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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食记 第5节
    tiffany吃惊地问:“总不会是五千吧?”
    谭丽莎说:“五块八……”
    陆霞怀疑:“五块八?这么便宜?牛排烤串啊?”
    谭丽莎说:“……一克!论克卖!一克五块八!我第一次知道牛排还可以论克卖!”
    tiffany倒吸一口凉气:“天啊!那你一口岂不是就的吃掉好几十?这是吃金子吗?”
    陆霞对金价倒是熟悉:“那还是金子贵。金子现在一克四百多。”
    谭丽莎感慨:“就这牛排,我们吃不起,人家有钱人都吃腻了。在那儿还遇见我同学的一个朋友,女的,特别瘦,到了这么香的牛排馆子,人家就吃个沙拉。”
    tiffany说:“我们总监也这样。不管走到哪儿,说吃饭,永远是沙拉。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她吃正经饭。”
    说着,她学着总监的语气,随手拿起一本书,瞥一眼,合上放下,然后矜持地说:“就给我来个龙虾沙拉吧。”
    “你们总监也爱吃龙虾沙拉?那个女的也吃的龙虾沙拉!有钱人怎么就爱吃这个呢?这龙虾也没有多好吃啊,我觉得还没有对虾香呢!”
    “要的就是个这个范儿啊!人家有钱人,什么好吃的都吃腻了。到餐厅里点菜就两个要求,第一不能发胖,第二显得有钱。还有什么比龙虾沙拉更合适的呢?”
    谭丽莎笑了:“有道理。”
    那天晚上,谭丽莎兴奋得迟迟未能入睡。无数的计划在脑子里飞驰交错,像载满尖叫的过山车。当然她要减肥。她还要打起精神来努力赚钱。不,也许应该换个更上档次的工作。比如那个catherine工作的什么“时尚艺术中心”,听起来就比她的空调设备高级。姚望替她抢着回答时,她感觉到了他在帮她。他可能是怕她回答得不够老练,吐露了实情。社会地位果然很重要。美女第一句话都要亮身份。可是到底什么样的工作才算好呢?自己又能做什么好工作呢?这可得好好想想。或许应该再找机会探听一下姚望的喜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做。她拿起手机,编辑了好几次,想跟李泽说分手。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无情。她从来没有甩过人,还不太习惯先说“不”。她想李泽其实也有对自己还不错的时候。比如……其实也比如不出来太多。但反正两人交往这么久,也总归是有些时刻让她觉得,有个男朋友也是不错的啊。
    算了,谭丽莎像个要开掉员工而良心尚存的老板那样宽宏大量地想:周末请李泽去个好一点的餐厅,然后提出分手。就说生活理念不合好了。或者说自己配不上他。要不然撒谎说要回家乡孝敬父母。总之,两人处了这几年,也别让人家面子上太过不去……
    谭丽莎就这么在兴奋中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发现闹钟已经响到第三遍。她慌忙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就冲下楼。周一早上是老板雷打不动的例会时间,千万不能迟到。而周一本来就路上拥堵,她早餐也没空吃,想着到了公司抽空再说。
    谭丽莎最后一个冲进会议室,还好老板云山雾罩的演说还没开始。她暗暗松了口气,找了个角落坐下。
    老板照例从情怀到大局势一通乱扯。谭丽莎脑子里还是昨天的奇遇,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突然之间,她听见老板叫她的名字:“怎么样莎莎?愿不愿意做这个排头兵呀?”
    谭丽莎像个在课堂上被突然提问的中学生那样茫然抬起头,本能地带着笑容,说:“啊……行啊……”
    所有同事都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第6章 潜力无限的煎饼果子
    三天后,小吴陪谭丽莎躲在北二环边上一栋写字楼的楼梯间里,埋怨道:“莎莎姐,你也太好欺负了吧。这种漫无目的的扫楼根本没用,你为什么要答应呀?”
