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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他回答,“我献给你了。”𝔪ī𝔮ī
    我靠在靠枕上,很慢很慢很慢地读一本《结界原理》。怀孕,不舒服,饿着怀孕,更不舒服。我觉得头脑昏沉,腹中饥饿。运转一下魔力能让我感觉好些,但读不了几句话,饿的感觉就回来了。
    而且小腹的坠胀感是无论怎么样都摆脱不了的。
    他们把各种各样的食物放进来,似乎试图用香气诱惑我。被精心烤制的食物,鲜香的浓汤,甜美的蛋糕——有几次,我确实抵抗不住,想去吃了,但是恰好这个时候,可能是他们觉得放太久了,我不会吃,所以进来把冷掉的食物拿走换一盘。那一次正好是阿格利亚斯。
    我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感觉心里非常痛快,我要把绝食坚持到底。銗續章擳請椡ñ𝔦hōñg𝖌e.𝔠ōм閲讀
    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有时候睡着了还能梦见自己在吃什么。不过更多的梦是一些恶心的梦。我梦见自己被操,被许许多多人操,我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些领主们,他们谁都可以来操我,以他们想要的任何方式来操我。
    他们就像瓦尔达里亚和阿格利亚斯那样,操我。
    梦里的我就和梦外的我一样,对这些侮辱我的人侮辱我的行径束手无策,无法反抗,无法逃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开始的一段时间,这些梦让我非常疲惫,睡了好像没睡,我总是惊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全身紧绷。但是后来梦就让我越来越麻木了,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飘出了身体,看着梦中发生的一切,不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倒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具肉体真的是我的肉体吗?
    渐渐的,醒过来时也不再感觉那么累了。做那些梦也不过就和做别的梦一样。
    又后来,这种感觉延伸到了梦外。感到麻木,感到疏远,感到自己不在此地,感到这具身体不是我的身体。于是,心境变得越加平和了,这样一来就开始质疑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一切——我为什么要通过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折磨阿格利亚斯,阿格利亚斯为什么值得我这样做了?
    不想继续,很难受,想要放弃。什么都想要放弃。想要回地球,想要回家。
    如果我真的从此再也回不了地球,回不了家,甚至连过去曾拥有的那些记忆都无法再回忆起来……
    我合上书,看着头顶的帐幔。
    我想去死。
    可是我杀不死自己。
    我闭上眼睛。我又睡着了。
    *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人到我近旁来打扰我。可此时半梦半醒中,我感到有人在吻我。我以为我又是陷入了那种噩梦,心情麻木地等待噩梦过去,然而梦没有出现,反而是嘴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他的嘴唇贴着我的嘴唇,没有伸出舌头舔舐,没有撬开我的牙齿,只是让唇瓣贴着唇瓣。我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
    我睁开眼睛。这真的不是一个噩梦,但也和噩梦没差多少了。瓦尔达里亚坐在床边,俯下身,正在吻我。见我醒来,他不急不缓地直起腰,说:“原来吻真的能把人唤醒啊?”
    ……他什么意思?
    他这次没有像他以前那样,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都不解释,而是笑起来,告诉我:“很久以前,你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公主中了诅咒陷入沉睡,一个王子过来把她吻醒了……”
    ……睡美人?
    我感到心弦被他拨弄了一下,可接着又觉得恼火——以前的我怎么想的,什么都和瓦大公说?
    “您来做什么?”我冷冷地问。接着我又想——瓦大公肯定不是来关心我绝不绝食的事。他过来,还能做什么?
    他来操我的。
    噩梦成真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去了我近乎于麻木的平静——我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掐死瓦大公。
    “听说你在绝食?”他用一种嘲笑的口吻对我这样说,手伸过来,隔着被子摸我的小腹。一被挤压,那颗卵的感觉就更明显了。“怀着孕绝食,就算您有真魔的眷宠……也很难受吧,陛下?”他一点也不掩饰他的轻蔑,“你和阿格利亚斯对待彼此的方式,真是永远都这么无聊,靠虐待自己来操纵对方——哈。”
    啊!瓦大公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哑巴?
    “我们不会这样。”他充满恶意地对我笑了一下,接着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塔尔塔瑞斯带着维洛的尸体回来了。”
    一阵眩晕,心脏收缩,胸口一片疼痛。那是悲痛吗?不算是,没有眼泪想要流出。但那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悲伤。维洛,我想起多少次他跪在我脚下,告诉我:他不会背叛我,永远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奴仆。
    我失去了最后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人,孤立无援地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瓦尔达利亚就像在欣赏什么戏剧似表演似的仔细打量我的神情。
    “你要为他哭吗?”他问。
    “你就是想来侮辱我的吗?”
    “不,只是想在您哭之前补充一句——那具尸体,不是维洛。”
    ……啊啊啊啊!!!
    “你那只胆小的虫子,看到你一直恢复不了,害怕得连宴会都不敢来——来参加宴会的是一具以他的触手和血肉为原材料做出的魔像。好了,现在,笑吧,陛下。他逃走了,一时间,我也无法找到他。”
    我笑不出来。我想到他刚才说的——我和他不会虐待自己来操纵对方。
    我深呼吸。我不想给他提供乐子。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冷冷地说。
    “别这么冷淡,陛下。”他继续说,那种轻快的语调,简直就是在炫耀他现在心情有多么好,“还有——关于‘卡狄莉娜’——你知道吗,我原来下令说,侍奉你的奴隶擅自离开这里要被处死——”
    我心里一颤,然而闭上眼睛,心一狠,告诉他:
    “我不关心她怎么样,她不是我的人了。”
    他轻笑一声。
    “现在情况变了,留她一命倒也无妨。”
    我瞪着他。
    他在干什么?展示他如何轻易就能操纵我的心情?很好我知道他的技术很好了快滚吧!!!
