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十二点只差五秒。
男人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云柠的心尖上,随着秒针的转动,一下一下轻跳着。
当秒针、分针、时针重合的那一刻,云柠脱口而出:“淳于清。”
男人停在门前,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头,肩膀宽阔,背影如松。
“生日快乐。”
云柠快步走到他身边,声音婉转清甜:“今天只有我一个人给你过生日,这一天的时间都留给我吧。”
淳于清垂眸,看到女孩儿眼中盈盈的期待,眸光微动,故作深思的移开视线,紧绷着下颌线,沉声分析:“今天还有工作……”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手心一凉,低头便看到女孩儿白皙温热的小手拖着他的手掌,手心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在灯光下缀着细碎的光点。
不知道淳于清会不会喜欢,云柠有些忐忑的说:“生日礼物,我最近回来的晚,就是因为它。”
戒指的风格很简约,是很素净的单戒,戒面上有一处扭转的巧思,看起来素雅却不单调。
不得不说确实很适合他。
因为这个戒指才晚回来?
想到云柠和那个男生在楼下笑靥如花的场景,淳于清敛起情绪,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他帮你选的?”
“谁?”
云柠眨了眨眼,抬眼撞进淳于清沉静的眸子,如漩涡般被瞬间吞噬,他没说话,云柠却明白了他说的人是徐光焰。
也是在此刻,云柠才恍然意识到淳于清是在吃醋。
因为自己不小心放了他的鸽子,他又看到别的男生送她回家。
一扫所有的负面情绪,云柠瞬间被极大地喜悦包裹,眼中像是闪着细碎的星光,唇角不住的上扬,语气多轻快了很多。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借了徐光焰爷爷的工作室。”
淳于清眉心微动,下意识收紧手指,把戒指握在手心,男人眼底翻涌着什么,本能的避开女孩儿的视线,喉结滚了滚,嗓音紧绷又沙哑的应了声:“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推门回房。
云柠知道,他是答应了明天的约会。
淳于清靠在床上,捻着戒指对着灯光微微转动,果然看到内圈刻着的“q”。
云知秋在接手云氏之前,曾经是珠宝设计师,后来她为了经营云氏放弃了自己的热爱,所以才会对“艺术家”身份的高峰情有独钟。
或许是因为遗憾,云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
只是淳于清不知道,云柠竟然也会设计饰品,还能做的这么优秀。
想到什么,淳于清给张哲发信息。
[把明天所有的工作往后推一天。]
张哲信息回的很快。
[好的老板,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老板:[没有,休息一天。]
这条信息,张哲逐字逐句的反复看了很多遍,才确认老板确实是要休息。
自家老板除了法定节假日之外,已经好几年没休息过了,现在又是竞标的关键节点。
张哲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秘书,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老板。
[老板,现在是竞标的关键时刻,要不等竞标结束?]
老板:[我知道。]
张哲松了口气,对于自家老板这个谈恋爱都阻挡不了工作的工作狂来说,竞标自然是头等大事。
他刚准备给老板回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就看到老板又发来一条信息。
老板:[你应该不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人精心安排庆生。]
张哲:“……”
淳于清的唇角噙着一抹漂亮的弧度,把戒指套进无名指时忽然顿住,想到什么般转而套进中指。
戒指十分契合的戴在中指,尺寸刚刚好,淳于清盯着指根的戒指,突然想到那条缠绕在手上的红线。
原来是为了量指围。
云柠睡到自然醒,打开衣柜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件明黄色的衣服。
自从生病之后,云柠就偏爱亮色系的衣服,总感觉穿着颜色鲜亮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很有气色。
她打开房门,就看到淳于清端坐在餐厅。
他今天罕见的没有穿西装,驼色的大衣衬得他气质儒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倒不像是个老板,反而像个大学教授。
云柠走近些,才看到餐桌上精致多样的法餐,她一眼就认出,这些是她最喜欢的法国厨师做的。
云柠语气惊喜的说:“是把connell请来给你过生日了吗?”
想到昨晚云柠没有吃到的食物,淳于清没有说话,既然今天才吃到,也算是给他过生日了。
到底是最喜欢的厨师做的,又都是爱吃的菜,云柠的食欲比之前好了很多,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些。
又或许是对今天约会的期待,云柠心情愉悦,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食欲大增。
其实她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和淳于清约会?什么事才算是特别的事?