    “无差别扫楼”就是这次老板提出的新思路。公司之前的几个大关系户都饱和了,需要开拓新市场。
    传统销售方法都是走大渠道,比如跟装修公司搞关系,或者在小区物业前台放广告。但老板觉得这样不仅太被动,还被中间环节压低利润,就想做“直销”。让所有工作人员轮岗扫楼。他让大家扫的不是住宅楼,是写字楼,并且是不管什么公司都进去。美其名曰 “无差别扫楼”。
    “无差别扫楼?”有个同事怀疑地问:“难道我们进律所去推销空调设备?”
    “为什么不行呢?律师就不用空调了吗?律师就不装修了吗?律师说不定正在发愁家里用什么空调设备呢。咱们来了正好来个律所团购!”
    另一个员工也反对:“这好尴尬呀。人家会以为我们走错门了。”
    “就是这种反差才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嘛!常规的推销方法,大家都在用。我们就要想一些不同寻常的推销方法!”老板慷慨激昂地说着:“你们都看了我前两天分享的那个演讲了吧?”
    老板前阵子在公司群里分享过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忽悠的短视频,内容是“怎么卖梳子给和尚”。看来就是这个视频让他大受启发,想出了折腾员工的新招数。
    当时谭丽莎因为兴奋正在走神,老板看大家都反对,只有谭丽莎没甩脸色,就钦点她成了第一批实践“无差别扫楼”的倒霉蛋。
    如果是几天以前,这种活谭丽莎也会偷懒。随便跑几个楼,胡乱把材料发出去,就说去做了,没下文,老板还能吃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想试着更努力一些。她想起了老板平时那些浮夸的励志鸡汤。也对,没有付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怎么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呢?
    小吴还算好,勉强跟着她跑两天。小赵干脆就说自己脚崴了,没法跑远路。
    现在的写字楼都管理严格,闲杂人等不能随便入内,谭丽莎只好像个特工一样,尽量钻空子进去。比如,从写字楼的便利店出来,进洗手间,然后从楼梯间上去。这还是管理不严的写字楼。遇到那种有电子刷卡栏杆的,那就完全没办法。
    努力了好几天,颗粒无收。大部分公司看到他们上门推销空调的反应都是:“空调?走错了吧?”
    偶尔有几个留下资料,全靠前台秘书脾气比较温和。这么胡乱撒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自从小吴那天在姚望面前帮了忙,谭丽莎觉得小吴人不错,两人的关系就亲近了些。面对小吴的抱怨,谭丽莎歉意地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你要实在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去吧。”
    小吴说:“我其实无所谓。我就是觉得你也太好欺负了呀。凭什么让技术人员也去跑销售?你看另外几个工程师,没有一个搭理他的。按照劳动法,他随便给你转岗,你是可以拒绝的!”
    谭丽莎的公司不大,老板当年发迹纯粹是运气好,靠关系挣到了第一桶金。管理上经常乱七八糟,所有人几乎都要做所有事。谭丽莎当初算是技术支持人员进来的,但也照样干了不少销售的活儿。
    这些年老关系做完了,新客户没有开拓出来,加上大形势不好,生意就半死不活。老板总想出奇招力挽狂澜,渐渐对心灵鸡汤走火入魔,隔三差五就要搞点新花样。
    小吴还在抱怨:“等我找到新工作就走。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混。”
    谭丽莎也心烦。本来公司小,收入普通,老板还爱作妖,唯一的好处就是环境轻松亲切。老板起码面子上会亲热地叫她“莎莎”。也会在夏天的时候带大家去超市买一大袋雪糕分着吃。
    她知道tiffany的广告公司,总监会直接指着不满意的方案冷冷地问:“你就把这种东西给我看?我的时间不值钱吗?”甚至还会直接对员工说:“以后不要穿这么土来上班,客户见到了还以为我们公司审美有问题。”
    可现在老板也越来越难伺候,这份工作性价比就越来越低。她叹口气:“唉,以前公司没有这么烦。”
    小吴趁机说:“好啦莎莎姐,咱们已经认真跑了三天了,够对得起老板了。事实证明,这么干没用。今天就别费劲了。这旁边胡同里有好多小店,咱们去逛一逛吧。”
    走过去不远就是雍和宫五道营一带,是北京文艺胡同中的后起之秀。北京的胡同最早商业化从后海一带开始,沿着锣鼓巷一带,逐渐蔓延到了雍和宫。最初胡同商业的兴起,是因为租金便宜。可到了五道营时代,胡同已成稀缺贵地,小店的投资也就越来越高,业态也越来越精致化。礼品店,玩具店,花店,书店,时尚单品店中,混杂着咖啡馆和情调简餐。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但工作日的下午,所有的店里都客人寥寥。
    谭丽莎和小吴饶有兴味地逛着小店,一路感慨这些店如此精美,房租又高,生意却很清淡,到底要如何赚钱。可看一看有的店已经写了要转让,而不少院子仍在施工,投资者前仆后继,大约还是有利可图。
    小吴小声说:“我朋友说,好多小店的老板都是二奶,这些店都是大款给她们开着玩的。”
    谭丽莎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反正要是自己的钱,可不敢这么打水漂。”
    路边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好几个人进进出出,有工人正往外搬杂物。小吴眼尖,说:“莎莎姐,这是不是你同学?”
