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句的记忆有点混乱，他没有全忘，但也没能全部想起来。
    比如是顾千行送他回来这事他还是记得的。
    但顾千行是怎么把他弄回房间这事他忘了。
    今天他有一个平面要拍，时间是下午一点，所以这会儿，时间不允许他伤昨晚的悲秋。
    余句不确定他手机的静音是自己开的还是顾千行帮他开的，对此他毫无印象，潇姐已经在工作群里圈了他三次，电话也打了好几个，他一个没听到。
    余句先在群里回复潇姐他马上到，而后匆匆去浴室刷牙。
    挤牙膏时，余句又想起来了一些细节。
    是顾千行送他回来时，在他公寓门口发生的事。
    余句把牙刷放进嘴里，脑子里全是他拉着顾千行的袖子，对他说「还给我，还给我」。
    余句脑袋歪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还没换的裤子，缓缓把手伸进口袋里。
    果然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
    是他实验报告的纸，皱巴巴的，但又好好地对折了四次。
    余句咬住牙刷，把纸张打开，接着他看着上面满页的老虎头，皱了皱眉。
    这啥玩意儿这么丑。
    谁画的？
    反正不可能是美院的优秀毕业生顾千行画的。
    他明明记得他昨天在做题啊。
    余句又回忆了一下昨天门口的那个画面，好像是顾千行想要他这张纸，他不给。
    余句又嫌弃地看了眼上面丑不垃圾的老虎头们，十分顺手地把他揉成一团，对准垃圾桶。
    但他手才举起来，他想了想又放了下来，重新摊开。
    万一顾千行真的想要呢？
    余句对折三次，最后放进了洗手台的柜子里。
    关上柜门，余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挺无语的，谁会要这个东西啊。
    群里潇姐回她了，先是问他怎么消失了，而后问他到哪里了。
    还没出门的余句张口就打字：“路上”
    微微撒谎。
    和狐狸学的。
    既然说了在路上，余句接下来就不敢耽搁了。
    他快快冲了个澡，随便拿了身清爽的衣服穿上，下楼叫了辆车就往新力赶。
    车开到一半时，余句又想到了某些片段。
    他是不是摸顾千行的嘴巴了啊？
    想着，余句的手不自禁抖了一下。
    触感，软的。
    他不会是老色批吧？
    这个片段闪进脑子里，其他细细碎碎的碎片也一同闪了进来。
    他好像说了：“你接过吻吗？”
    他好像还说了：“你这个嘴，不接吻可惜了。”
    好像说完这些，余句就压着茶几就往顾千行身上靠。
    不过他们没有碰到，顾千行往后仰了。
    是的，顾千行躲开了。
    余句紧紧抓着车窗上的把手，闭着眼睛。
    确实，顾千行是该躲开的。
    余句脚趾用力。
    他妈的他昨天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怎么是这种人啊？
    顾千行怎么没有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余句独自尴尬了好一阵，赶紧继续回忆，想快点把这段冲刷了。
    顾千行还和他聊了张启铭，对，他们还聊了从前那件事。
    还有，他昨天破口大骂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骂得爽了，导致他今天醒来特别轻松。
    不是短暂的轻松，是一直压在心口的，可以说是不疼也不痒的那颗小石子，突然被踢掉的那种轻松。
    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了他试图亲顾千行，被他躲开的画面。
    啊啊啊烦死了！
    你有什么毛病你去亲人家？
    余句拿起手机看了眼，顾千行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的「顾老师你好」那一段。
    余句的记忆不足以让他想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也不足以让他想起昨天顾千行对他的态度。
    所以到现在还没联系，一句关心也没有。
    余句一颗心就这么被顾千行吊着，上不上下不下的。
    找他不是，不找他也不是。
    今天路上稍微有点堵，到了公司，比约定时间迟了十分钟。
    余句这个人从来不迟到，所以他见到潇姐时稍稍有点愧疚，但没想到，潇姐见到他还挺开心，脸上还有种我终于抓到你把柄的得意。
    “没想到啊，你也能迟到。”
    阿凌已经在化妆间里等着了，余句刚一坐下，阿凌也特别高兴地说：“迟到了啊，昨天又做实验去了吗？”
    余句摇头：“喝酒去了。”
    阿凌听后，一声哟震耳欲聋。
    “乖乖，”阿凌十分新奇：“你还会喝酒啊。”
    余句：“我为什么不会喝酒？”
    不仅是阿凌，左右两边的同事也好奇地转头看余句，纷纷问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去喝酒，和谁去喝酒？
    余句想了想，偷了个答案：“失恋了。”
    化妆间瞬间安静了，一秒前大家脸上还都是看热闹的表情，现在余句这么一说，大家的表情同步变成了，严肃地看热闹。
    余句继续装难过，假话真说：“昨天杀到那个人家里，试图亲他，被拒绝了。”
    化妆间更安静了。
    显然大家被余句的话吓到了，脸上还有种，这个人平常什么都不说，今天怎么一说就这么劲爆的事的震惊感。
    还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安慰他。
    “谁啊，”几秒后，阿凌先开口了：“怎么能拒绝我们余句。”
    余句耸了耸肩，把失恋进行到底。
    阿凌不满了：“那个人漂亮吗？”
    余句：“非常漂亮。”
    阿凌更不满了：“漂亮了不起啊，是校花吗？她怎么敢的啊。”
    余句继续伤神：“是我配不上他。”
    阿凌超大声：“呸！”他把愤愤都发泄在化妆刷上，敲得超用力：“别理她了，下一个更乖！”
    余句心里笑：“好。”
    阿凌开了头，大家就都跟了上来，一人一嘴地安慰余句，没关系，就你这样的还愁找不到女朋友，酒喝了就好了，我给你介绍！
    氛围越说越是那么回事，余句都差点以为自己真失恋了。
    因为阿凌的可怜，今天余句的妆化得特别久，加了许多余句根本看不出来的小心机在里面。
    阿凌还说是失恋妆。
    去拍照的路上，余句鬼使神差地自拍了一张，发给了赵翼。
    不知道赵翼能不能看得出来他脸上失恋的样子。
    余句：“你看我像什么？”
    赵翼很快回复：“？？”
    赵翼：“你像什么？”
    余句给个提示：“我看起来怎么了？”
    赵翼：“你看起来怎么了？”
    赵翼又说：“那个，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顾千行吗？”
    轮到余句问号。
    余句：“？？”
    余句：“发给他干嘛？”
    赵翼：“说了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