最终云柠还是临时决定去游乐场,童年的时候,云知秋总是很忙,高峰对她向来不亲近,她每天都穿梭在各个补习班,几乎没有任何课外娱乐。
后来和淳于清生活在一起,她也是按照原本的轨迹生活,只是慢慢的,云柠发现淳于清格外纵容她。
于是她成功取消了百分之八十的课外补习,还报复性的去了好多次游乐场,淳于清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以为她喜欢游乐场的。
云柠这次选择去游乐场约会,只是为了以后淳于清提到“约会”两个字,就能想到这段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特殊回忆。
毕竟淳于清之后交的女朋友,应该不会像她这么幼稚。
不过在去游乐场之前,云柠先拉着淳于清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算是弥补上一次约会的遗憾。
这次云柠如愿选择了恐怖片,靠在淳于清的肩膀上,和他十指相扣,感受着戒指传来的微凉触感,云柠整个人都是飘的,甚至忘记了害怕。
冬天,又是工作日,游乐场里的人实在少的可怜,工作人员都恹恹提不起精神。
云柠却热情高涨的带着淳于清去体验各种项目。
之前带她来游乐场的时候,除了过山车之类很刺激的项目淳于清会陪同,一些比较温和的项目,他总是在场外旁观。
这次淳于清全都没有逃过,换成了云柠站在场外旁观。
看着淳于清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辆粉色的小马车里,随着粉嫩的旋转木马一起转圈。
让云柠有种带孩子的即视感,憋笑憋的眼泪直流,却又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种诡异的和谐。
淳于清从旋转木马上走下来,看到云柠忍俊不禁,拼命的憋笑,轻叹了声,十分体贴的说:“想笑就笑出来吧。”
听到这话,云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安慰道:“旋转木马而已,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微风吹过,轻轻扬起女孩儿的发尾,她穿着明黄色的衣服笑得明媚,似乎有些孩子气,但眉眼间婉转的深情,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薄唇抿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淳于清拉住云柠的手,轻声道:“那小公主要坐摩天轮吗?”
云柠这才收敛了笑意点头。
摩天轮是她故意留到最后的,本意也是要和淳于清一起坐的。
他们买票的时间刚刚好,正好是游乐场下班前的最后一班。
感觉到座舱在缓缓上升,云柠和淳于清并排坐着,她一侧头,就能清晰地看到淳于清的下颌线,以及他浓密的睫毛。
淳于清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松弛,神色淡然,情绪稳定。
无论玩多么不符合他气质的项目,他都不曾流露出任何烦躁、厌恶的情绪。
云柠望着他的侧脸出神,喃喃道:“在和你一起生活之前,我从来没来过游乐场。”
淳于清看向她,隔着镜片的眼神淡淡的,语气温柔:“在和你一起生活之前,我也没来过这里。”
云柠笑了笑:“你大概不会喜欢这里。”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淳于清的目光越过云柠看向窗外,摩天轮在持续升高,视线在逐渐开阔,淳于清的声音有些漂浮:“只当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新奇的体验。
云柠下意识垂眸,掩饰自己的失魂落魄,很多年以后,淳于清再回想起这段被迫和她谈恋爱的日子,可能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新奇的体验”。
云柠也转头看向窗外,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吗?”
淳于清:“什么?”
云柠扯了扯嘴角,当年的中二时期,学生之间流传着很多青春疼痛文学的金句,除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之外,就是这个摩天轮的传说。
“传说和相爱的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亲吻,就会一直走下去,如果没有,最后一定会分开。”
淳于清沉敛的目光不疾不徐的落在女孩儿的脸上。
天色渐暗,是一种泼墨般的深蓝,遮掩了女孩儿所有忧伤的情绪,只留一个依稀的轮廓映入眼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仿佛能藏起一切情绪波动的天色,淳于清鬼使神差的问:“你信吗?”
云柠也转过头,她知道淳于清在看她,但沉暗的天色,让她只能看到男人凌厉的轮廓,她声线轻软的应了声:“信。”
当初的云柠,在听到这个没有任何依据的传说时,选择了傻傻的相信,从此再也没有和淳于清一起坐过摩天轮。
现在的她,在明知不可信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真的会分开。
与其清醒的知道是因为淳于清不喜欢自己,不如把这一切都怪给传说。
天色越来越暗,连轮廓都不甚清晰,但包厢内的温度却仿佛在持续升高,氤氲着别样的气氛。
两人隔着黑暗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两道呼吸声逐渐缠绵。
清淡的木质沉香袭来,云柠感觉到淳于清灼灼的气息在逼近。
滚烫的气息拂过,云柠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定在那里,脑子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强行停止思考,脸颊被热气灼烫,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云柠感觉到,一掌炙热的大手如烙铁般禁锢着她的后脑,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拥有所有旖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