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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藏欢喜 第87节
    她扯了一下阮星蘅的衣袖,见他不打算给她解围,立马甩开手,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阮先生。国外呆过一阵子,我比较热情。”
    姜黎咬住“先生”两个字,生疏感就要从牙缝里咬出来。
    趁着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姜黎靠近阮星蘅身边,皮笑肉不笑道,“阮星蘅,我宣布你失去了一个热情活泼的老婆。”
    阮星蘅眉峰挑了下,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揽住她的腰。
    姜黎灵巧一躲,回头冲他狡黠一笑,反问道,“阮先生也在国外呆过吗?也想给我个热情拥抱?”
    “你猜的不错,我曾经和朋友在法国呆过两个月。”
    录播室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姜黎依靠在墙面上,阮星蘅的脸背着光,西装制服穿的很规整。他今天还戴了那副黑色边框的眼睛,垂着头,纤长的中指抵在鼻梁处的镜架,朝上推了下,亮光折射的镜片下,他的眸光愈发清亮,又奇妙的和昏暗交织,有着几分不可说的胶粘感。
    在这种时候,阮星蘅的这种眼神。
    通常情况下是想吻她。
    姜黎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了下到处都有的摄像头,直觉这儿不是个好接吻的地方。
    而阮星蘅似乎不满意她的视线转移,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上,捧起她的两颊,他们的目光成了一条完全重合的倾斜线。
    “法国。”
    阮星蘅的喉结紧了一下,声音又低又暗,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色说,“你想来和我来一场法式深吻吗?”
    眸光低暗,音色沉哑,贴近她的面颊,冷白的肌肤下青筋在明显的颤动,克制与颤栗的极致反差,阮星蘅的身上总是将这种纯与欲融合的很完美,他似乎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这种能力,总是勾的她欲罢不能的。
    “阮星蘅,你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的。”
    姜黎艰难地别开脸,却不小心擦过他的喉结。
    她被这陌生的触感一吓,反应过来以后更加困难地移开眼,顺手帮他把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系好。
    “还有,为什么你每次都可以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那么骚的话?”
    这个问题困惑姜黎很久了,从他们第一次接吻,他一本正经地捧着她的脸问她可以接吻吗的时候,从重逢的每一次,他总是云淡风轻地把控制整个局面,像个老练的捕手,一步步地诱.惑她。
    就跟顾川野说的一模一样,阮星蘅他就是闷.骚!
    “这个问题等会访谈的时候你可以问我。”
    头顶的镁光灯亮起,坐在软皮沙发上,姜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业多年都没有过的紧张,就好像她和阮星蘅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极致坦诚的坐在一起进行一场采访与被采访者的对话与交谈。
    并且那个话语主动权的话筒还在她手里。
    姜黎伸手拂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皱,她脸上舒展了笑容,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进入了采访的正题。
    “你好,阮先生,我叫姜黎。”
    阮星蘅也微微笑了一下,他双手自然交叠搭在膝上,姿态淡雅清正。
    “你好,姜小姐,我是阮星蘅。”
    多奇妙的开场,就好像一切重新回到了起点,在高一新入学的第一场自我介绍,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新同桌,那时她也是这样朝他伸出了手,而阮星蘅也是用这样温和的目光仰头轻轻看她。
    这次访谈是针对阮星蘅个人的,所以姜黎并没有把大量的采访集中在他的实验报告上。她以“人工心脏”为引,对他在科学调研相关的事迹心得层层追问,以此完成整场访谈的流程。
    名义上来说,这是阮星蘅成名后面向社会各界的第一场访谈。
    姜黎希望她可以做到最好。
    在交谈的过程中,他们不可避免的谈到了以前的往事。当阮星蘅说到自己从来没有动摇过医学发展的决心的时候,姜黎的唇角难以自己的翘了起来。
    整场采访是意料之中的顺利,所以的场景都是一遍过,他们有着任何人无法比拟的默契,谈话叙事的自然生动就好像是相熟多年的老友。
    最后的环节是导演特地设计的一个小游戏场景,也是为了在访谈的末尾做了一个小彩蛋,身后的巨型屏幕被打开,姜黎笑眯眯抛出钩子,“大家都想问阮医生平时上网吗?”
