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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四份婚约的异世界冒险 第63节
    谢司岚的囚徒就是幻想种的一个分支, 具体的名称因为过于繁多的进化分支已经不得而知, 但他们本族却流传着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抽小压”的发音,没人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字。
    有传说这几个字是来自外族的馈赠,神明慷慨的承认了这份友好并将它赐给了这一支幻想种, 但自身的神眷并没有增加,也没有感受到来自其他神明的友好, 所以究竟是不是这样也不得而知, 只是这样口口相传了下来。
    “抽小压”这种神奇生物在幼崽时期充满了可能性,如果有母亲的话, 出来的时候会继承母亲的外貌, 但是更多的简直就像是自己凭空出现一样, 随着成长,“抽小压”就会渐渐长成自己的样子。他可以是龙,狮鹫,狼人,史莱姆,或者一块没有思想的石头,所有所有生物非生物,都有可能。
    按照一贯的套路,他们好像只要完成艰难的考验,不断提升,最终就能成为自己真正的样子,故事圆满大结束,可是这样的毫无悬念,既不跌宕起伏也不引人入胜的故事显然没有办法得到神明的欢心,于是祂为自己的眷族设置了一个存活的必要条件——随机天命。
    “抽小压”这一生的意义仿佛是为了完成一件壮举而存在的,到达一定的阶段,它会突然的出现在脑中,告诉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做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这件壮举充满了随机性,有的是一口气吃掉一个苹果,有的是从断崖上坠落,有的是灭亡某个种族。
    而守宫先生的运气非常糟糕,他抽中了下下签——“扩散”。
    没错就只有这两个词语,福音也是扩散,瘟疫也是扩散,应该扩散什么呢?守宫没有头绪。那时候他刚刚完成了多事徒弟的请求,完成了关于底下迷宫的大部分修建工作,并好脾气的满足了他的大部分愿望。有人觉得这很奇怪,为什么未来圣子的老师并不是教廷的人,其实某种意义上守宫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变成赫德的老师。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件事情非常值得庆幸——赫德神眷浓厚,也许更能理解这模糊不堪的“天命”,他觉得也许这个问题应该问一问这位未来圣子。
    那事赫德年纪也并不很大,虽然行事有些高傲,但面对这位强大的老师还是非常尊敬的,他耳朵抖了抖,最终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用祭祀去帮你问一问神明,你觉得怎么样?”
    守宫:那要不还是我自己问吧,我们两个的庇护神不一样啊。
    赫德:好嘞,我给你把东西准备齐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西出了什么纰漏,或者是别的原因,守宫并没有收到自己神明的回答,他收到了来自光明神的答复。
    祂说:扩散,就是建立新的秩序。
    守宫:?可是我觉得现在好像已经很好了,请问需要什么新的秩序呢?
    神明没有回答。
    秩序的建立意味着流血和牺牲,如果现在是黑暗时代,那这份“天命”也许就成为了“天命所归”,无论是否关乎个人存亡,本能呼唤开始之后,守宫必然义不容辞——可现在并不是啊。
    秩序,繁华,目之所及欣欣向荣,要毁灭这样的安宁建立秩序,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无法完成天命就会丧失生存的权力,没有意义的生命从来不被神所喜爱,祂会清除掉不能让自己感到愉悦的个体。这一点每一个幻想种都知道,可是仅仅是为了个体的生存怎么能让这样多的人都跟着陪葬呢?守宫先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决定。
    下雪了,今天是庆祝冬神到来的节日,每个人都看起来圆滚滚的,比平时都多了几分可爱。
    他能感受到自己依然畏惧死亡,可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么繁华,人间烟火是这样的动人,刚才路过的卖花兔人说着“您像一个萝卜一样高大挺拔,请不要这样忧愁,希望这朵花能让您开心起来”,从篮子里拿出一朵法烺花送给自己。
    手中的花朵在太阳绚烂无比,如同一朵燃烧的火焰,手掌靠近花心的部分甚至能够感受得到灼热,在这样的大雪天是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
    我的家乡也开满了这样的花,即便是冬神到来的时候,我的家乡也无比温暖。幼崽们最喜欢把这些花顶在头上,然后钻入雪堆中。
    多么美丽。他想。
    守宫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族群,他没有告诉他人自己的决定,没有告诉他人自己正打算安静地迎来死亡。他不知道死神的使者何时会光临,于是便想要在彻底归于宁静之前去看更多的东西,品尝更多的烟火和繁华。
    可是这时间也过去的太久了,久得让他都以为死神是否忘记了他的存在,或是在不经意之间,他是否已经完成了神明的考验。
    然而无论是等待还是求问神明,他都得不到答案。
    好像神明也遗忘了他。
    也许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吧?他心中这样想着,打算启程回家乡看看——在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就家乡了。
    再次踏上故土,守宫看着充满死气,寂静无声的土地几乎不敢相认。
    这是哪里?
