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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她会答应的。”

    而另一边,夏元熙也收到了纸鹤传讯符,确是薛景纯手书。其中并没有一堆客套话,直白地将真传弟子的来龙去脉以及辈分,还有薛景纯这一脉的特点解释清楚。

    从内容上看,如果答应他立马就是玄字辈,虽然称呼冰山脸“师兄”略不爽,但总比拜王诩为师,成为抱字辈四代弟子,叫他“师伯”好;再加上薛景纯这一脉是剑修,想来对她剑技助力更大,夏元熙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同意了。

    所以在玄天玉虚宫这边,王诩很快就看到薛景纯接过一只纸鹤,从容展开,上面大大的“妥了”两字,绝对是夏元熙亲笔风格。眼看事将成定局,他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师兄难不成还要她跟你学《诸天星辰玄都玉录》?容我直言,这等需要见微知着的功法,哪怕比起《太霄琅书》来更不适合那孩子。连褚师弟都没收她,师兄又何必耽误人家?”

    “本派收录的道法众多,她愿学什么随她。”

    “那师兄代师收徒有什么意义?静虚祖师传下的《诸天星辰玄都玉录》,目前修持者只有师兄一人,就不怕这道统灭尽吗?”

    “昆仑传承数劫之久,前辈祖师留下的道法为数众多,完整者也仅仅三部。不合时宜的东西,就算灭尽了又何妨?”

    原本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话,但是王诩却并未指责,他知道《诸天星辰玄都玉录》修到高深处据说有大缺陷,就算创始者静虚都不能避免。而薛景纯碎婴跌落至金丹,想来与其不无关系。

    ☆、第54章 结发·受长生(二)

    在薛景纯的带领下,夏元熙又一次踏入了玄天玉虚宫。上次她是在在昏迷中被谷寒带进来的,出去的时候又没回头看过牌匾,这次总算知道原来薛景纯住的地方叫紫极殿……不过以后也是她住的地方了。虽说名叫紫极殿,但却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本来可供一脉的真传弟子居住,不过据说薛景纯师尊陨落得早,他自己又不收徒,所以人丁凋零,基本上除了一些童子仆役,就他们2个真传在这。

    带着夏元熙拜祭过先带祖师们的牌位,薛景纯又请出一个卷轴,上面画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修士,说是已经陨落的先师怀隐画像,让夏元熙见画如见人。虽然对着托着画卷的薛景纯跪拜心中略别扭,她还是安慰自己“只是个仪式”,照做了。

    “入我门中,得见圣文,与道结缘。当专心定志,所营在法。谦谦尊教,不得中怠。凡我道弟子,需修奉诸诫,以合天心。谛受勿忘……”薛景纯清越泠冽的声线,让戒律听起来也不那么枯燥。

    顿首静听,好不容易结束,夏元熙突然感觉自己双抓髻被解开。微微抬头看,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仪式叫“结发受长生”,想来只能由代师传艺的薛景纯做了。虽然目前见过的昆仑弟子大多英俊漂亮,不过这个人在这当中都算容貌最为出众的。现在两人距离很近,他只是一丝不苟地为自己挽道髻,从下看上去那精致干净的下颚线条尤为引人注目。明明是谪仙一样的人,据说因为受伤修为跌落,一直没有寸进,就算关系不佳,也会感到没来由的惋惜。想想看他数百年前留下的剑痕,那样的英气逼人,对比现在这淡泊出尘、心如止水的样子,让夏元熙唏嘘不已。

    “掌教目前正闭关,还有一段时日方能出现,正式的仪式等那时再办,授箓和道号只能延期了。”

    原来这么麻烦还是简单版的仪式……不过马上就是收赠礼的环节了,好期待!

