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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 第38节
    苏安震惊了:“那……”
    “我就没说过我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妹,”叶迦澜说,“你们在乱脑补什么?”
    苏安:“……”
    “还有你,”叶迦澜说,“和卫长空走那么近,怎么,这次你也要向着他?”
    “哪有哪有哪有,”苏安摆手,“平时我们考试成绩不都仰仗您么?叶神,好了好了,误会解除了……”
    叶迦澜猜测,卫长空没有把话说全。
    这小子这点还挺好,知道顾及夏夏的风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
    倒不是那种蠢到一无是处、只会令人生厌的家伙。
    事实上,叶迦澜不太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如何,但夏夏不行。
    他需要维护好她的名声。
    既然卫长空没有把那些事抖露出来,叶迦澜也不会多费口舌,他昨天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感受许盼夏,睡眠时间短,现在刚好补一补。
    他闭上眼睛,怀抱的口袋中装着夏夏的头发。
    那是叶迦澜从她躺过的床上、洗手台上细心归拢的,总共十三根,九根长、四根略短,其中三根有着可爱的小小分叉。
    还有她用过的一次性梳子和一次性牙刷。
    都被装进密封的袋子中,收好。
    往后近一周的时间,叶迦澜都没有再见到许盼夏,但她会经常给他发消息,问他的手腕恢复得怎么样。
    叶迦澜便拍了照片给她看。
    那一下砸得重,不过都是些轻伤,只是淤血颜色看起来可怕。渐渐地,叶迦澜听苏安悄悄地说,卫长空最近和夏夏关系有点微妙,卫长空上次还和苏安说,说夏夏好像一直在躲着他。
    叶迦澜叹息地说夏夏就是想保护哥哥,是自己的错。
    此等胸怀令苏安肃然起敬。
    实际上呢?
    实际上,叶迦澜想,夏夏现在和卫长空继续走近才是真的有鬼。她同理心强,对暴力的警惕心也高,她连一些血腥的场景都不敢看,更何况看到身边人真切地被伤害到。
    约定的日期到了,那天下了春雨,一开始还淅淅沥沥,后来雨势渐渐地大了,隐隐可闻春雷轰鸣。叶迦澜早早起床赶路,撑了把大黑伞去接许盼夏。许盼夏发过消息,说自己在图书馆,也说自己没带伞。
    叶迦澜撑着把大黑伞,往许盼夏方侧,他保持着固定距离,歉疚:“宿舍里其他人都没伞,我就这一个。”
    许盼夏仰脸,看着他半拉胳膊被雨水打湿,咬了咬唇,抬手,拽住他袖子,往自己身旁扯了扯:“没事,这也是双人伞。”
    从校图书馆往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风吹雨斜,叶迦澜仰起脸:“我记得许阿姨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就下着雨。”
    许颜的事情是禁区。
    此刻忽然提起,叶迦澜仔细窥探着许盼夏的神色,果然看到她眼中黯然。
    坏掉的肉,总要剜去。
    这是不能回避的矛盾。
    “那个时候,我的确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叶迦澜说,“是我太自私,太理所当然。”
    许盼夏说:“都过去了。”
    ——很好。
    她已经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
    叶迦澜说:“这次暑假,我陪你一块儿去杭州看看吧。”
    许盼夏说了声好。
    闷头走了一阵,她又问:“那个时候,我妈妈是怎么和你说的?”
