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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江絮一怔,终于抬眼看过去,却见皇后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阴沉郁怒的样子。顿了顿,站起身来:“是。”

    “江爱卿也平身吧。”这时,隆安帝也开口道。

    江子兴站起身,

    兴站起身,有些犹豫:“不知皇上与娘娘叫微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坐。”隆安帝不答,只抬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江子兴顿时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坐下,待小太监上了茶,便端起来拿在手里,却哪有心情喝?看着江絮往皇后走去的背影,眼眸沉了沉,但愿江絮应付得来,万万莫惹祸。

    这头,江絮接到皇后的口谕,便起身往偏殿的方向走去。才走到一半,蓦地前面窜出一个身影来,顿时吓了一跳。

    “絮儿,不要拒绝我!”窜到身前的这个身影,一把捞起她的手握住。

    江絮听到这个声音,才认出来,这个披头散发,浑身褴褛的人竟是裴君昊!一时好不惊讶,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却是之前裴君昊与裴凤陨争斗时,她躲在内室,并未出来,因此也没有看到。

    “晋王!”就在这时,皇后略带恼怒的声音传来。

    真是的,说好两兄弟都躲在一旁,等候结果的。他这一窜出来,不是犯规吗?

    藏在柱子后面的裴凤陨,此刻沉怒满面,手掌心摩挲着剑柄,恨不得一剑捅过去,让这个碍眼的家伙彻底消失。

    “一定不要拒绝我!”裴君昊松开她的手,仍不忘嘱咐道。

    江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手后退一步,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隐有怒意。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敢如此?一时吓得脸都白了。又想到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皇上和皇后面前就敢拉她的手,气得脸上又是一红。这下,怕人人都以为她是不庄重的女子吧?

    “江小姐,随哀家来。”皇后瞪了裴君昊一眼,随即让身边的宫女去拉江絮,自己先行一步进了偏殿。

    江絮跟在宫女的身后走进偏殿时,脸上仍然有些不自然,一时发白,一时通红,咬着嘴唇不敢抬头。

    “江小姐请坐。”皇后见她这般,方才隐起的怒气消散两分,缓缓坐在榻上,看过去问道:“江小姐先认得晋王,还是先认得燕王?”

    江絮如今哪里还猜不出来,此行被召唤入宫,是何缘由?

    “娘娘恕罪。”江絮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伏在地上,低声答道:“民女实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看着她如此恭谨知礼,方才因为裴君昊而起的怒意,又消散几分:“如实回答。”

    “是,娘娘。”江絮慢慢起身,仍旧跪坐在地,垂着眼睛说道:“民女最先见过晋王,但那时并不知他就是晋王。”

    “哦?是在何种情形下?”皇后此番倒来了兴致,她是知道裴君昊有多四六不着的,因此心中猜想,莫非江絮被晋王捉弄过?

    江絮咬了咬唇,脸上微微泛红,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似羞似气:“那是民女的妹妹过生辰时,晋王殿下从墙头掉下来,摔到玫瑰花从里,爬起来后便调笑民女。”

    “呀?”皇后听了,顿时忍俊不禁,口里溢出一声“扑哧”笑声。听起来倒像裴君昊会做的事,皇后心想,忍住笑意又问道:“后来呢?你如何发现他就是晋王的?”

    江絮咬了咬唇,说道:“今天,他上门提亲,民女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晋王。”

    这中间,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情,皇后心想。以裴君昊的性子,不可能平平静静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她见江絮年纪不大,脸上又红红的,便没再追问,只道:“那么,你同燕王殿下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江絮垂眼说道:“第一次见面,是在傅家。民女的妹妹过生辰时,民女同傅家小姐交好,隔日便被她请去家中玩。然后便见到燕王殿下,但那时奴婢也不知道他就是燕王殿下。”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皇后问道。

    江絮低着头,说道:“在清寿庵。”便把那日发生的事,如实禀报出来。

    皇后听罢,心下顿时有了考量。

    看来的确是裴君昊最先认得她的,裴凤陨是落后一步的。但也不排除裴凤陨早就认得江絮,但是江絮不知道他的可能。

    不过,她为什么要向着裴凤陨说话呢?慧嫔的儿子,哼!

    “今日燕王和晋王为争抢你而大打出手,你可知道?”皇后收起脸上的表情,淡淡看向江絮问道。

    江絮的脸上顿时露出难堪,咬了咬唇,低声道:“民女知道。”

    “惹得宗室子弟为你险些酿出阋墙之祸,你便与那商纣妖妃无异,你可明白?”皇后的口气听不出一丝波澜。

    江絮听罢,顿时一怔,随即脸上煞白:“民女……”

    “按着规矩,当赐你一杯毒酒!”皇后沉声又道。

    江絮的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微张,翕动几下,最终垂着眼跪在地上,低声说道:“请娘娘饶命。”

    “呵呵,瞧把你吓得。”忽然,皇后话锋一转,竟然掩口咯咯笑起来,“快把江小姐扶起来,瞧我,年纪大了,话也说不明白,白白吓了江小姐一遭。”

    旁边走过来一名宫女,把江絮扶了起来。

    “赐座。”皇后又道。

    江絮仍然白着脸,半边身子侧坐下,绞着手指,低头不敢看。

    “本来,是该如此的。但晋王对你一片痴心,只说若娶不着你,命也不要了。”皇后叹了口气,“晋王府就剩他这一条根了,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晋王府在他这里断了根呢?”