    阮星蘅顿了一下:“时间不多。”
    “那我们今天会有一个很有趣的环节,在这次访谈之前我们征集了广大网友的意见,他们表示对阮医生的声音十分着迷,希望能够听阮医生说情话。”
    姜黎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不是那广大网友的一份子。
    她抵着阮星蘅晦暗莫深的眸,将页面调到一路飙升至第一的热搜,调出前面最高的几条,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阮医生,我也很期待。”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有个少年应承了她365句情话的礼物,却因为害羞换了个巧妙的法子。今天又好像是时光回溯,他站在她面前,在对十八岁的青春履约。
    阮星蘅看了她一眼,他似乎能想到这样古灵精怪又实在拿捏他的主意是谁出的。没什么办法,他微微侧过身,仰头看屏幕的脸上映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一句。
    “我上学时暗恋的人是我的后桌,我记得她不喜欢穿校服,走起路来一蹦一跳。我不敢接近她,以朋友的名义克制心动,总怕喜欢露了马脚让她发现。今年我快要三十岁,偶然参加同学的婚礼,同学说她也喜欢我。”
    清冽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录播室里响起,阮星蘅的声音很适合进行一些文字工作。
    他的声调清冷似寒石古潭,不动声色就进入了人的内心深处。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随即语气柔了下来,“我拿了伴娘的捧花和她求婚,青春里的暗恋有了反响。”
    阮星蘅其实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迷人。
    录播室的灯光恰到好处的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部线条简洁利落,向上抬起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无端的深情。
    有璀璨的光落在他眼里的时候,第二句话也缓缓落入了尾声。
    姜黎晃了下神,连忙将手里的遥控器摁住,将屏幕向下移。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热度第三高的一条微博,比起前两条的赘余,这条简洁利落分明许多。
    阮星蘅视线滞住了。
    因为他这神色,姜黎也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到屏幕上方。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早上随手发的微博,不知道怎么回事点赞量一下飙升,硬生生直接冲到了热搜第三的位置。
    底下的评论甚至比点赞还要高,其中最上面的一条点赞已经高达上千。
    【点赞了,送上去丢人。】
    【全网等这位阮星蘅小哥哥回复!!!】
    【虽然但是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吧?】
    诸如此类原地蹦孩子的评论姜黎已经无颜面对,她侧过身羞愧地捂住自己的脸,又觉得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强撑着挺直腰杆,勉强笑了笑。
    惊讶只是瞬息,阮星蘅的唇角漫上兴味的笑。
    这条微博只有七个字,风格明快大方十分有某个人当年给他写情书的风格。阮星蘅轻笑一声,他的目光慢悠悠落在屏幕上“我好喜欢阮星蘅”这几个字上,泛着笑意开口,“嗯……我也好喜欢姜黎。”
    面对镜头。
    还有无数站在直播前的观众,阮星蘅就这么意想不到的提了她的名字。
    与此同时,录播室的灯光在他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全部停下,无边的黑暗笼罩,只有荧幕上微亮的白光将他二人身形笼罩。
    过了三秒,阮星蘅的脚下缓缓升起米白色的光圈。
    他站在光晕的中心,神色波澜不惊,一切好像胸有成足。
    姜黎一下也就不觉得慌乱了,她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他。
    阮星蘅仍旧长身挺立,只不过他不再看屏幕,声音却没有停,像山间清泉簌簌,就这么接踵不断的敲击在姜黎这颗愚笨的岩石上。
    此时此刻,她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她眼中刻板的阮星蘅,也会有浪漫的时候。钦定她为唯一的采访人,突然的拿了话筒站在她面前,他总是这样,哪怕自己再如何清冷不喜欢热闹,也会为了她喜欢的仪式感,而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录播室里一下变得完全的寂静。
    屏幕上还在流动着那些暗恋的小故事,阮星蘅的心意微动,视线清明。
    姜黎在手术室昏睡的那数十个小时,阮星蘅也反思过自己很多的地方。
    他这个人,谨慎小心,不管学习还是处事,不十拿九稳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开口。
    对她的爱没有未来,他就不敢说。
    所以总是让她做为爱冲锋的勇士。
    阮星蘅眸光颤了一下,他的记忆总是喜欢回到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总是希望时间能摁下加速键,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再过几年,他就完全可以给她一个灿烂又美好的未来。
    如果那时候,她能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该多好。
    喜欢到,看见她和别人说话会吃醋。
    想要霸占她下课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个时候。
    就疯狂的想要娶她。
    “我也想说说我高中的一段暗恋往事。”深黑色的话筒被握紧,阮星蘅抬起眸,他的睫毛不经意颤了两下,声线极其不平,“她总是很喜欢数我的睫毛,我那时不敢睁眼,怕心动被她发现。”
    阮星蘅忽然转头,汹涌的目光下爱意深沉。
    “但我现在想告诉她——”
    “我从很早很早就开始深爱她了。”
    这样的阮星蘅,姜黎一点儿也不陌生。
    上学时,他经常会有作为优秀代表上台发言的机会,那时候他握着一样的话筒,眼中有光亮,心中有理想,振奋的话语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铿锵有力。
    可是这一次。
    阮星蘅来了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盛大演讲。
    就如他所说的。
    她是他的全世界。
    姜黎一下泣不成声,投影仪的壁纸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极致绚烂的粉红色天空,大片的红烧云蔓延至太阳垂落的地平线。
    阮星蘅在这个时候缓缓走了过来,他一字一句看着她说,“姜黎,我十四岁就开始喜欢你了。”
    “把喜欢藏在日暮里,傍晚放学只敢偷偷看你的胆小鬼,一直是我。”
    阮星蘅怎么会偷偷喜欢人啊。
    姜黎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胡乱地拿起他昂贵领结擦眼泪,声音闷闷的,“阮星蘅,你为什么那么能装,早喜欢我也不说。”
    “嗯,那时候我蠢。”
    轻轻拥住她,就好像拥抱了整个时光。虽然这时光来的稍晚了几年,但阮星蘅仍然觉得有一种从灵魂深处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