    不负她所望,薛景纯取出一个四尺余的白玉剑匣,其上云雷隐现,颇为不凡。

    竟然是剑!好开心呢……原本就觉得外门弟子发的制式玉螭剑不够用了,果然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打开,里面是一对两口的纯白色飞剑,似玉似骨,从剑柄处生长着金色的蔓草,一直优雅的延伸到吞口上方剑刃根部,漂亮又庄重,倒显得像仪仗用的佩剑。不过仙剑散发的气息告诉她,这并非凡物。

    迫不及待地拿起来,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闭眼。”

    夏元熙依言闭上眼睛,沉入灵觉去感受,只觉得这对飞剑如有日月之辉,不由的大惊。可是当她睁开眼仔细看,却怎么都是普通的中品宝器。

    “此剑名曰‘太华雷音’,与玄靖的‘紫霆御霜’玄月的‘电火奔星’系一炉所出,只是材料有限并未炼制完成,目前只是剑胚而已。”

    怪不得用灵觉入内查看,发现气息十分强大,但是目测却只是中品宝器。夏元熙猜测,既然和那两口剑是同一批次的产品,那估计炼制完成后也差不多,都是上品灵器的样子,这就比中品宝器高了四阶,再上就只有仙器了。只是不知道炼制方法难不难。据谷寒之前所说,成套的飞剑炼制起来较为困难,因为寻找能炼制套剑、相克又相生的材料颇为不易,所以即使他很早就被收为内门弟子,师傅赐下的合沙五行钩也仅仅是下品宝器的程度,若是换成相同价值的单口飞剑,只怕要中品宝器或上品宝器。哪怕紫霆御霜与电火奔星同炉所出,也并没有成为对剑。

    同是套剑,属性的对立程度,以及数量多少也决定了难易程度,譬如日月、水火属性的成对飞剑,要比乾坤、阴阳、生死等容易,因为日月同属星象,水火皆为五行,相互之间差距并无阴阳、生死等泾渭分明;而同为四象属性套剑,对应二十八宿的套剑又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四圣套剑容易,乍一看似乎很奇怪,为何数量多反而容易?不过想想也释然了,二十八宿好比一个二十八色的色环,如果火是代表红色,那无论玫红还是橙红都属于南方朱雀,相近的颜色衔接青龙的蓝紫部分和玄武的橙黄部分自然更为和谐,因为数量众多能够渐渐过渡。这就好似医道圣手所下方子,大多不过四五味,讲究“味少而精专”,更有“药过十三,大夫不沾”之说。只有材料上乘,炼制手法也高明者,才敢动手制五口以下的相生相克套剑。像是竹山教那种三十六口青竹剑之类属性相同的套剑,炼制起来就十分容易了。

    这对剑属性自然是不同的,但是到底是什么组合,夏元熙一时还看不出来,只觉得玄而又玄,并不是对剑常用的日月、雌雄、水火等属性。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薛景纯解释道:“双剑对应色与心,身与意,理与智。”色是指的构成世界的基本物质,也是维持这个世界的理法与秩序;心则是精神,是追求探索大道的智慧。上古门派讲究“性命双修”,即精神与形体同时修炼。只有形与神俱,身与意合,才能证得长生。

    物质和精神吗?好生僻的组合……恐怕制作这剑的人当初攻克这么抽象的课题也很伤了一番脑筋。夏元熙暗想这人不会是因为太难炼了,所以弃坑而逃了吧?

    “此剑以真龙之骨为材,不经水火,以雷殛炼制,原本完成需要八道雷罡。只是那时我手上只有炼制‘电火奔星’产生的丙火阳雷,以及‘紫霆御霜’的癸水阴雷,尚余乙木正雷、庚金劫雷、戊土冥雷,大梵光雷,都天神雷,元磁神雷六道。其中乙木、庚金、戊土三道存心去找倒是不难;但大梵光雷为上古释教所有,都天神雷为开天辟地之时所生,元磁神雷仅在两极出现,这后三道颇为不易,修为不高便不要惦记了。全套的禁制篆文我已打入剑内,待八雷聚齐,此剑能到什么程度,我也无法预料。”

    所以说你还是弃坑而逃了嘛!连自己也不知道会出个什么东西,拿来忽悠人……倒也蛮像样的。毕竟是中品宝器!还是套剑!更是物质与精神的稀有组合!一般人别说炼制了,怕是看都看不出来。夏元熙完全无视了她自己之前也是“看不出来”的庶民土鳖之一,谢过后心满意足收下了。

    “法宝毕竟身外之物,不可耽于其中。自当尊奉经诀,晨夕诵习,勿有怠倦。只是前辈祖师广传道法,注经立说,传世大道三千,当如何选择,你可有做好打算?”