    谭丽莎抬头一看,果然是姚望和一个女孩子从那院子里出来。那女孩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利落的短发,身形削瘦挺拔,单肩背着个男款黑色电脑包,派头十足。
    谭丽莎马上开始胡思乱想这女孩与姚望的关系。姚望回过头,看见她们,笑道:“这么巧?”
    谭丽莎尽量做职业状:“是啊,到附近开会,路过这里。”
    那女孩也跟着回过头,一张干净娟秀的面孔。姚望马上对那女孩介绍说:“这是我老同学,谭丽莎,做空调设备的。这是夏总,如星空间设计总监。”
    夏总笑着打断他:“别老夏总夏总的,我叫夏如星。”
    谭丽莎一听这名字,原来这公司就是人家的。这位夏如星不仅美丽,还能干,还有才华。而姚望和她说话的态度亲近自然,和那日对catherine的不冷不热完全不同。
    她顿时心里懊悔那天在catherine的面前把“这是你女朋友吗”的问题份额用掉了。显然这位才是更有可能的姑娘。但是已经不能再问了,毕竟如果见到一个女的就问姚望“这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就实在太司马昭之心。
    夏如星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空调的?大型的还是小型的?”
    谭丽莎这才反应过来姚望的好意,赶紧说:“小型的!小型中央空调!特别适合这种平房!”
    夏如星爽快地点头:“那正好,我给你简单把这个房子说一下。”
    几个人进了院子,姚望却没进去。他说:“你们聊吧,我打个电话。”
    大家进了院子,夏如星马上进入状态,和谭丽莎说起空间用途和对设备的要求。谭丽莎一边认真记录要求,一边被夏如星的敏捷和专业风度折服。她心里又酸又难受。夏如星和catherine不同。人家秀外慧中,有多优秀的男朋友都是应该的。这样的“情敌”才是最让人自惭形秽的,嫉妒人家都只让你觉得自己更丑陋。唉,早该想到的,姚望身边,当然都是最优秀的女孩儿啊……
    夏如星正说着话,突然手机响了。她扫了一眼,笑道:“抱歉,我简单接一下。”
    随即她甜蜜地对着电话说:“不是说了不用你过来接吗?叫车很方便的。好了好了,正好也完事了。别闹了,你人在车里不会被贴罚单的……”
    挂了电话,她对谭丽莎说:“哎呀,我男朋友到了,在胡同外面等着我呢。反正基本面积条件就这样,你先给我一个报价范围。等图纸出来我再跟你谈下一步的事情。”
    谭丽莎只觉得空气指数都突然变好了,一下子心情明亮。原来夏如星早就名花有主。她喜滋滋地点头不叠,跟着夏如星走出院子。连眼前这条胡同都觉得格外顺眼,这些小店真是温馨可爱……突然之间她就意识到,扫什么楼啊!应该扫的是胡同,是平房呀!
