,又问:“尔等可有办法,除去此患?”
这次,她的目光既没有看向李中堂,也没有看向荣提督,显然也知道,如今变法一党沆瀣一气,急切难图。
一旦动用大军,双方就等于撕破了脸……
几次合约签订之后,朝廷大员已是多数离心,全都怨怪到自家这深宫女流之辈身上来了。
乱战起来,自己这方还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那些泥腿子也是,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把战败的责任,说成是自己畏洋如虎。
‘早知道,就不放下权柄……那白眼狼自忖翅膀硬了,是想要过河拆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