    “我愿习剑!”夏元熙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学过与飞剑有关的无非阴遁、阳遁九剑和《北斗经》的洞明玄光。阴遁、阳遁九剑是御使飞剑,进退回旋的技巧,虽然修习以后剑术精进,却也只是个纲领性的东西。而洞明玄光则本身是法术,仅作为剑气附着在飞剑上罢了。事实上修士人人皆可用剑,临敌之时催动飞剑斩杀对手,大多依靠的是飞剑本身的品质和力量,对大多数人来说,剑品质到了,属性不和自己功法差的太远,其实也都差不多,和其他法宝也没什么区别。但剑修则不同,他们的功法与剑息息相关,会将剑放入体内温养,成为本命飞剑,临阵战斗之时指挥如臂,凭空多了许多变化,不仅能发挥剑最大的威力,更能和剑一起成长。想来薛景纯给她一对剑坯的意义也在于此,这对太华雷音剑如果能找到雷罡强化,后期可以脱胎换骨,加上并未定型,有一定的可塑性,经过她本人的再炼制,一定会成为最适合的飞剑。

    “我所习《诸天星辰玄都玉录》中《曜宿星河剑诀》至繁至奥,并非你性情相合。而怀真师叔一脉的《太霄琅书》则是法剑双修,你也不喜。恐怕昆仑本门的剑修功法并无适合你的。”啥?夏元熙震惊,接下来薛景纯话锋一转:“不过本门琅函馆中收录有一部道书名曰《八重宝函》,虽然不知其中内容,但可确定是本直指大道的剑修功法,卦象上倒和你有些干系,不知道你是否有缘得见。”

    “琅函馆吗?我去去就来~”夏元熙哪还坐得住,立即就准备往外面跑。

    薛景纯摇摇头,取出枚手札,交给她:“把这个交给琅函馆执事,他姓虞讳龙旌,你该呼为玄寰师兄。与你交好的孟子默便是他门下弟子。”

    “哦~”

    ☆、第55章 南斗·延生经(一)

    琅函馆是昆仑存放典籍的地方,外观看着不大,但走进去却别有洞天,仿佛永无尽头,估计是用了什么玄妙的阵法。

    夏元熙步入其中,四处乱晃没看见人,便把注意力转到了书架上,现在她面对的一排标记的是太玄部,之前从昆仑门派仪范的书上看过介绍,据说所有典籍都被归为九类。其一是三洞四辅,即洞真部、洞神部、洞玄部,和四辅的太玄部、太平部、太清部、正一部,这七部分归纳整理了道门正宗的典籍;其二是藏外部,也是最多的部分,海量的杂学和旁门左道典籍被收录于其中;其三是释教部,与佛法相关的典籍则在这里。

    光是太玄部就已经一望不尽,不知这许多书籍从何找起,夏元熙随手就要拿起一本翻看。

    “小丫头快把手放下,触动了禁制可不是好玩的。”书堆动了!不对,是一个人被书淹没了,那人从成堆的书山后探出头来提醒,露出一张玉面长髯的面孔,倒像个迂腐的中年文士。

    夏元熙忙缩回手:“请问可是玄寰师兄?”

    “师兄?你就是玄微新收的小师弟吧?来这里是要挑选功法吗?”虞龙旌慢悠悠地躬身把书搬到一边,这才能走出来。他接过薛景纯的手札,略略看了看,抬头问夏元熙:“八重宝函?”

