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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汤玉瀚眉稍眼角都带着豪情,提着马缰向云娘笑,“我们跑上一回?”

    云娘的马早骑得很稳了,她并不是此番北上才开始学的,而是在京城里汤家的马场中就练过很多次。虽然玉瀚带她过去为的是做些坏事,可她也因此学了骑马,眼下竟能用得上,正是最喜欢跑马的时候,闻言一抖马缰已经疾驰出去。

    汤玉瀚急忙赶了上来,又道:“你慢着些,手里提得紧点,这马都没大骑,性子也烈,小心它立起来将你吓一跳。”

    云娘侧身啐了一口,“现在才想起来说这些,也不想想你当初都做过什么,我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的!”

    汤玉瀚听了心里立即痒了起来,“只是辽东的天气实在太冷了,总归是不好。”

    云娘见他顺着又说了下去,便不理他,青天白日的,他们又带着上百的下人,料他也不敢再生什么坏心思。

    汤玉瀚的举止果真一直中规中矩的,但却在云娘的身侧轻声笑道:“你竟说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的,其实世界之大,没见过没经过的实在太多,那日我们读书不是见到西南诸夷能训象?西北一路运送货物全靠骆驼?待我们到了辽东,四处看看,也总会找到些新奇之物,做些新奇之事。”

    云娘见他公然地向自己调笑,便将手中的马鞭轻挥,正打在他的马臀之上,那马吃痛,便一下子蹿了出去,就听后面岚儿银铃般的笑声,“母亲,再打一下,我还要看!”

    云娘赶紧回马,“外面冷,我不是不许你出来吗?”

    眼见着岚儿的小脸回了车内,荼蘼从车中伸出头来笑道:“我一时没看住,小姐就向外看了,只是中午时分还好,外面并不冷。”

    原来这一次出门,阿虎是要跟着来的,荼蘼便也不顾自己现在正挺着大肚子也跟了过来,眼下正是她带着岚儿坐在车中。云娘听了倒也觉得不错,便将岚儿从车中接了出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母亲带着你骑一会儿马,将来你大了便可以自己骑了,辽东镇与京城不一样,女子会骑马的多得是呢。”

    岚儿本就喜欢热闹,听了十分开心,“我要学骑马!也拿马鞭子打父亲父亲的马!”

    云娘悔之不及,自己做事怎么也不顾头不顾尾了呢,玉瀚虽然做尽了坏事,可都没落在大家眼中,偏自己让女儿看到如此不庄重的举止。

    赶紧哄着她说些别的,好将这事彻底忘记了,只是小孩子虽然不大记事,可偏这事许久也不忘,倒让云娘烦恼了许多时候。

    一会儿,玉瀚抱着崑儿也过来了,“男孩子别娇养,吹吹风也好。”一家四口在马上便说起辽东之事。

    辽东镇地处天朝的最东北之处,当年前朝辽东官员以辽东州郡地图并籍其军马钱粮之数奉表来降。高祖嘉其诚心归服,下诏设置辽东卫指挥使司,后来改设辽东总兵府,建节广宁,统领二十五卫,遥制一方。

    依常例,总兵、副总兵一向以公、侯、伯爵等勋贵充之,皇后娘娘提到了年已老迈的总兵马佳,也是因早年在辽东的军功而封了靖宁伯,挂征虏前将军印。

    玉瀚前去,正在马佳的手下,不过副总兵的帅府却不在广宁,而是在襄平,统领襄平、海城、盖州等九卫。协助总守卫辽东,北御外敌。

    因此他们一行,首先要到辽东总兵府所在的广宁府拜见马总兵,正好广宁处于辽东之西南,在前往襄平城的必经之路上,进辽东地面后没几天便到了。

    从京城出来,再看一路上的府城,便不再觉得哪一处宏伟过人,但是广宁府究竟还是不同的,塞外第一城并非虚名,雄浑苍凉厚重,城楼上的双塔别有一番威严。

    马总兵于辽东任总兵已经近三十年,中间曾有一年回乡休养,可是他方才回故里,辽东镇便乱相丛生,有人上书道马总兵本是辽人,深知辽事,夷人畏马总兵不敢犯边,马总兵才一去职,夷人便南下抢粮掠人攻城,总之,非马总兵不能治辽,朝廷只得下旨请老总兵重新镇守辽东,但至此,辽东果然又平静数年。

