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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节
    她气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看他脚上那双马靴动了动,许凉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叶轻蕴知道自己这话说得重了,但他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她在马蹄下护着孩子的模样,整颗心都在瑟瑟发抖。

    上次她救那个叫木头的孩子,自己在香港,只知道她安然无恙。今天一切完完整整地摆在眼前,他才知道怕,知道畏惧,知道失去。

    这时候响起一阵扣门的声音,他知道不会是许凉,于是沉声说:“进来”

    管家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太太回家去了”

    叶轻蕴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叶轻蕴还要上场,他带上头盔,和护眼镜,拿上马杆,这才出门。

    许凉一路沉默着,到了家门口,却并不想回去,便问司机,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司机推荐了几个地方,许凉随口挑了一个,车子掉了头,往她说的地方开。

    可一下车,她救觉得很没劲,因为身后有好几个保镖跟着。走到哪儿都有人侧目,许凉悻悻地,只好又吩咐司机回家。

    到了宅子外面,车终于停下来。因为来来往往的折腾,她有些头晕,脸色太好看。

    家里的佣人见她回来,都躬身打招呼。许凉强打起精神应了,回到卧室。

    她坐在床边,回想起叶轻蕴所说的那番话,心里一阵发寒。这么久了,看来他们的价值观还是没能磨合得让彼此适应。

    想到这里,她心里异常无力,他身上好像有许多特质是自己以前不了解的。或许了解,但随着岁月流逝,模糊掉了本来面貌。

    她将身体在床上躺平,觉得心绪难静,翻了身,目光落在墙壁上。

    忽然墙上一个密码按键器引起了她的注意。许凉扬起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走过去。

    她四处找了找,难道这里还有个密室?

    可按键器旁边只是一幅面积有些大的油画。

    试探着按下她自己生日,那幅画突然向后以中心为轴,往后陷了一截。露出一个容得下一个人进去的缝隙。

    她轻轻呼了口气,他设密码的数字真是万年都不带变的。

    许凉探头探脑地进了那道缝隙,一颗冒险的心支持她往前。

    走进去才知道,要下去很长一道阶梯,才能到达底下形如地下室的书房。

    里面只有幽微的光亮,四壁都是两层楼高的书架,最前面摆着书桌,角落则是各种画画的工具。

    许凉一层层走下去,因为封闭的空间,能听得见自己走路传出的回音。

    太安静了,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走到书桌前,手指一划,才发现上面积了一层薄灰,大概许久没人进来,也无人打扫。

    她脚步一步步走近那堆杂乱的画具,有些颜料毫不拘泥地被作者涂在地上。还有很多废纸,捡起来,展开。

    皱巴巴的纸上,画着很抽象的东西,灰色的天空,黑白笔触的两排大树,一个人孤独地行在路中央,他的胸口血淋淋地,心脏被人挖走了。

    而地上是叶子形状的血滴。原来心脏就在树上,只不过被风一片片吹落到地上。

    压抑,阴郁,绝望,许凉神经攀附在这几种情绪上,呼吸一下子紧迫起来。

    许凉将地上的废纸一一展开,不出意料地,全是一些灰色意境,无处不体现画者走投无路的心绪。

    看到最后,角落里有一个箱子,许凉蹲下来,裙子扫到地上,她毫无察觉。

    她只觉得面前的东西更像是潘多拉魔盒,“嗒”的一声,眼泪滴在上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攒了力气,手微微发抖地将纸盒给打开,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牛皮纸袋,许凉拿起来拆开,竟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她自己。二十来岁的她,青涩,明媚,毫无心事,沉浸在初恋的美妙滋味里,处处都是笑意。

    接下来几张,有些是她和室友一起去上课的,有些是她和宁嘉谦约会的时候,有些是她一个人穿得厚厚的冬衣,走在雪地里……

    她心脏跳成一片,放下照片,在硕大的纸盒里继续翻找。底下是很厚一摞的画纸,画上都是她的样子,很大一部分,竟然是自己的裸体!

    ------题外话------

    绝望阴暗的九哥,是不是会感觉不一样呢?

    ☆、266.一刹那地老天荒

    “你在这里做什么?!”,死寂的密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怒斥。

    许凉拿着画纸的手一抖,扭头一看,叶轻蕴脚步飞快地往自己这边来了。

    从他怒不可遏的表情来看,十分不喜她到这里来。

    叶轻蕴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她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带着阴霾,冷声道:“出去!”

    许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我只是偶然发现这里”

    他脸色更沉,“没听见吗?我叫你出去!”

