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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零年代喜当妈 第20节
    自打沈棻进入厨房,唐雪梅便搬了一个板凳,坐在正好能看到厨房的位置,装模作样的摇蒲扇。以前她是从不碰蒲扇的,她觉得这是乡下人才会用的东西,沈棻来邹市时带着一个,唐雪梅看到后,还将她好一顿挖苦。
    后来……骨气实在没拼过毒辣的太阳,唐雪梅顺手摸走沈棻的蒲扇,再也没还给她。
    眼下,蒲扇就是她偷偷向厨房张望的“掩体”。
    厨房里弥漫着绿豆的香气。
    唐雪梅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手摸向已经饿瘪的腹部。
    这几日吃自己做的饭菜……是真难吃,昨晚炒豆角,竟然都没炒熟,吃完以后,她拉了一晚上肚子。
    唐雪梅嗤笑一声,沈棻做了这么多,总不会是要自己都吃完吧?到底还是要带着他们的份的。
    到时候她一定得拿捏住她,不能便宜了沈棻。
    这么想着,唐雪梅却见沈棻将做好的绿豆糕放进长盘里,端着回屋了。
    唐雪梅:“……”
    ??
    做了这么多,还打算都吃了?
    唐雪梅不好意思让人家知道自己做饭不好吃这事,这几日再饿也是硬扛着,她还以为今天沈棻做了这么多,终于能吃饱一回了……唐雪梅很想矜持,但肚子咕噜的叫声让她不得不往沈棻房间前走。
    透过门缝,她看见沈棻将做好的绿豆糕摆成两排,自己则拉了椅子坐在孩子们的书桌前,还翻出了彩纸。
    唐雪梅脸色一沉,敲了两下门,不等沈棻说什么,便推门走进去,“沈棻,你再怎么作,我都没说什么,现在这又要闹哪一出,做这么多糕点放在这里,你是打算放坏为止?”
    总不能是一个大人三个小孩要吃这么多吧!
    沈棻看了一眼唐雪梅,没把她放在心上,继续忙碌自己手里的事,顺嘴答道:“您说得不少。”
    “哈?”唐雪梅一时没听明白。
    沈棻从一包手工彩纸中,单独挑出嫩黄色的,裁成四个小的正方形。
    裁好一张彩纸,沈棻总共用了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就是这60秒钟,却让唐雪梅无比难受。居然有人,敢干晾着她这么久!
    回想她过去的人生,在没婆婆的时候,向来是她说一,没人敢说二!
    就连盛谦知的父亲,她的丈夫,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沈……”唐雪梅压着怒意刚要开口,沈棻却忽然抬起头。
    沈棻面无表情道:“不管我做什么,您说的话都挺多。”
    唐雪梅:“……”
    她这是在点她呢??
    “我是长辈,现在说你几句也不行了?你是多高贵,说不得?”
    “那就要看妈怎么定性‘高贵’这个词了,”沈棻瞥了一眼绿豆糕,从盛淮荫装文具的木盒子里翻找彩笔,不急不躁地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人人平等,是吧?”
    “你……”唐雪梅本是想教训沈棻几句,但沈棻一直忙着手头的事情,她自己的注意力也跟着跑偏了,“你做这么多绿豆糕要做什么?这不是浪费吗?!”
    “哦,拿去送人,不会浪费,您放心。”
    唐雪梅:“??”
    送人?!
    送人还不是浪费?!她还在这里饿肚子呢,沈棻居然要把绿豆糕拿去送人?!
    唐雪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立即捂住肚子。
    沈棻的耳朵却很好使,她抿唇一笑,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唐雪梅,“总比放在家里被老鼠偷了强,您说是吧?”
    唐雪梅:“……”
    她怀疑沈棻在骂她是老鼠,但她没有证据。
    挤兑完唐雪梅,沈棻心情愉悦,唐雪梅的脸色却是难堪得紧,时而黑时而红。沉默几秒钟,她看到沈棻拿出彩笔,似是要在彩纸上写字,不由嗤笑道:“你说是要读书,不能做家务,结果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出去不知道见谁,还耽误几个孩子学习,有你这么当妈的?我看你就是懒,不想干活!”
    “您勤快,您做就是了,”沈棻淡淡道,“我在盛家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一分钱都没拿到不说,还要天天挨骂,看您的意思,还觉得我以前过得挺好的。既然您喜欢这种生活,我让给您就是了。”
    唐雪梅:“你……你现在真是说不得了!”
    若不是被“教养”约束着,唐雪梅真想把沈棻这张变得伶牙俐齿的嘴撕烂!
    不过在这事上,她却是说不过沈棻的,即便大环境如此,但她从前对沈棻,还是过分了些。唐雪梅不甘心找个这样的儿媳妇,所以一直苛刻,这一点她很清楚。
    所以她及时地改变话题,唐雪梅的目光落在沈棻的笔上,心里直冷笑,“我上次让你给谦知写信,信还没写吧?这是要写什么?”
    沈棻道:“写上绿豆糕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
    “哦,打算以后多做一些,拿出去卖。”沈棻没打算瞒着唐雪梅,毕竟她打算离开盛家,省得以后还要再和唐雪梅掰扯了。
    “卖?”唐雪梅噗嗤笑出声,“就你这脑子,还打算学人家做生意?你算术算得明白吗?别要卖多少钱都不知道,再赔钱了!还有,就你会写的那几个字,还要写联系方式给人家?你不怕人家被你的字吓跑?”