    面对如此德高望众的老总兵,玉瀚自然十分敬重,云娘见他很少有如此郑重的神色,入城后找了驿站住下,特别换了一身崭新的官服,捧了副总兵的帅印进总兵府里拜见。

    云娘安顿了孩子,也收拾妥当,按常理,总兵府女眷得知副总兵夫人到了,一定会邀自己过去一叙。

    果然,没多久,总兵府派了几个仆妇送来帖子,请云娘过府。

    云娘总觉得自己见过不少的世面了,如今进了总兵府里仍不免心中暗惊,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整个总兵府算起来恐怕不比皇宫小了!从院门到内院要乘车方可,一路上只见亭台楼阁延绵不绝,直到内院正堂,建在几十层高阶之上,气势轩昂,竟然颇有逾制之处。且房屋陈设,尽极奢糜,又有成群身着绫罗,腰系着明珠的侍女往来不绝,至于总兵府内的女眷们,更是个个装扮出众。

    京城里高官之家,云娘几乎去遍了,可却从没见过如此的奢华。

    按说论起官职,本朝制度,一品从一品之职,皆为京官,是以京外最高的官职亦不过二品,总兵便只是二品武官,但家中盛况比起超品的侯府还要气派呢。

    再想起一路所见辽东寻常军户的穷困,更觉得这富贵触目惊心。

    这就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的吧。

    云娘暗地里思忖,面上笑盈盈地与大家招呼,马家的女眷也实在不少:马总兵的陈夫人方三十岁许,应该是继夫人,十一个儿媳中有好几个比她要大的,此时府中又有都指挥同知等夫人过来。

    大家见了礼,说起了话,都推云娘自京城而来,请她讲京中风尚,“我们在这里住得久了,衣裳首饰的,恐怕早不合时宜了,夫人莫笑话。”

    云娘便笑道:“夫人才是与我玩笑呢,大家的衣裳饰品,恐怕一两个月便从京中送来一次的,江南最新的样子,京城恐怕还没有兴起来,马夫人已经穿在了身上!”

    自己可是做锦缎生意的,别的不敢说,市面上新出的花样总都清楚,云娘一进屋中便认出马夫人身上那件卐字不到头双色金提花锦袍正是自己铺子里的货,丁寡妇家最新织出的花样,自己离开京城时才送过来,现在自己方到了辽东,总兵夫人已经做了衣裳穿着了。

    马夫人被云娘叫破了,丢了固做谦逊的模样,手抚了身上的锦缎笑道:“汤夫人想来也能知道京城这家叫江南春的铺子吧,才开了没几年,却专门经营江南最新最好的锦缎,好多锦缎比进上的还要新颖别致。因此我便吩咐府里的在京城的采买每个月将这家铺子里所有的新货都买上一批送回家中,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倒有一半人专用这家的料子做衣裳。”

    又瞧着云娘,“你这件衣裳的料子定然也是自那一家买的。”

    云娘最初几乎以为马夫人知道是自己的铺子,特别用话来询问,但观其神色,竟然果真不知道,再一细想,家里的铺子就连伙计们都不知道主家是谁,马夫人又从何知道,只是实在太巧了而已。

    她果真是喜欢自家铺子东西的人,竟连自己的衣裳料子都看了出来,云娘便笑道:“夫人好眼光,这料子并不是最新的,只是我一向喜欢这萱草纹,便用这批同花不同色的料子各做了一件袍子,这一件还是第一次上身。”

    大家便纷纷说起了那家铺子,“不只锦缎好,就是寻常的素绸也与别处不同,十分地细柔,做里衣穿最舒服不过了。”

    亦有人道:“只是价格要比别家都贵上几成。”

    马夫人便轻声一笑,“贵又算什么?只要东西好,就是再贵上几成,我亦不在意。”

    云娘在腹内偷笑,无怪自己的铺子生意十分的兴隆,收益也十分地可观,原来只道尽是京城中人买的,现在才懂京外还有如此多挥金如土的人家,竟不落于京城高门呢。

    又暗自庆幸,亏了自己来时挑了几样别致的首饰,否则衣裳的料子已经差上了一层,首饰再差,岂不被辽东镇的夫人们笑不合时宜?