    叶迦澜站定,他垂首,看到许盼夏祈求的眼神。他已经忘记多久没有见她这副模样,这种久违的心旌摇荡竟令他恍惚两秒,才慢慢地说:“阿姨希望我能多考虑你的未来。”
    早就该出口的话,在今天才终于完整地说出。
    “那时她问我,如果我是她,会选择怎么做,”叶迦澜说,“你的前途不能这样草率。”
    许盼夏失神,喃喃:“可我觉着那些都不重要。”
    春雨淅淅沥沥,她说:“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影响前途的关键,我懊恼的是我那时候太笨了。我竟然看不出来,不然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这么久了,许盼夏一直陷在无能为力的自责中。之前她将这种自责和被欺骗的情绪尽数迁怒于叶迦澜,可如今的她终于渐渐开释,原谅了他们,却还是无法彻底放过自己。
    她闷声,忍着泪:“妈妈。”
    叶迦澜叹息一声,他单手撑着大黑伞,另一只手拉下羽绒外套的拉链,往前走,轻轻按着许盼夏的后脑勺,好让她整个人贴靠自己怀抱中。
    叶迦澜什么都没说,任由许盼夏在他面前哭泣。
    就像高中时一样。
    他默不作声,逐渐成为她唯一释放情绪的依靠。
    借着镜片余光看着不远处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卫长空,叶迦澜的手压在许盼夏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
    垂下头。
    他的唇贴在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夏夏头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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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叶迦澜(二十三)
    隔着蒙蒙雨帘,叶迦澜看着卫长空拿着伞默默离开。
    他没有往前迈一步。
    怀里的许盼夏额头还抵着他胸口,这种亲密动作还是她懵懂时刻会同他做的。春天的小雨夹着一层薄薄的雪,跌在地上湿湿的冷。北方的春天好像冬与夏缠绵不舍的推拉,真正能称之为春意盎然的日子没有几天,眼下严冬还未过去,叶迦澜撑着黑伞,任由许盼夏整理好情绪,才缓步往前走。
    这次体检,叶迦澜订了双人套餐,一份给自己,另一份给许盼夏。许盼夏愣了愣,还没拒绝,想到当时妈妈的事情,又一声不吭地老实接受。没有抽血化验,这一项要求一定时间的空腹,俩人都做不到,先去做了些其他项目。
    许盼夏的体检套餐里还有一项妇科检查,她没来过这个医院,找不到检查的位置,叶迦澜陪她一块儿过去,护士拿着报告单,照例问:“结婚了吗?”
    许盼夏说:“没。”
    护士看了看叶迦澜:“有过男友吗?”
    许盼夏愣了几秒:“有过。”
    叶迦澜说:“没有。”
    许盼夏抬头看他,护士也看,叶迦澜镇定地和护士交谈:“她没交过男友,是不是就不用做这项了?”
    护士说:“是这样,一般来说呢,我们这边的检查项目,未婚的和已婚的有些不同。没交过男友的,如果感觉身体没什么不适,其实也不用做这个……”
    叶迦澜点头:“谢谢你。”
    护士说:“不客气。”
    许盼夏果然露出了那种不理解的表情,她不擅长伪装,也憋不住什么事情,拿过护士递过来的检查单,她跟在叶迦澜身后,几步追上,茫然:“妇科检查和我有没有男友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个委婉的问法,”叶迦澜说,“意思是问你有没有过性·经验。一般来说,身体健康、没有经验的,可以略过这项检查。”
    因为她们会用棉签来检查分泌物,为了避免纠纷,很少给无经验的女性做。
    他放缓步调,果不其然,许盼夏呆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快步跟上:“……那干嘛不直接问啊,还这么转弯抹角。”
    “可能考虑到一些人脸皮薄,”叶迦澜停了停,“还有,你说’有过’,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许盼夏说,“过,过去式。”
    她闷头就要走,被叶迦澜拉着衣袖,轻轻往后一带,拉回身边。
    叶迦澜提醒:“走这边去交体检表。”
    许盼夏:“……喔。”
    叶迦澜忽然低声说:“你过去了,我还没过去。”
    从他的视角,能看到许盼夏不安的手,她已经要将那些体检表格揉烂,纸张的材质类同于试卷的质地,被她揉搓成一朵朵太阳花。
    叶迦澜说:“我一直没同意分手。”
    这极轻的一声惊得许盼夏用力捏得那纸哗啦作响。她沉默半晌,又迈步往前走。
    逼得太紧了。
    叶迦澜审时度势,明白该稍微松一松,放一放。
    许盼夏骨子里有倔强的因子,绝不能将她步步紧逼,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叶迦澜转移话题:“下周一出纸质的检查结果。”
    许盼夏说:“我那天满课。”
    叶迦澜瞥一眼墙上贴着的电子检查报告单查看流程,不动声色地挡在许盼夏侧面:“没事,我来拿,拿完给你送过去。”
    ——其实不挡也没关系,现在许盼夏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精力再去看墙上贴着的流程示意图。
    体检这件事说麻烦也不麻烦,不过今天人多,有些项目需要排队的时间就长。等结束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叶迦澜和许盼夏一块儿吃了晚饭,这次吃的是地锅鸡,许盼夏喜欢吃赠送的那种圆圆软软的小饼子。吃完饭、再回学校,又是夜幕降临。
    叶迦澜照例送她到宿舍楼下,看着她刷卡进了宿舍楼,才转身走。夜晚的校园较安静,他走了小路,一路悠悠荡荡地过去,雨已经停了,他拿着大黑伞,步入林荫路,停下脚步,才说:“跟多长时间了?想说些什么?”
    卫长空说:“你她妈和夏夏说什么了?”
    叶迦澜转身,看着卫长空,后者还穿着那身衣服,不过手里没伞。
    叶迦澜把自己的伞侧着立在道路旁侧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