    沈棻曾给外婆写过一封家信,不知道怎的落在院子里,被盛行看到。
    当时盛行便当着沈棻的面,举着信把唐雪梅和休假在家的盛谦知叫了过去,几个人研究起沈棻的字来,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
    沈棻写的字,就连盛淮先刚入学时都不如,连数字“8”都写不好,竟然直接画了两个圆圈。
    盛行竭力忍着笑,肩膀都颤了。
    而唐雪梅呢,冷笑一声,撇下信就走了。
    沈棻难过得很,最难过的是,他们是当着盛谦知的面说这些的。
    她多怕自己在盛谦知面前出丑啊。
    当时盛谦知是什么反应?沈棻有些记不清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就把信收走还给她了,不过在那以后,盛行倒是没再直白地嘲笑她的字。
    沈棻知道唐雪梅的意思,她是故意嘲笑她。
    沈棻没立刻回答,而是拿着笔,在彩纸上认认真真写下“绿豆糕”三个字。
    她的字虽然算不上好看,但却是工工整整,且笔划正确,还很注意布局。
    唐雪梅正要嘲笑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她的脸色一下子垮了,难以掩饰眼中的不可置信,“你、你怎么……”
    沈棻勾勾唇,心中冷笑。
    在她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她也想明白了一些,开始做些从未做过的事情,例如努力学习文化。她每天都要练上一个小时的字,从最开始的一个字能装下人家四个字的程度,到现在工工整整,废了不少功夫。
    若不是盛淮欣的死,让她陷入绝望,她的生活兴许会改变。
    这还多亏了唐雪梅。
    沈棻用干净的纸将绿豆糕包好,外面再罩上一层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彩纸,最后用几毫米的细麻绳将绿豆糕包好,一个“小礼物”就算是完成了。
    她做这些事时有条有紊,丝毫不介意唐雪梅就在旁边看着,更不介意她逐渐扭曲的脸。
    这沈棻好像个怪物,以前不会写字,现在说会就会,以前唯唯诺诺不敢吭声,现在张嘴就能把她顶回去……唐雪梅说话的语气都有变化了,“你到底……”
    “怎么了?”沈棻抬起头,微微一笑,“我的字,虽然不好看,但也是正常水平,应该吓不走什么人吧?您放心,这些绿豆糕我一定全都送出去,一点儿都不会留的。”
    沈棻说完,心情舒畅地继续给绿豆糕“穿衣服”。
    唐雪梅:“……”
    听到绿豆糕们要离她而去的消息,整个世界都暗淡无光了!!
    沈棻刚刚将绿豆糕打包好,俩孩子便冲了回来,盛淮先抓起一个绿豆糕就想吃,被沈棻拍了下手,“先洗手再吃,只能吃一个,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烧鸡。你俩轮流写作业,另一个负责照顾妹妹,知道吗?”
    盛淮先现在十分顺从沈棻,他发现了,只要听沈棻的话,他就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不用天天往死里学习。他本来成绩就不差,甚至还可以说是挺聪明,但天天被唐雪梅逼着学习,早就有了厌学情绪了。
    还是亲妈好,都不逼着他学高年级课程!他都有时间和姓林的一起打架了!
    盛淮先洗了手,乖乖地去哄盛淮欣。
    盛淮欣很喜欢两个哥哥,每次被他们抱着哄,她都会咯咯地笑,有时候去捏他们的脸,他们也不生气。
    后来盛淮欣上学,和哥哥们的关系也很好,若有人敢欺负盛淮欣,哥哥们会立刻帮她出头。
    明明是关系很好的兄妹,盛淮先得被逼成什么样,才能狠下心来连妹妹都不见,就这么跑了。
    沈棻叮嘱完兄弟俩,便将绿豆糕都装起来,准备出门。
    唐雪梅正在厨房做饭,沈棻看了眼烟气缭绕的厨房,忽然想到什么,她故意在厨房门口路过,然后绕回到盛行房间,取出几块绿豆糕,放到盛行桌子上。
    做好这些,沈棻才出门。
    唐雪梅正在做晚饭,她原本是想炖排骨,可手一抖,不小心多放了两勺盐。她想再焯个水,好让排骨没那么咸,但其他调料已经放进去了,现在怎么补救都奇怪。
    她一边跟排骨怄气,一边留意沈棻的动静,见她从厨房路过,又绕了回去,便生出好奇心。
    唐雪梅用围裙把手擦干净,探头探脑地向铁门看去。
    见沈棻走了,她才踮着脚尖进屋,四处看过后,发现沈棻唯一可能去过的地方,竟然是盛行的房间。
    在盛家,是不被允许锁房间门的,唐雪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桌子上的绿豆糕。
    摆得整整齐齐的,还有淡淡的绿豆香气。
    唐雪梅:“……”
    ……
    ……
    沈棻居然偷偷给盛行送点心,他俩居然联起手了!!她被背叛了!!
    背叛!!
    *
    大约是做贼心虚,盛行都没敢直接用厂子里的电话,他偷偷摸摸地跑到外面给盛谦知打去电话,语气很奇怪,“哎,哥,嫂子最近有些奇怪,和我们厂子里的一个男人走得挺近,你俩没出什么事吧?”
    挂断电话,盛行心情舒畅,心里平衡多了。
    这招他是跟他妈学的,惹事嘛,就得去告状,谁让他嫂子连顿饭都不肯给他做!
    盛行心满意足下班回家。
    到家后,却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三个孩子在屋里写作业、做游戏,倒是挺正常,不对劲的……是他妈。
    唐雪梅已经把做好的排骨摆在餐桌上,却没有动筷子,而是抱臂深深凝视着他。
    “妈……”盛行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他赔着笑走过去,放下公文包,“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先吃,等我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