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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樊娘子也不多留,送到了门前,却拉了云娘的袖子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还是惦记的,云娘便道:“听说去了宣府的台站效力,生活虽然清苦些,可日子也是能过的。”

    樊娘子便叹了一声道:“只要他待我能比得上你们家六爷的一半,我也就跟着他去了,我先走了,倒让人以为我是个捧高踩低、嫌贫爱富的。其实早在那以前我就恨不得离了他,还暗地里诅咒让他跟那些小妾丫头们过一辈子去,不想倒一语成谶了。”

    “不对,现在他没钱没势了,那些小妾丫头们也早就散了吧!”

    樊娘子的话,云娘还是信了几分的,当年钱县令虽然肯给夫人面子,可是也没少伤了钱夫人,就是自己也曾亲眼见过,也曾为钱夫人不平的。富贵时未能一心相待,到落难之时,樊娘子不肯陪着他吃苦也是人之常情。

    只她如今亦不知道钱县令和樊娘子倒底谁对得多,谁错得多,总之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缘分全没了,再不可能回去,因此也跟着叹了一声。

    樊娘子倒没多伤感,问过也就罢了,“好在当时我已经知道钱家不妙了,便想法子把孩子们都带出来了,现在他们总不必跟着流放。只这一点,便也算对得起他了!”

    云娘点点头,又说了几句惜别的话就与樊娘子散了。

    汤玉瀚在广宁府里留了十日,领了将令,辞别了马总兵带着家眷向襄平而去。

    虽然都在辽东镇内,但是广宁府与襄平城相距却甚远。算起路程,他们从京城过来到广宁府其实不过走了七成,现在还要继续向东北方向走上几百里才能到襄平城。

    不过接下来的路走得就快了些,因为天气说冷就立即冷了下来,就连正午时分,太阳挂在天上,红彤彤的,照下万丈光芒的时候,在外面的人们也几乎感觉不到多少热度,地上早积了一直到明年春天后才会融化的冰雪,玉瀚再不让云娘骑马,将她送到车子中与孩子们一同抱着手炉说话。

    云娘几次叫了玉瀚,可他却怎么也不肯上来,“难不成将来打仗的时候我也坐着车子去?你只管在车内安坐,我一向不怕冷的。”

    如此这般,自然景也不赏了,名胜也不看了,且过了广宁府,前朝时还是一片荒野,也没有什么名胜。大家只一心赶路,岂不就快了。

    到了襄平城内,直接进了副总兵府,先前的副总兵患病而亡,家眷早已经扶灵枢回乡,又有辽东镇的宁前参将,亦是马总兵的长子马如松,正代副总兵之职,此时玉瀚到了,早知消息,过来办理交割。

    云娘在后院听了消息,赶紧让人从车上卸下东西,先带着人进了厨房,做出一桌酒席送到前院,毕竟马参将代理副总兵之职几个月,玉瀚总要谢他的。

    然后她便将副总兵府用心整理一番,给一家人收拾出一个舒适的小窝来。

    比起总兵府上,副总兵府果真就是一个小窝,三进的院子,带一处小园子,一处练武场,自家住了三间主院,其余的随从们安置在各处,最后竟有些拥挤。好在这里家家都有火炕、火墙等,烧了火屋子里倒不冷,大家不至于受冻。

    云娘将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斟酌着摆好,又带着丫环们比着尺寸缝出炕褥、帘幔等物,把三间正房收拾得颇能见人。

    汤玉瀚每日回家都要感觉到耳目一新,这一日还没进门就听岚儿和崑儿两个的笑声,掀起新挂上的大红牡丹花棉帘子,见两个孩子只穿着薄薄的小袄,正在新做好的炕褥上翻跟头玩,云娘在一旁指点着丫头们在炕前面挂幔帐,不禁笑道:“你倒有本事,把一个土窝子弄成温柔乡的模样。”

    岚儿和崑儿见父亲回来了,急忙跳起来扑到怀中,玉瀚便一手一个抱着,一人香了一口,“今天在家里乖吗?”