    “是的。”

    “此函本门从没人能打开过,师弟确定要试?”为防止弟子贪多,新入门选择道法时每人仅可以选择一本,其余的想要印证参悟就需要付出善功点了。不过那时多半也学有所成,不会被乱花迷了眼,耽于外物而疏忽本业。而夏元熙这次选择八重宝函,要是打不开,也是个人选择有误,琅函馆不负责调换的。

    “嗯,麻烦玄寰师兄了。”夏元熙本身就修有北斗经,就算得不到也无妨,而其他的剑经又不适合她,所以答应得很干脆。

    “呵呵,有志气。我这就为师弟取来。”不一会虞龙旌笑咪咪捧个一尺见方的立方体金色盒子出现了。夏元熙接过后突然灵光一闪,问:“为什么没人打开,却知道里面有八重?我读书少师兄不要骗我……”

    虞龙旌摸摸胡子笑道:“猜的,毕竟人生有八苦啊……”

    先不管虞龙旌的哑谜,夏元熙把包函搬回紫极殿偏殿,也就是现在她居住的地方。门外已经有一男一女两名童子在候着她了。女童许是活泼一点,脆生生抢先开口道:“红叶见过主人。”而那名稍腼腆的男童也跟着自我介绍:“青霜恭请主人福安。”

    这两人一身草木清气,修为只有旋照的样子。夏元熙仔细看去,女童应是枫树之精,而男童则是青松化形。按理说修为这样低微,应该并不能以完美无缺的人形出现,想必是受了昆仑修士灵药点化吧。

    想到此节,她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之前并未卖完的一转聚元还丹,一人给了一瓶,约莫二十粒的样子当作见面礼。

    红叶原本以为分到的这名主人修为低微,应该不会给什么贵重物,因此只是礼貌接过,没想到瓶中幽幽的药香精纯馥郁,看样子就这样草率存放了很久药性都未失,心知不是凡品,又不好意思当面打开,只是面上感激的表情真挚起来。

    “还丹?主人,这太贵重了,青霜不能收。”红叶回头望去,只见青霜涨红了脸把丹药塞回瓶子,就要还给夏元熙。当面看赐下的礼物已是不敬,看了再退就更不对了,于是忙向夏元熙解释道:“主人,青霜他服用化形丹不久,还不太熟悉规矩……”

    不料夏元熙并未追究,她直接快步走进静室一边回道:“我要去闭关了,没什么事的话解散吧。”

    这雷厉风行到草率的态度让红叶愣愣的,听不少被收为童子的精怪们说,许多修士并不好伺候,采集仙露供烹茶沐浴之用都算是轻松的,让木精鼓风看炉什么的才真心悲催。虽说早知道昆仑弟子待人宽厚,但如此好说话也是出乎她意料。不仅没有占用很多他们的时间,还赐下了宝贵的丹药。红叶紧紧攒住手中的药瓶,有这样好心肠的主人,似乎和人类修士一样追求大道,也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呢。

    夏元熙捧着盒子走进了静室,仔细研究起这东西来,黄金色的外观严丝合缝,除了盒身上镶嵌的两枚琉璃珠以外,貌似并无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她左右摆弄,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仔细一看,这两珠子和人眼距差不多呢……”夏元熙矮下身,和两粒石头平行。霎时间天旋地转,感觉灵魂被剥离了身体。

    再次醒来的,只有自己的意识而已。没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应不见,口鼻无法呼吸,却也并不觉得窒息,感觉像被泡在温热的液体中,辛苦修习的真元早已不见,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大约就是一秒一次的震动。

    不知过了多久,夏元熙逐渐开始焦虑起来,可是毫无办法,她开始数数,顺着震动的节奏。

    数到多少了?十万?百万?然后就忘记自己数到哪了,又从头开始。如此几次后,她再也没有执着于记录时间,虽然仍然在数数,但那只是度过漫长时间的方法和习惯罢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四壁一阵挤压,终于重见光明。在无人的黑暗空间里面被困很久,让她思维变得呆滞,而刺眼的阳光穿过薄薄的眼皮,仿佛火炭一般,刺得她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娘娘,是个公主。”有人低声说。

    “什么?拿开……拿开!……难道天要亡我族?……”愤恨不甘的尖利女声喃喃咒骂道。

    这一世,她是位南朝公主。异族入寇,占据半壁江山,日薄西山的王朝内部犹自争权夺利。在阴暗污浊的宫闱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总觉得昆仑、剑仙什么的,都恍若南柯一梦般,或许只是儿时的幻想吧。