    精致的小店和破旧的房子都模糊了,她看到了一大片适合装小型中央空调的独立小房子。
    她立刻想到,应该赶紧去多看几个院子。看看有多少正在寻租,等着改造。也许可以直接把材料发给房东们,说不定他们可以跟租客说……突如其来的灵感让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兴奋感觉,甚至忘了去注意另一边的姚望。
    其实,如果这时她看一眼姚望,就会看到他正在电话里对着什么人说着什么。总无所谓似的姚大少此刻满脸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和藏不住的关切。
    等谭丽莎想起姚望时,他已经打完电话,又恢复了昔日的放松与随意,问:“你们接下来去哪儿?我可以开车送你们一段。”
    谭丽莎纠结了几秒钟,犹豫是撒谎说没安排以求与他继续相处的机会,还是工作为重,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个积极努力的人。
    想到夏如星的风度,她决定把宝押在事业女性这边。她说:“我们还要多看几个院子。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姚望说:“我也没什么事,跟着你们逛逛吧。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店?就你大学时发的那种?”
    谭丽莎在心里高兴地大喊一声:赌对了!
    她胸有成竹地介绍:“再过几条胡同有个煎饼摊,特别好吃。我们正好一路扫过去,最后吃煎饼结束。”
    姚望夸她:“太好了,莎莎,你可太会安排了。”
    那天下午,谭丽莎和小吴在胡同里发出去了很多有效材料,不少房东和租户都详细地问了她一些技术细节。小吴看到事情有进展,也不像之前那么颓废了,态度积极很多。连姚望都被这件事吸引,不由自主地也成了团队的一员。他帅气的外形成为了搭讪利器。
    落日时分,谭丽莎带他们来到那家煎饼店。店门脸小到只是个窗口,窗子下红笔大字写着价格,一共只有几款可以选。最显眼的就是门口排队的人。
    排队时小吴好奇地问:“为什么这家排队啊?煎饼有什么好吃?”
    谭丽莎介绍说:“这家是正宗的天津煎饼,用绿豆面做的。北京的煎饼,是白面做的。还有,北京的煎饼里放薄脆,而正宗天津的煎饼里必须放油条——天津人管油条叫果子,煎饼果子就是这个意思。”
    小吴说:“难怪呢!我第一次听到煎饼果子,以为里面放的是水果。吃来吃去,没有水果呀。”
    前面排队的中年男人闻言回过头,以明显的天津口音对谭丽莎笑道:“挺懂行呀。但是有一点啊,你没说对,我们天津也放薄脆,那叫馃箅儿!有机会你上我们天津尝尝,那味儿才对呢!”
    排到了煎饼,三个人站在路边吃起来。姚望连声称赞,说:“果然不一样。我就知道得跟你混。”
    谭丽莎受宠若惊,说:“我吃的这些都不上档次。”
    姚望笑道:“谁跟你说煎饼不上档次?在美国的煎饼店可时髦了,一份要将近十美元。好多老外都很喜欢。他们管这个叫chinese crepe,crepe你知道吧?是法国的一种点心。”
    谭丽莎问:“可丽饼?咖啡馆里那种?”
    姚望说:“对。就是那个。不过要我说,煎饼可比可丽饼好吃多了。很多美食评论家都说煎饼具备国际流行潜质:口感丰富,层次分明,色香味俱全,营养全面,而且制作时还很有仪式感和观赏性。他们还往煎饼里放美乃滋酱呢。”
    听了姚望的话,谭丽莎突然觉得眼前这份煎饼变得高级了。煎饼不再是不入流的街头小吃,是具备国际化潜力的明日之星。她还发现姚望今天的笑容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她不知道那是之前那个电话的余温,还以为这神色是因为她。她的心又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脑子里漂出了各种美好的幻想……
    正在想入非非之际,她接到了tiffany的电话。tiffany言简意赅地说:“莎莎,我就是告诉你,今天回家要实施一号计划了!”
    谭丽莎一怔,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声音:“好的,我知道了!”
    第7章 北京烤鸭的威力
    谭丽莎进家门时特意调整了气质,做趾高气扬状,把鞋子重重地踢掉,换上拖鞋。然后大呼小叫:“陆霞!出来!怎么回事?”
    陆霞从屋子里钻出来:“莎莎,回来啦?”
    谭丽莎皱眉:“不是说好了不能往家里带人吗?这谁的鞋子?”
    陆霞低眉顺眼地说:“我妈带着我弟过来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