    他脑袋木木的。
    ——这是哪里!!!
    人呢?他的族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都到哪里去了?!
    恍然之中,如同神谕突然降下,守宫突然明白了他的“天命”。需要扩散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死亡。可是这不应该啊!没有完成天命的个体都是自身迎来了死亡,为什么轮到了自己,他已经做好了归于死神的准备,为什么最终却是族人替他受难?!
    【因为你在对抗神】
    他听见了神谕。
    【你不敬神。】
    不敬神?这就是不敬神吗?
    长久的茫然无措之后,他突然恨起来。脚边的法烺花已经干枯,花蕊早就失去了热度变得冰一样冷,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这干枯的花朵上烧了起来,一路烧,一路烧,一口气将他全部点燃。
    我的天命是扩散死亡,是建立新的秩序。
    那为什么不能是神明的死亡,建立新的秩序。
    ·
    “可是守宫先生现在却在这里。”魏丹程脸色非常为难,她的手在空中比了比:“甚至,之前跟你说话的时候,他还要站在塑料箱子里面,我,我不明白。”
    “这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确实是在他打算屠第一座城市的时候出现了。”谢司岚长长的吐气:“我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我不愿意看着他没有意义的死去,没有人真正的想反抗过神,这是珍贵的火种,我总想将它保留下来。”
    其实谢司岚判断,守宫已经陷入了死局,无论他是否履行天命,是否建立新的秩序,死局都无法冲破。他没有能够挑战神明的力量,神明发现反叛的行为时就是他的死期。
    于是谢司岚先于死神的使者一步,将守宫原本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多讽刺,我废除了奴隶的魔法,可是自己却依然使用了,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独立的存在,名字也被我彻底抹去,除了塑料箱无法踏足其他的地方,免得死神的信徒再找过来。”伟大魔女看起来有些颓丧:“当时只想着让他别死,没有考虑其他的事情——也许我做错了吧。”
    魏丹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半晌,她问道:“姨妈,你是希望我去推翻那些神明吗?”
    谢司岚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永远别这么想。”她说:“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你可以沉溺于异域风光,尽情的尝试奇异的力量,和其中的任何人相爱,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永远不要真正的干涉他们的决定,不要去改变世界的走向。法则会诱惑你堕入他的罗网,丹程,不要被力量蛊惑。”
    作者有话说:
    这里有一个彩蛋
    瑞瑞曾经给斯维瑟讲过异世界版丑小鸭的故事,这个故事作为斯维瑟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之一,为他以后成为“故事家”打下了基础,也成了幻想种进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
    呜呜呜呜
    老尼尔死了,他的失控真是毫无征兆,怎么这么快呜呜呜呜呜
    是守护者也是可怜虫,我真是大哭落泪了呜呜呜呜
    队长赶快掌握扮演法吧,队长不能失控呜呜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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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镜鸟有点迷蒙地睁开眼睛, 他察觉到魏丹程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温暖还未消失,浓烈的归属感仿佛让安全充斥了全身,这种感觉太过舒适, 让人忍不住有些懒洋洋的。能够再次属于一个人简直如同美梦一般的事,镜鸟懒倦得不想醒来,于是遵从本能的指引, 向着温暖源头缓慢的挪过去, 靠她足够近的时候,他舒适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的声音也透着两分睡意:“你好像不太高兴。”
    他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摸了摸, 紧接着便听见魏丹程叹气的声音。她说:“也不算不高兴, 就是有点......”