    小儿女们便笑盈盈清脆脆地答道:“乖!”

    “想父亲了吗?”

    “想!”

    “既然都是好孩子,就有奖励。”说着放下儿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便露出裹了糖霜的红果,笑道:“洗了手来吃。”

    红果正是辽东山中最常见的东西,味道极酸,可是加了糖霜就变得又酸又甜,再好吃不过。一家人到了这里,尝过了便都喜欢。

    且襄平城内并不繁荣,市面上做生意的人家不多,只几家小小的饭庄子,还有两处卖点心及日杂铺子,就是想买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买的。唯有这红果,却是当地最常见的东西,亦有几份在路边摆了摊子卖。

    汤玉瀚便时常在回家前买了给小儿女们,此时洗了手便给儿子女儿嘴里都放了一块,又拈起一个塞到云娘口中,云娘此时正端了热水进来,因此便含糊着向岚儿了崑儿道:“你们先吃红果,不过每人只许吃五个,多了肚子就会疼了。这会儿先别闹父亲父亲,让他先烫脚。”

    在辽东,天气十分寒冷,玉瀚每日即使穿着皮靴,可在冰天雪地里或是骑马或是走路,每一日回来脚都是冰的,因此云娘不论什么时候都在烧炕的灶上放着一壶热水,只等他回来便要先烫脚。

    用热水泡了一会儿,再拿手搓一搓,血脉活了起来,再加些热水多泡一会儿,云娘便拿了从家里带来的洋布巾帮他擦干,穿了白绫袜子,家里的便鞋。因玉瀚这时候又给她塞了一个红果,说话便还是不大清,“我见这里人用牛皮做了靴子,里面放上干草,说是最御风寒,我让人买了牛皮回来给你做一双试试。”

    汤玉瀚却摇头,“那靴子丑死了,你不许做,我也不肯穿。”

    云娘将那红果吃了下去,便道:“什么丑不丑的,只要暖和就好了,再说你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要那样漂亮做什么!”

    其实云娘也嫌那靴子丑得很,可是她细看之后就明白了,辽东人穿那靴子是有道理的,牛皮耐磨,里面放上干草又保暖又吸汗,因此又哄着玉瀚道:“我一定做得比别人的好看,里面再加一层羔皮,又暖和又舒服。”

    玉瀚方才答应了。

    岚儿了崑儿哪里知道什么靴子,听了也跟着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云娘便笑,“我们平日只在家中,就是出去了也没多久,哪里用穿那样的靴子。倒是你们的父亲,每日里风里雪里的,最是辛苦了。”

    岚儿了崑儿一听父亲辛苦了,便知道上前香了父亲父亲一下,“这样便不辛苦了吧?”

    两张稚嫩的小嘴,温温的,湿湿的,还带着些糖霜红果的香甜,在汤玉瀚的脸上点了一点,还带着“波”的两声响,果真,刚刚骑马在严寒冬日里跑了几个时辰的汤玉瀚便笑了,“父亲果然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没两日云娘又将靴子做好了,其实还是比不得官靴样子好,毕竟当地的牛皮只是粗制的,且里面又加了一层羊皮,看着就笨重,可是玉瀚却再不挑了,因着这双靴子,云娘的手都扎伤了,他知道后疼得不行,怎么能不将这靴子日日穿上,让她安心呢。

    她总说自己最辛苦,其实她一般与自己长途跋涉从京里到了边城,自己在外面忙,她在家里也没闲过一会儿,反倒又要照顾自己。

    晚上将人抱在怀里,疼了一番,也不放手,只管细细地摸,“明明这样娇弱的小人儿,怎么就能做那许多的事呢?”