    及笄不久,生母为了巩固一族地位,竟建议将她嫁与敌酋!本朝以真公主和亲尚无先例,如此大义自然受到了圣上褒奖。她便如货物一般匆匆送出,一路又水土不服,病故于黄河岸边。临终前,她只来得及留下遗愿:面南而葬。

    红颜薄命的女才子、年少以青灯古佛相伴的节妇、大权在握身体日渐衰老的摄政太后……无尽的轮回,仿佛只要活着就会接受种种苦难,胎狱十月为生苦,身心衰朽为老苦,百病丛生为病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她被裹挟其中,犹如一粒恒沙,在这前赴后继的滚滚浊流中身不由己。这时,那段若有若无的记忆日渐鲜明,不断地提醒她,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虽然只有短短的数年时间,但她在修道之中触摸到了于凡俗之事截然不同的东西,这世间物质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爱欲贪染也毫无感受。便如偶然跃出水面的鱼,看见了天空的广阔,就此产生了飞翔的梦想。

    “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已然是痛苦,忘记它吧,这样才能尝到人间五味的甘美。”一个声音循循劝诱。

    她摇摇头:“那么说不定我就会变得和这些人一样了。他们追求的东西现在我看来跟狗屎一样,虽然忘记可能会改变我的看法,但是一旦哪天想起来,还真是令人恶心的黑历史啊……”

    话音刚落,夏元熙又回到了玄天玉虚宫紫极殿偏殿静室内,这仿佛历经十世轮回的时间不过一刹那而已,桌上青灯的灯油与之前相比,都不曾少了半分。

    这时,体内《北斗渡死经》产生一阵悸动,似乎在和什么遥相呼应,手边的八重宝函天衣无缝的菱角慢慢出现缝隙,一页页立方体的盒壁分开,如同莲花一般。花蕊的部分是一只一指高的白玉方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针尖大的云篆,碑文卷首的位置写着《南斗延生经》。

    “北斗主死,南斗注生”粗略一看,果然是与北斗经截然不同又两相对应的“生”之道法。薛景纯说的不错,如同《诸天星辰玄都玉录》中含有配套剑修法决《曜宿星河剑诀》一般,这本《南斗延生经》除了讲述修炼的本篇外,也包含了剑诀《七杀摄生》。

    属于《北斗渡死经》的真元越发活跃起来,仿佛正在催促她赶快研习此经。夏元熙忙沉淀心神,参悟起碑文来。方才盒子中轮回十世的经历在这时给了她莫大的助力,让她明白修道一途有诸多不易,原本拿到盒子的几丝浮躁之气也被去除,加上她又修过《北斗经》,这两部经文虽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却是同一门派的功法,殊途同归。而以不同的出发点来阐述,两相映证之下,许多《北斗经》的疑点难点也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理论差不多是这样吧?反正天还没黑,也暂时修练不成,先把东西还了再说。”修道之人记忆力本就超绝,来回浏览几遍背下后,她把盒子一层层阖上。不知怎的,这八重宝函又变成无懈可击,严丝合缝的样子,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第56章 南斗·延生经(二)

    “玄寰师兄,我来还书了。”一会不见,这人又缩回书堆中与世隔绝了,夏元熙只得高声喊道。

    “哦,看你这样子,是渡过‘八苦’了。怎样,看见经书了吗?”玄寰见夏元熙眼神与之前略有不同,也猜到一二。

    “嗯,这东西虽说有点难度,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能通关吧?为何说没人打开过。”夏元熙不禁好奇。

    “‘八重宝函’,每一重皆是一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及五取蕴。如果没人过这八苦,又怎会得名于‘八重宝函’?只是渡过是一回事,打开则又是一回事。”

    回想起自己打开盒子仿佛也是《北斗渡死经》的作用,夏元熙了然。但新的疑问又出来了:“我看里面的经文十分玄奥,按理说也是上古门派的镇派之法级别的东西,怎会流落到我们这?”