    “哦,陛下不想听她的事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呵,我早就说过,你不喜欢她,我会重新挑个叫你喜欢的——我没有找到纯血的金发的人类,不过倒是有个混血的金发男奴,你想要他来侍奉你吗?”
    “我不想。”
    “真的只要我亲自来侍奉才满意吗?”他说。
    不要啊你不要留在这里滚滚滚——
    “那好吧,陛下,愿为您的心愿赴汤蹈火——”
    什么什么什么——
    我把被子蒙过头,翻过身。
    “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瓦尔达里亚嘛,他能让我安静地呆着就有鬼了。
    被子被他烧了——连带我身上的裙子!他的魔力裹住了我,形成一件新的长裙。
    瓦尔达里亚把我拦腰抱起来。
    “之前不是一直想出门吗?”他一副戏谑的表情。
    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躺着!我现在不想出门!
    我抓着他的手臂,捶他打他。
    他不为所动,拿魔力把我捆起来了,还蒙住了我的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出行蒙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这有什么意义呢?现在谁会来救我?我知道自己被关在哪也逃不掉啊!
    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随着他横冲直撞,像坐过山车似的,急停转弯,一会儿俯冲下降,一会儿猛然上升。好几次我觉得自己差点从他手臂上掉下去。
    于是我抱住他的脖子。我听见了他的笑声。高兴的,得意的,如愿以偿的。又一次,他操纵了我。
    我感到我来到了室外,又冷又烈的风吹着我的脸。
    遮住我眼睛的魔力散开,我看见我们在城堡最高处的一座尖顶上,落脚的地方相当狭窄,猛然一看,真是让我感觉自己恐高症犯了,一阵眩晕。适应了一阵,眩晕感淡下去后,眼前的景色又属实令人震撼——这里的视野相当开阔,整个城堡都在我的脚下,从这里往下望去,人影都渺小得像蚂蚁,在地上慢吞吞的挪动。我尽力去感知他们身上涌动的魔力,我能感知出哪些影子是半魔,哪些影子是奴隶,哪些影子又是贵族。然而,从眼睛来看,他们看起来都一样。
    这一方天地的尽头不是地平线,而是结界隔开的深色的湖水,从那里慢慢向上望,仰起头来,头顶上就是暗夜之湖,漆黑的水里闪烁着点点微光。和上一次比起来,那湖水里的光暗淡了,稀少了,望来如阴雨时的夜空,可仍然是很美的。时不时有巨大的影子遮住那些光,就像真正的夜空中漫游地云翳。
    我一时失语,长久地望着这片和我印象里所知道的夜空别无二致的湖水。
    “从现在起你可以自由出行了,陛下。”瓦尔达里亚对我说,“只要你告诉洛莎卡莱恩,他会带你出门,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或者如果阿格利亚斯在那里,你愿意吩咐他的话,他也可以。当然,如果我在的话,你也可以对我提出你的要求。”
    “你是什么意思?”我低声问。他没有回答,他继续问我:
    “看着这样美丽的景色,想吃点什么吗,陛下?”
    我收回视线,看向瓦尔达里亚。
    “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想对你提出——”我说,“杀了我。”
    他没有说话。没有答应,或者拒绝,没有嘲笑,或者斥责。他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注视我。
    半晌,他开口了:
    “是的,我知道,你会这样希望。对你来说,做一个失去力量,连记忆都没有,对眼前的一切束手无策的魔王,比什么都要痛苦。你无法忍受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抬起他那双苍白的,有尖利的黑色长指甲的手。他的掌心贴着我的胸口。
    “阿格里亚斯不会杀你。而别的领主,现在因为你怀着阿格利亚斯的孩子,也不会胆敢对你动手。此刻,有力量杀你,有意图杀你,同时不畏惧杀你的后果的人,只有我。”
    这张总是显得无比傲慢,或者充满恶意,或者带着嘲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少见的表情。
    他又在那样对我笑。
    “但我不会杀你。”瓦尔达里亚告诉我。
    “为什么?”我满怀憎恨地望着他柔和的浅笑,问他,“因为你想羞辱我吗?因为你恨我?因为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叫你很得意?——因为你还没操够我?”
    他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手掌的温度烫着我的胸口。
    “是啊。”他说。
    我抓住他的手腕。
    “成为魔王,”我说,“你就会放下对我的执着了——不会再有人能够羞辱到你,让你恨上;不会再有人想要拒绝你,令你愤怒——所有人都会——”
    他打断我的话,讲起来,声音又轻又缓:“十四岁那年,你看见我在玩一个女奴,很生气。我问你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因为我这样做,很不好。我问你,为什么这样做不好,你告诉我……哈,你给我讲了许多,关于什么是放荡,什么是贞操,什么是爱。你说,像我们的哥哥姐姐们那样滥交,像所有魔族那样滥交,都是不对的。初夜应该保留下来,将来献给那个自己最爱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在说:这都是什么傻话。我也笑了:我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傻瓜,对他,一个异世界的土着,魔族贵族,说这些。
    接着我感觉自己懂了什么:他耿耿于怀想要我给他道的歉,就是这个,我的初夜没有给他。
    我一边流泪,一边笑。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告诉他,“就算我记不起来,我也能肯定——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你。”
    “没关系,”他回答,“我献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