    此时的云娘便像一只懒洋洋的猫一般地伏在他怀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情,用糯糯的声音与玉瀚商量,“年礼都送走了,只是姑姑要的那幅锦画儿还差一些,只得等过了年织好了再送回去罢。我想着过两日,我们就摆宴请客,你也好给大家下贴子了。”

    第170章 军情

    汤玉瀚自到襄平,便日日忙碌,整伤兵备,修筑城堡,操练士卒,申严号令,竟没有闲着的时候,现在眼看着春节将至,便也点头道:“襄平城下九个卫所至今方才能为我所有,也该是请了大家一同来喝喝酒的时候了。”

    玉瀚上折子请戍边塞时,祖父、二舅舅等人都愿意他到宣府——二舅舅先前便是宣府的副总兵,如今虽然荣养了,可在宣府还有着一群忠心可信的兄弟们,且宣府离京城要近得多,风俗习惯接近,往来也方便。

    正好二舅舅回来,宣府的副总兵出了空缺。

    玉瀚第一次出京领兵,自然会将长辈们的建议听在心里,他虽不好直接请去宣府,却也对皇上禀报了家里的打算,皇上也点过了头。

    只是就在下旨前,又生了变化,辽东副总兵突然暴病而亡,副总兵之位再次出缺,引起了皇上注意。

    本朝初立时,边塞防务最重之地乃在大同、宣府一带,夷人南下,突破这一层关防快马只要几天便能直逼京城,反之,本朝北征,十次也有八次是从这里北上,道理也是一样的,从京城出发,路途最近,所用时间最短,与京城互通最方便,补给之类亦容易。

    可近几十年来,辽东之地的夷人却慢慢兴盛了,原来屡为边患的宣府大同处的夷人反没落了,故而戍边重任亦逐渐向辽东倾斜,只比较兵力便知,先前宣府镇兵力远较辽东镇为强,现在却不足辽东一半。

    甚至天朝北部九边,已经有三成以上的兵力都集中在辽东一镇,就是如此,辽东之夷人亦时有犯边,先前各卫戍皆不能敌,后有千户马佳率卫所之军数败夷人,累军功至总兵,并得封靖宁伯。自马佳任辽东总兵,夷人虽有犯边,但总不能攻城掠地,大有斩获,而马佳亦时常出兵攻夷人之不备,献虏于朝廷,因此两下持平,朝廷亦心安。

    太上皇时,马佳以老迈请归乡荣养,不足一年,辽东境内大乱,故又起复。此后几年至今,辽东副总兵屡次出缺,或战死,或病死,或丁忧,或自请荣养,难免不让皇上多想,因此便改命玉瀚前来。

    其实,以军功、资历,继任副总兵本应是马佳之长子马如松,正是此前代理副总兵的宁前参将,可是朝廷能容得下马佳权倾辽东,富甲一方,却不会容辽东总兵之位为马家世袭,毕竟本朝从没有这样的例。

    是以马如松只能还是宁前参将,将来马佳身后,他倒可以袭靖宁伯之爵,若再有军功,那时升至副总兵、总兵却是可能的。

    只是马家似乎悟不透这个理,玉瀚方到襄平,便觉万事并不顺遂,马如松表面如常,暗地里却也使下了不少绊子,又欺他初到并北地,不熟军情,先是不肯真正交出军权,想要架空玉瀚,不能后便四处传播流言,不外是京城纨绔不堪为将之类。

    汤玉瀚的性子从来都不是喜欢与人分辨,反带了马如松、史友等参将、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等人自襄平城起,逐个卫所、千户所、百户所、台站查看,每至一处,亲自带兵演练、检视城防、勘量军田,不到两个月,已经将治下走过了大半,军心为之一振。

    此时,云娘再摆上酒宴,请总兵麾下诸将痛饮,正是刚柔相济,收服众人。

    且此时正值城外诸将携家眷进城采办过年用品之时,每年他们亦要至副总兵府上贺喜新年,正可谓两便。

    襄平城虽然本是古城,但是本朝重新修缮,建副总兵府却远较广宁府晚得多,先前虽有数位公侯伯爵在此任副总兵,可认真算起来云娘却是第一位到襄平城的侯夫人。

    因此云娘便将心里的主意款款地说了,“我们这一次办宴,总要办得好些,让大家觉得你对他们十分地看重。”