    ”

    江絮咬着唇,仍不敢答。

    “你明白了吧?”皇后的口吻带着几分深意。

    江絮这才抬起头,目光有些怔怔,与皇后对视片刻,才低下头去,绞着手指小声道:“民女明白。”

    “那好。一会儿出去,哀家可就等着你的回答了。”皇后说罢,站起身,“走吧,随哀家出去。”

    江絮站起身,才觉背上凉飕飕的,方才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命保住了,并且如此容易,倒叫她松了口气。

    这位皇后,年轻时不是简单的人物,她自认不聪明,丁点儿花招也不敢使。女人,永远别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耍花样,尤其那个女人聪明有城府,又位高权重。

    好在,她的乖巧谨慎,让那个位高权重又聪明有城府的女人很满意,这才轻易饶过了她。

    “皇上,臣妾问过了。”皇后施施然走到隆安帝身旁坐下,附耳说了一句,等隆安帝点头,才抬头道:“两位殿下也出来吧。”

    江絮在殿中垂首站着,只觉两道无法忽视的存在,从左侧逐渐逼近。她不敢抬头看,仍旧扮演着一副乖巧谨慎的模样。

    “哀家问过了,的确是晋王殿下先认得江小姐。”皇后说道,见裴凤陨眼中一沉,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随即又道:“但,先上门提亲的,却是燕王殿下。”

    这下,裴凤陨和裴君昊的表情都一样了。那便是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江絮。

    无疑,现在是江絮表态的时候了。

    “江小姐,现在两位殿下都愿求你为妃。”皇后说道,“你的答案呢?”

    想起方才在偏殿中,皇后的一句“你明白了吧”,江絮抿了抿唇,垂眼说道:“仅听父母之命。”

    话音落下,皇后微微愕然,显然没料到江絮居然如此说。

    转念一想,江絮在偏殿中的表现,极是乖巧谨慎,便也明白了。因此,有些兴味地朝江子兴看过去。

    与此同时,殿中其他人也都朝江子兴的身上看去。

    江子兴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险些溅出来,强笑一声,说道:“絮儿,此事乃是皇后娘娘问你的意思,为父并没有资格言论。”

    说完,赶紧将杯子放回桌上,心中暗骂,这种时候问他的意思作甚?不是给他招不满吗?

    江絮低着头,掩去眼中的讥笑,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江小姐但说无妨。”皇后给她一个台阶,“这时并不是讲究矜持的时候。”

    江絮才屈膝对皇后福了福身,然后咬了咬唇,说道:“民女,民女害怕燕王殿下。”

    一句话落,答案顿时出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松了口气,隆安帝不愿苛待晋王府的人,唯恐落下话柄,却也不想得罪裴凤陨,毕竟他还靠着裴凤陨稳定朝政呢。因此,听得江絮主动说出愿意嫁给裴君昊,顿时松了口气。

    皇后不待见慧嫔,这份不待见延续到裴凤陨的身上,自然也不想他如意。至于江子兴,也是更看好痴情一片又好哄的晋王的,因此也松了口气。

    唯独裴凤陨,冷峻的表情露出一条裂纹,仿佛受到了重重一击,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失望、愤怒的表情。握紧剑柄,低哑的声音看向江絮:“你说什么?”

    “絮儿怕你,你没听清啊?”见他威吓江絮,裴君昊连忙走过来,将江絮揽在怀里,一脸掩不住的得意:“你离我的王妃远点,再吓着我的王妃,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话没说完,便见眼前剑光一闪,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噌”的一声,却是裴凤陨拔剑挥来,速度快得令人看不清!

    “啊!”皇后惊呼一声。

    “住手!”隆安帝拍桌站起。

    裴凤陨砍在裴君昊手臂上方的剑势顿了顿,随即速度不减地斩下!

    “啊!”裴君昊万没料到,他在御前竟敢逞凶,然而抱着江絮的手臂却一丝力气也没减少,不论何时,他永远不会松开她,将她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

    反是江絮,深知裴凤陨的性情,他情绪上来了,再不会管什么场合、什么人,不见血是不会收手的。因此,连忙推开裴君昊,让他躲过裴凤陨的剑势。

    然而,到底没有裴凤陨的剑快,这一剑虽然没有把裴君昊的手臂斩落,却是在他的手臂上划出长长一道口子,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你,你!”裴君昊又痛又怒,忍不住瞪着裴凤陨,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上受伤的手臂,却在半途硬生生停下,转而去抓江絮,要把她拉到身后。

    没料到,裴凤陨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在他被江絮推开的一瞬间,便移开目光,盯紧了江絮。长臂一伸,将江絮抓到手里。

    “燕王,放手!”皇后唯恐他把江絮也砍了,连忙叫道。

    隆安帝也怒道:“裴凤陨!”

    苏公公则飞快跑下去,大声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被裴凤陨抓在手里的江絮,脸色煞白。这一次,再不是装的,而是实实在在被吓的。

    她看着上方的那张脸,冷峻坚硬,仿佛石头一般。而他漆黑狭长的眸中,闪动着浓浓的怒意。

    就像一只雄狮,被一只绵羊踢了脑袋,心中在想,是活生生撕碎这只小绵羊好呢,还是咬断它的脖子,看着它在恐惧中一点点死去好呢?

    江絮一点也不怀疑,他想杀了

    ,他想杀了她。

    “你怕我?”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告诉我,你在骗我!”

    他不信,她居然害怕他!

    手中的身躯僵硬得像石头一样,而她的脸上苍白一片,毫无血色。这些,他都可以骗自己,她一点儿也不怕他。

    可是,她睁大而僵直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写满了恐惧,深深刺痛了他。

    “你不怕我,对不对?”裴凤陨抓着她胳膊的手,力气又大了三分。

    江絮吃痛,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放开絮儿!”被几个小太监抱住,往手臂上缠帕子止血的裴君昊,硬生生拖着几个小太监往这边走来。

    裴凤陨看也不看他,只将手中长剑一挥,精准地对准他的方向,而后低头看着江絮,又问道:“你方才是骗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