    “上古门派那么多,流传到现在的也只有二十八派而已,自然是道统衰亡了。之前此物原本为魔门所得,只是他们中一位长老闲来无事,打算翻阅此经。结果虽然并未打开它,但在轮回十世中参悟到了‘苦集灭道’中的‘苦谛’,弃魔入了佛门。这八重宝函便是他带出来的。”

    苦集灭道称为四圣谛,是佛门三乘中的二小乘之一,其中修“十二缘起”者参悟生死轮回善恶因果,名为缘觉乘;而勘破人生思惑迷情的“四圣谛”苦、集、灭、道名为声闻乘。这小小一个盒子就能让积年的魔头改变三观也着实了不得。道门看人世多苦,想着跳出三界外,自性逍遥。佛门得出结论,要追求此生寂灭,来世不生,以超脱生死。魔门则希望摆脱弱者身份,不断变强,翻身成为支配者与压迫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样的问题有不同的看法,这人能得苦谛多半也是与佛有缘吧。

    夏元熙想到此节,也不再计较,转而问道:“玄寰师兄就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内容?”

    岂料爱书成痴的虞龙旌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用了!师弟请便。冥生殿覆灭之前,也不是没人擒拿修炼此经的弟子,并从他们元神中剥离心法参悟,可是学过的人全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什么?死亡率这么高的功法是人修的?”夏元熙在想,现在忘掉这经还来不来得及……

    “冥生殿门人都是双生子,如果通过八重宝函考验,便会得到经文传承。如果不符合条件,就算通过也只当是大梦一场,没有任何坏处。你既然有缘得见一阅,自然是符合条件,说不定这世上有你另一个姐妹呢?”总算虞龙旌博文广识,打消了她的疑虑,既然自己有资格,想来修炼也无所谓。

    不过自己研习总有些初期准备要做,夏元熙又问了问虞龙旌有没有北斗南斗方面方面的星象书籍。

    “《天曜七元心旨》这本是关于北斗的,在太玄部庚子柜;有摘星先生注的《南斗太微玉经》则在洞神部丁未柜。还有几本前辈的心得体会手稿在藏外部,待我找来。”虞龙旌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事实上道法书籍即使内容相同,都有高下之分,许多流传在外的仅仅是抄本、残叶,有些修士在抄录过程中往往故意隐瞒、错写一点点,好让流传出去也不会超过自己,这样的经文谬误多不说,一代一代篡改下来也积少成多,似是而非了。像昆仑这种上古门派,存有的经书多半都是原版、孤本,上面不仅有古往今来大能前辈的心得体会,许多难点还有注释解析,这样的经卷页页都是无价之宝。若要拿到外面售卖,恐怕不少这样的注释价值都和经文本身差不多了,这便是大派的底蕴之一。

    “啊,对了,玄微师弟擅‘紫微’,又正好是星曜派,只怕手中有不少好货。”虞龙旌一拍脑门想起来。

    紫微指的是紫微斗数,是占星术之一,“星曜派”则是以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紫微星为主的十四星为中心的占星方式。虽然夏元熙不懂这些,但是联想到薛景纯本身的功法就和星辰有关,也醒悟过来,原来大神就在身边。她忙谢过虞龙旌,向功德堂走去。

    薛景纯果然在里面,对于她从琅函馆方向来,这人似乎也毫不惊讶:“看过剑经了?”

    “嗯……”虽然略有些局促不安,但夏元熙还是说明了来意:“宝函中的剑诀和南斗有关,玄微师兄长于此道,所以前来讨教。”

    薛景纯很爽快地给她一册书卷,名叫《紫薇星诀秘仪》,看样子是他本人所作。啧,好自信。夏元熙谢过后打算回去修炼了。

    “前两次任务已完毕,你且交还任务玉简复命。”清冽的嗓音传达了地狱般的内容。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自从上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把传讯符纸鹤劈烂,她就没再翻看任务玉简一眼,省得看到“不值一提”给自己添堵,这次也只得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