    这些夫人们果真都是识货的,便问起了云娘的首饰,“果然奇巧可爱,怎么没见京城里的采买送来花样?”

    “我一向不大喜欢京城里首饰过于富丽,这几样有江南那边亲友送的,也有我自己画了样子拿了家里的宝石在银楼里打的。”

    第168章 辽东

    女人们初次见面,说的话题最通常的就是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几番交谈,云娘暗自庆幸,没有被比下去,要知道,衣装打扮虽然不算什么,但是自己身为来自京城的武定侯夫人,若是在辽东被人笑了,也着实没有颜面。

    马总兵的家眷们知她是江南人氏,又不免好奇多问了些事情。原来她们大都曾在京城居住,却没有人去过江南。

    大家打量云娘,云娘其实也打量她们,忽见立在大夫人身后的一位妇人衣着与众不同,再细看她长脸细眼,颧骨略高,容貌与寻常人略有差异,便笑问:“辽东倒有别致的衣裳样子,衣襟袖口镶了宽边倒果真艳丽过人,可是何人想出来的?”

    马夫人便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她本是夷人,父亲归顺了天|朝,又将她送给了我们家的老大,如今汉话说得也很好了。”说着叫她,“翠山,你过来给汤夫人行礼,将来你夫婿还要在汤大人手下呢。”

    又向云娘笑道:“她的本名绕口得很,但正是翠绿色的山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家便都这样叫她。”

    那个叫翠山的妾室便过来叩了头,说起了汉话果真流利,只是云娘总能听出些生硬来,心里无限的疑惑,只是面上还依旧笑着,叫江花把人扶起来,“都是同朝为官,为皇上效力的。”又笑着问了几句,知她乃夷首之女,已归马家数年,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到开了宴,自是山珍海味,又有辽东物产,云娘品评了,又指着几样赞不绝口。总兵府自然也有戏班子,登台唱了几出,竟然颇为不俗,云娘便大方地打赏下去,与总兵府里的妇人们相谈甚欢。

    直到听前面玉瀚传过话来,方才再三辞行而去。

    汤家一行人一路辛苦,如今到了广宁府,自然要盘桓数日,自先拜了总兵大人后,又去广宁府外极闻名的万翠山山神祠祭拜本朝先贤神像,到辽王府前投递名刺。先贤祠为高祖所建,经过此地必要行礼的。而辽王虽然是不管事的藩王,但是礼数亦不能少,只是外臣与藩王见面又不合宜了,是以只投了名刺。

    玉瀚自到了广宁,并不急着要走,总要与广宁诸将结交。毕竟广宁与襄平守望相助,将来少不得往来,现在便日日出门。云娘便趁这时机亲自带人到街面上买东西,待出了广宁,再继续北上,便再无繁盛之地了,恐怕亦有许多东西不容易买到。

    天/朝地域极广,正是一地一风俗,云娘自出了山海关便明显觉出北地与京城的不同了。首先口音就极不一样,先前听钱县令夫人和樊小姐说话总觉得别扭,现在满街都是这种似官话又非官话的腔调,虽然听不大习惯,好在却都能听得懂;再就是街上女子非常多,又个个落落大方,做生意的,出来买东西的、闲逛的,十分肆意,与京城和江南皆不同;至于各类货物、用具便更是天差地别,就连云娘也有些弄不懂的,少不了一一去问。

    云娘一口吴音就是在京城住了三五年也没改多少,先前在总兵府里还好,现在到了外面方觉得有人听了稀奇,还盯着自己瞧,她待不语,却一眼见到前面一个妇人回过头来,满脸惊诧地看向她。

    原来是钱夫人!