    “你呀,什么事都替我想在前头。”

    “你忙得什么似的,我正该帮你打算才是。”却又抚了玉瀚,“赶紧睡吧,明日还要去卫所呢。”

    这一次侯夫人的宴席还没有办就被广为传诵,到了腊月二十,宴席方开,先宴请官客,副总兵治下两位参将、四位都指挥同知、四拉都指挥佥事、九个卫指挥使及各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副千户等上百人过府宴饮。

    宴席摆在前堂的议事厅里,桌椅器物虽不能十分完备,但菜馔却却合京城大宴之例,三割五汤,水陆杂陈,江南京城风味兼俱,又有许多样酒水、细点,诸将把酒痛饮,倾心相交,三日方毕。

    至腊月二十三,宴请堂客,这一次又不同于官客们的酒宴,有许多夫人早认识了副总兵夫人,知她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又喜她教大家许多衣饰妆容之道、女红钱线之技,因此倒早比副总兵收服诸将要早些与副总兵府往来亲密了,就连这次的宴席,亦有许多夫人们帮忙,是以情意款洽,自不待言。

    腊月二十四,总兵府内亲随下人再一席,山高路远,天寒地冻,大家随着过来不易,玉瀚和自己也该请的。

    此时也就到了过年,诸将便携夫人们自回卫所驻地。

    年还没过完,便有军情传来,夷人再次南下,攻破了几处军屯民屯,夺了上千人口,几千石粮食,又有无数牲畜。总兵传下军令,令汤玉瀚率所部兵马两万人与总兵北上,两军成夹击之势,进攻此番进犯夷人的赫图城,报先前军屯民屯之仇。

    在京城的时候,说起边城形势,都知即使与夷人最和睦相处之时,亦常有小小不言的争端,只是有几十上百的人员伤亡,而非失城失地,大家皆不以为然。

    如今到了辽东,真正遇到了这些小小不言的争端,却感同身爱,毕竟失去的皆是天朝的军户百姓,甚至还有前些日子来参加宴席的人,跟他们过来的随从、女人、孩子。

    到了此时,只能是睚眦欲裂,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让他们血债血还!

    汤玉瀚接了将令便出门布置,云娘急忙替他打点行装,收拾了几包东西之后,不待玉瀚回来便又都拆开了,他是去打仗,又不是去玩乐,哪里带得了这许多,只一身的铠甲加上刀枪弓箭就已经沉到自己拿不动了,自不可能再带这些累赘。

    重新翻捡了一回,拿出丝绵袄子,正是到辽东后重新改的,身上的丝绵絮得厚厚的,双臂处却只薄薄一层,为的是既保暖又活动便捷,出征前给玉瀚穿在里面,外面一件黑貂皮披风,又备了一个装伤药的荷包贴身,能带的便也只这么多了。

    却再一次与玉瀚商量,“我们虽然比不得马家,但也不是穷的,眼下还有几日的时间,不如你也多招些家兵在身边效力,先过了眼下这个难关。”

    云娘到了辽东才知道,原来辽东诸将手下不只有朝廷的军队,还有各自的家兵。这些家兵不同于京城勋贵高官人家的随从,数量要多很多,但又不同于寻常军士,因为他们的饷银皆来源于将领。是以家兵就是私兵,他们完全不必听朝廷的命令,只需听养自已的将领号令就可以了。

    就是云娘一个妇人也知道这家兵的不妥,试想天朝的军人竟然有不听朝廷号令,反只听一人一家号令的,将来这天下究竟还是不是皇上的?