    魏丹程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又叹了一口气。
    她对于自己的经历, 有时会失去真实感。毛茸茸的朋友们是真的吗?汇聚在身边的风是真的吗?她用目光去触摸的那些奇妙景色是真的吗?这些东西与她曾经一成不变日复一日的生活实在有太大的差异, 甚至已经割裂到了让人看到后会感到“那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的地步。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司岚的影响,但不可否认, 从接触到另一个世界开始, 自己目之所及几乎全部都是令人轻松愉快的东西, 即便是偶尔的恶作剧,除了让人啼笑皆非,好像也无伤大雅。
    她已经那个习惯了安全, 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也有不幸的短暂光顾, 但程度仅限于“抽卡坠机”“公交晚点”这种日常小事, 她甚至连十分严重的疾病都没有患过,无妄之灾在她身上发生个概率几乎为零。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可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份“普通”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变成一种如此奢侈的存在。
    她从不担心神明的愚弄, 或因为一些莫须有、不可说的原因降下罪责, 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明的作用只有在升学、搬迁、求子等一些需要一点玄学帮助的时候才会香火鼎盛,平时大部分的情况下,大家只会普通的寻求一下神明庇护,而且虔诚仅限于跪下磕头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大家都在自己努力过好生活,更不可能有人真的会“虔诚”到“倾我所有,取悦神明”的地步。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只不过他们一般都出现在谨防新型诈骗,或者预防□□危害的反面教材里面。
    她会担心来自亲人、来自朋友、来自导师、来自一切有事物的突发状况,地方一切来自于“人”的伤害,可是她真的、真的从来不担心,会有所谓的“神”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或者一时兴起等原因,给自己降下被冠上“试炼”或“磨难”等英雄色彩的伤害。
    她觉得心中很憋屈,为谢司岚,为守宫先生,也为那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于是她也重新缩进被子里,缓慢的、缓慢的,圈住镜鸟的脖子。
    魏丹程:“我觉得,你们的世界很不讲道理。”还有你们的神也是。
    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镜鸟不用想就知道,心软的小魔女又在共情别人。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他忍不住想。
    魏丹程总是在纠正他,这只不过是个人行为,无法上升到种族高度,但是镜鸟已经习惯通过某些个体给一个种族作出结论,于是他有时会把自己的说词修改一下,比如现在,他就会修改为:这个人类真是奇怪。
    她很少站在强者的立场考虑事情,也很少诞生“我也想要向别人一样强大”之类的想法,更多的是觉得一些在她看来受了欺负的人。这种特质在异世界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非常怪异,让人觉得不自量力。
    但是在她的身上就会让人觉得可爱。
    人类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呼吸之间就让人充满安心,一贯会得寸进尺的镜鸟现在更是如此,他低低地笑:“你在担心我吗?”
    “也不光是你。”她叹气:“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
    公平,多么可爱的天真。
    “那,你要去对抗神明吗?”他在她耳边玩笑:“要是你去,我就做你的先锋军。”
    “我没有那么大的宏愿啦。”她叹气:“我和姨妈不同,是一个行动力很低的人,只能做一些很小的事情,只可怜自己面前的人。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也许是一个很冷漠的人,说不定有的时候对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产生的怜悯也不过是情面上的下意识反应,心中也不过是雨过无痕。我几乎没有过什么非常、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魏丹程:“我觉得自己好糟糕。”
    魏丹程觉得现在可能有点理解谢司岚说的“根源”了。
    自己并不属于另一个世界,首先必须要明确自己的定位,随意的指手画脚是不行的,其次,便是自己心中对于自己的定位。力量最容易冲昏人的头脑,尤其是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前所未有的追捧,他人过量的赞美就像绞刑架上的麻绳,不断堆高,不断堆高,沉溺其中的时候,那绞索就会悄无声息的套在自己的脖颈上。
    最终,最为重要的是,要时刻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可这一切并不是自己造成的,也不是自己所持有的力量造成的,你可以为他人的遭遇感到痛心,感到难过,但无论任何时候,也不应当为这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感到愧疚。
    “否则,这愧疚会一步一步变成巨石,压得你喘不过气,和责任绑在一起,把你压死在下面。”
    说这个话的时候,谢司岚久违的点起了一根烟。她并不喜欢抽烟,仅仅只是夹在手指之间,她说曾经有一位渐行渐远的朋友喜欢这个世界的烟,于是现在,想念她的时候,总会这样点起来一根聊表怀念。蓝紫色的烟雾缭绕起来将她的眼神衬得格外落寞,谢司岚的每一口呼吸都很长,于是看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叹息。
    “如果你愧疚,就会有很多人,他们会对你的愧疚、你的责任感、你的很多很多东西产生期待,热烈的向你祈求一些你给不了的东西。这是他们的本能,他们对于神明就是这样狂热的信仰——你不能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信仰,永远也不要。”
    魏丹程突然感到了一股对于未来,对于未知的恐惧和迷茫。迷茫更多,恐惧只是面对抽象的未知事物产生的正常情感,这个她非常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