    云娘与钱夫人执手一握,便都感慨,“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相遇!”

    钱夫人便拉了云娘的手道:“前面那家酒楼便是我家的,我们上去说话。”

    云娘见她十分热心,也不好回绝,只得令下人将方才买的许多东西送回去,自己带了几个人随着钱夫人上了酒楼。

    钱夫人,不,现在她早不是钱夫人了,云娘便称她为樊娘子,让人送了好酒,又摆了满满一桌的菜,笑道:“我在广宁亦听说朝廷新派下的副总兵是武定侯,心里想着应该是汤六爷,正想派人打探一番,问一问汤夫人是否来了呢,就在街上遇到了。”说着举了杯与云娘喝了一口。

    云娘原也觉得巧,现在却难免疑她其实就在街上专门等自己的,毕竟早知樊家是有名的富户,那么消息一定是灵通的,樊娘子有可能早就知道自己随着玉瀚来了。

    饮了酒,也笑道:“果真是巧呢。”

    三年前夺嫡的那场争斗中,钱家与汤家站到了两个阵营,当时还是钱夫人的樊娘子曾来游说过云娘,云娘拒了她时虽然没有撕破脸,却也想着两个再也不用见面了。

    现如今两人坐在一处,樊娘子笑着指点桌上的菜讲给云娘,“虽然侯夫人如今什么没见过呢,可是我们辽东还有些特产,如今请侯夫人尝尝,这羊羔是才从胎里出来的,肉质细嫩至极;这汤是用山上一种名唤‘飞龙’的鸟熬出来的,又加了辽参……”

    云娘依言尝了,果然美味,便也笑,“如果不是樊娘子带我来,我哪里知道这些。”

    “这里如今是我家乡,我正要尽地主之谊呢,”樊娘子便笑道:“这几日侯爷和夫人便在我们酒楼里用饭吧,最好也搬过来住,我们酒楼后面便是客栈,比起驿站要干净整齐许多,我这便让人将里面的人都遣出去,只供侯府人用。”

    云娘赶紧拦住她,“我们前来就任的,自然要住驿站,就是差一点也没什么,一路上还住过寻常台站呢,那里才是真正什么都没有。”

    樊娘子便赞道:“还真看不出,汤夫人这样娇弱的人,竟然也跟着到了我们北地,这里可比不了江南和京城。”

    云娘笑笑,“先前也听人说辽东苦寒,如今却觉得尽是谬传呢!我前几日去了总兵府里,竟觉得京城里并没有比他家富贵的了,”又指指桌上的饭菜笑道:“如今这一席比起京城崇仁门外酒楼里的也不差什么。”

    钱夫人摇头道:“若是先前,我在还敢应一声,我们家在辽东有几十家酒楼,特别是广宁府里这家,不论是酒还是菜,绝不逊于京城的几家大酒楼。但是眼下,早已经进不起驼峰、鱼翅这些高档的菜品,辽东镇这两年征的税越来越高了,再支撑两年,也许我们家的酒楼就要关上一批了。”

    见云娘只是吃菜,就又指着总兵府方向道:“如今整个辽东,十两银子中怕就要有一两弄到了马家去呢!”

    “马家的宅院原本就不小,再一次起复总兵之后,竟越发地张狂起来,这两年便不停地建,去年新成的看花楼,从地上起了上百阶台阶,画栋雕梁的,只墙上的砖雕便用了上千工匠……”

    “你们再去看看寻常军户人家,能吃得饱饭的便是好的了,按高祖先前定下的成例,军户人家只交少许粮食为卫所费用便罢了,现在交的粮食竟然要比民屯都多了呢。”

    唠叨了半晌,突然降低了声音道:“也不知侯爷是不是听人说了,马总兵方得知侯爷来辽东的旨意,便将杯子摔了,他早当这辽东已经是他们马家的了,不意又派了个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侯爷过来,只怕分了他的权。”