    叶轻蕴很少冲她发脾气,即使生气,他也不动声色,今天倒像体内的岩浆齐齐喷涌,要把人融化燃烧一样。

    许凉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连下人也感觉出两个人的不对劲来。昨晚两人吃饭还有说有笑,气氛温馨,今天空气都被冻僵了一样,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两人一声不吭,用沉默在无声对峙和角力。许凉有些吃不下,数着饭粒,间或用余光偷看他一眼,最后将饭碗给搁下了。

    她拭了嘴角,起身往楼上走去。

    听见她上楼的声音,叶轻蕴睫毛颤了一下,也搁下碗筷,坐在欧式餐椅上闭着眼睛,手指伸上去,捏了捏鼻梁。

    一顿饭吃得精疲力尽。

    叶轻蕴从品酒室里出来,身上带着微微的酒气。走廊上雍容的灯光照得他有些头晕,厚厚的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恍惚觉得行在云端上。

    推开卧室门,床上空无一人,他心里慌了一下,正要起身去找,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浴袍的身影从浴室里出来。

    他快要被绷断的神经又续上了,又完好无损。

    两人没有交谈。叶轻蕴找出自己的衣物,进了浴室。里面弥漫着水汽,镜子上蒙着一团白雾,空气当中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叶轻蕴深深嗅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表情。走到镜子前,将上面的雾气擦掉,他看见一张神情落寞的脸。

    许凉在外面吹干头发,忽然听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她关了吹风,扭头往浴室看。

    忙不迭地走到门口,敲了敲浴室的门,急道:“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擦声音低沉地说:“我没事”

    许凉不信,继续敲门,“那你把门打开,你一个大男人,锁门干什么!”

    叶轻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事”,接着又补上一句,“你先睡吧”

    许凉狐疑地瞪着面前这扇门,似乎自己目光用力一点,它就会突然打开一样。

    可最后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里面终于传来淋浴的水声。

    叶轻蕴擦着头发出来,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他一脸木然,只当没看见。

    床上的人背着他躺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走到床边去,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他迟疑着开口,“你要是不喜欢,我今晚就到客房去睡”

    许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你干什么要到客房去睡”

    叶轻蕴错愕了一会儿,没说话。

    许凉眼睛忽然扫到他流血的手背上,扑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拉住,急道:“你简直——”,尾音有些咬牙切齿。

    现在不是责怪人的时候,许凉仗着地毯的厚度,光着脚下床去给他找医药箱。

    她刚走了两步,突然从身后被人抱住了。那只流血的手圈在她脖子上,身后的人很久才带着悲凉的语气说:“我以为你在讨厌我……觉得我脏”

    他身上的难过隔着皮肤慢慢渗透到心里,许凉转过身,看见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表情。她心脏像被人突地攥紧了,“你怎么会那样想?”

    叶轻蕴的手进一步缩两步,终于抚在她脸上,“你看见那些画,肯定会很生气吧?”

    许凉有些尴尬,跟他讨论自己的裸体画像什么的,尺度好大。不过他满腹的心结,许凉也顾不得害羞,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叶轻蕴眼睛凝视她,一副“不对,这不合常理”的表情。

    “我知道……你只是对我有欲望而已”,她脸上爆红。

    叶轻蕴也满脸不自在,清了清喉咙,“那时候晚上常常睡不着,所以就起来画画”

    许凉正色问他:“你睡不着的时候,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才会画我的身体?”

    叶轻蕴伸手,将她身上的睡袍领口往两边一拉,许凉白皙的皮肤,还有性感的锁骨暴露在空气当中。她脸上绯红,像染着霞光,含羞地低下头。

    他眼睛盯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身体开始微微发热。怕自己控制不了心中的欲望,将她的睡袍拢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凝视她干净清澈的眼眸,问道:“谢谢,谢谢你能谅解我,阿凉”

    许凉脸红得快自燃了,这种话让自己怎么回答,还是跟他说我们是夫妻,所以我大人有大量,你像画什么尽管动笔?

    这也太没有节操了。

    就这么一会儿,她就脑补到一边去了,好奇地问他,“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么?”

    他不解,“嗯?”

    她像个好奇宝宝,“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的身体日思夜想”

    叶轻蕴耳朵尖不知不觉也红了,“不知道,反正我对你是这样”

    她叉着腰,愤愤不平道:“亏我还一心一意当你是兄长事事听你的话,谁知道我那么小你就开始动邪念!”

    叶轻蕴难得在她面前语塞,“这个嘛……不是连沈从文这样满身书生气的人,也写信给他太太说,我爱你的灵魂,更爱你的肉体”

    “那灵魂和肉体,你更爱哪一个?”,她终于找到柜子里的医药箱,一边给他清理手背上嵌进去的玻璃渣,一边问他。

    叶轻蕴想了一会儿,“如果你脑子再灵光一些,我就爱你的灵魂;如果你的胸再大一点,我就爱你的身体”

    许凉将沾了消毒水的棉花在他手臂上一按,得逞地听见他的闷哼声。

    叶轻蕴嘴里念叨着:“你谋杀亲夫啊?”,手却没有缩回去。

    许凉翘起嘴角,“谁让你出言不逊”,她终于给他包扎好,突然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你画了我那么多次,我也画你一次”

    叶轻蕴颇为头疼地看着她,“我要脱光?”

    “当然,否则你穿着衣服对我多不公平”,她撅了一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