    她还亲自服侍笔墨看玉瀚写了密折送了上去,玉瀚竟把此项列为辽东弊端之二,预见将来之为患定然不轻。

    只是,到了眼下的时候,云娘却又顾不上这些大道理了,玉瀚到辽东不足三个月,就在这地形不熟、兵将不熟、夷情不熟的情况下要出兵,而自京城来的人能跟他出征的手下不过十数人,她实在担心不过。

    汤玉瀚便笑,“我们明知是错的,又怎么能如此行事呢?何况急切间招了人,亦未知本性如何,未必能用。”又劝她道:“辽东弊处虽多,亦有一些将领不成样子,但是放眼看去,终究还是效忠朝廷、心向天国的为主流,是以你不必担心的。”

    是啊,云娘在襄平城内虽然往来的不过是女眷们,可是只从她们身上,她亦感觉到了大家对家国的爱,对夷人的恨。毕竟身处北地,辽东人比起根本不知战事的江南人要多了些责任,又比起一直处于帝都的京城人又多了些实际。因此也只得点头道:“只说寻常军户人家,十家到有一半以上与夷人有血海深仇的。”

    汤玉瀚便道:“是以,军心可用!”

    五日之后寅时便是出征的时刻,天色完全是漆黑的,唯有从内院到大门前一溜的灯笼透出红光来,照得人影恍惚惚的。这时分也正是最冷的时候,云娘身上穿了皮袄皮裙,外面又裹了披风,可还是感觉冷意一直渗到心里,唯一一点热度便是与玉瀚相执的手。

    走出屋门,送到院门,这一路觉得十分地长,而到了的时候又觉得十分地短,有好多想说的,可最终一句也没说出来,半晌只道:“我带岚儿崑儿在家等你!”

    汤玉瀚停住了,回身将云娘在怀里抱了一下,“你们也要保重!”

    将士们打着火把,从副总兵府门前向鼓楼而去,副总兵在那里点了兵再出北城门,马蹄声伴着刀枪相撞击的声音在沉寂的夜中十分清晰,让人感觉到越发的冰冷。

    云娘立在门前的阶上,遥遥向前望着,其实她早什么也看不到了,可是却不舍回来。她想哭,可是方有了这个念头就止住了。

    按马总兵之令,汤玉瀚在襄平城内只留下定辽中卫一支队伍守城,其余所有兵马全部北上,沿路陆续与其余八处卫所的军队大部汇合,北进赫图城。

    原来辽东一地,并无府县建制,皆卫所军屯,居民十家之中倒有九家半为军户,家中世代为军,其他子弟也多为军中帮丁,战时亦要随军出征。是而,此次襄平城内,几乎家家都有人出征,可整个城内根本不闻哭泣之声,自己必须要坚强。

    又立了许久,听到城门关闭的声音,又见天边仍然没有一丝亮光,只得回了屋内,见岚儿和崑儿还在熟睡,便解衣卧在他们一侧,这时方觉得身上都冻得僵硬了。

    第171章 反叛

    云娘回了房里,熄了灯烛重新躺下,玉瀚昨晚对自己说的话立即又浮现在脑海中,“先前还是没有预料到辽东的局势如此复杂,我现在唯后悔不该将你们母子带过来。”

    想到这里,云娘怎么也躺不住,摸索着将她昨夜接下来的帅印拿出来,手从印上抚过,冰冷的银质印章,上面鎏了金,铸成卧虎形的纽,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令她心里的信念更加坚定,就似他曾经回答玉瀚的,“我反觉得幸亏我跟着你过来了呢!”

    云娘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如常一般起来,遣了人招了城内诸位诰命夫人,大家一处商量了,由副总兵府出钱,大家一同出力,从这一日起,上午下午晚上分三次熬了红糖姜汤送到到城墙上慰劳守城将士。

    每当岚儿和崑儿问起父亲的时候,她就笑着告诉他们,“你们父亲父亲去打仗了,很快就会打了胜仗回来。”

    岚儿便问:“那父亲会买了红果给我们吗?”

    崑儿也跟着跳着笑嚷:“红果,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