    马家的贪弊和富贵,京城里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从京城来看,只要马佳能保得住辽东,贪些也便就贪了,总好过被夷人搅得家国不宁强许多,是以云娘皆不理,现在说到了心事上,只得拦住道:“这不过小人们胡乱编出来的,你怎么也信呢,玉瀚和我都已经到总兵府里拜见过了,马总兵功高德劭,再不是那样的人,对我们极亲热的。”

    樊娘子便道:“你若不信,我亦无法,只是还有一事,马总兵的长子,就是辽东的宁前参将,竟然纳了一个夷人女子为妾,还生了儿子。”

    其实,云娘初见马家有夷人的妾室时就很吃惊了,虽然有夷人归顺天/朝,又有许多人与天/朝百姓通婚,但是总兵长子纳夷女为妾怎么都是不大合适的吧,但是马家竟然就光明正大地令那妾室出来。

    后来她又知道广宁镇里有比樊娘子说得更加难听的话,家里的下人出去悄悄告诉他们夫妻,外面有人传言,无怪夷人总也不能剿灭,总兵府与他们都是亲家!

    不过,玉瀚和自己初到辽东,这些事情哪里就能弄得清楚,还要慢慢去看,因此只是随意应了两声。

    不提云娘的心思,樊娘子自然思绪飘飘,她曾经亲眼见了眼前的女子带了几分局促地与自己初次见面,然后开始与官太太们往来,进京,最后传奇般地成了武定侯夫人。不由得在心内感慨起来,如果当自己能够成功地把妹妹许给汤六,那么妹妹也会成为侯夫人,家里便也就有了靠山,那该有多好!

    可是樊娘子还是明白的,且不说她费了许多力气,也没能把妹妹嫁过去,就算是真嫁过去了,恐怕也不能像眼前的女子一样牢牢地抓住汤六爷的心。如今妹妹被囚在高墙之内,而她却成了天|朝之中最高贵的几位夫人之一。

    那些最初知道她的过往而对她生出的淡淡轻视,早在几年前就烟消云散了,反倒是满心的艳羡敬服。而且樊娘子早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说动侯夫人,只是她借着过去的交情和侯夫人温和的性子,将自家想说的都说了出来,这已经很好了。

    于是樊娘子便诚恳地笑道:“我是真心希望汤六爷能成为辽东的新总兵,而且我们家一直愿意举家投靠武定侯府呢。”

    第169章 辛苦

    商人虽然有钱,可是地位并不高,又最怕来自各方的盘剥,是以他们时常会找一些靠山。就比如先前樊家和江阴侯府就是如此,而且为了能更加亲密,樊家还将女儿嫁给了钱家的小儿子。

    可是这种关系,也并没有多可靠,只看江阴侯府为了给皇子们送银钱极力压榨樊家,而樊家也不是省事的,反出首告发了江阴侯府就知道了。

    这样的提议,云娘想也不想地回绝了,“我们府里从没有这样的事,所以也不打算开先例了。”如今以汤玉瀚的地位,云娘经历了不知多少比钱家大得多的诱惑,根本都不会动心。

    钱夫人也早知道一定会被拒绝的,可她还是笑道:“就算是武定侯府不肯收我们,但只要武定侯当上总兵,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再三赞道:“谁不知,当年汤六爷在盛泽镇时可是从不取商人一丝一线的。”

    此后,樊娘子也知趣地不再多说总兵府的事了,随意地与云娘说些别后的经历,“我回辽东后本也想过再嫁,可是总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来求亲的我看不上,我看上的人家不想娶我,”又嘲地笑了,“先前我想到你和汤六爷,就以为再嫁也没多难呢,现在看来只有在娘家住到终老了!”

    想到已经与三皇子一起被囚禁的樊小姐,其实钱夫人已经很幸运了,于是云娘便笑道:“女人有个好娘家本就不容易了,何况辽东的风俗对女子也极宽容,我瞧着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又说笑了几句,云娘便起身告辞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