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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羡慕我干什么?贺大哥还不够宠你吗”,许凉睨她一眼,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贺一姗一手挽着许凉,一手挽着贺一骑道,爽朗笑道:“是啊,我哥哥也不错”

    说得贺一骑直摇头:“你这丫头,哪有自家人夸自家人的”

    “举贤不避亲嘛”,贺一姗笑吟吟地看着哥哥。

    贺一骑刚毅的脸庞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话怎么这么多,这年头话唠可不怎么畅销”

    贺一姗苦巴巴地朝许凉告状:“你看,我哥尽知道欺负我!”

    许凉大度地揽着她的肩膀道:“没关系,你要是滞销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怎么助我?”,贺一姗眨着眼睛好奇道。

    许凉状似沉吟一会儿,笑道:“带你去泰国旅游一圈”

    贺一姗笑道:“好啊,原以为我哥就够狠心的了,原来你们是在合着伙来欺负我”

    一行人由俱乐部的人在前带路,说说笑笑地到了园区里面。

    虽然并未成规模,但这里不失为动物的好归宿。里面干净整洁,各种专业人员都配备着,此时因为长颈鹿要生产,还请了动物园里的专业人员过来。

    从监控屏幕上可以看见长颈鹿还没有生产,一行人都屏息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本就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长颈鹿的生产倒是很顺利,小家伙出生后很虚弱。妈妈个子高,所以长颈鹿宝宝要在三个小时内站起来吃到奶,才能顺利地成活下来。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小家伙颤巍巍地站起来,跟着腿软又跌倒,重复无数次,许凉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又过了十来分钟,她都快觉得自己手背都要被指甲给掐破了。但长颈鹿宝宝还是没能站起来,妈妈试图用自己的嘴将孩子给挑起来,不过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母长颈鹿又着急又难过,凄凉地叫喊起来。叫得许凉全身发冷。

    这时候有人从身后将她给抱住了。不用扭过头去看,她也知道是叶轻蕴。

    叶轻蕴发现长颈鹿生产这一幕对许凉的震动很大,她竟然身体都在发抖。

    他轻轻揉搓着她的手臂,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许凉本来想说话的,可是紧张得喉咙都给封闭了似的。

    “没事的,阿凉乖,它们会没事的”,他在她耳边轻轻念着。

    等过了两个半小时,小长颈鹿终于站起来了,监控室里一片欢呼声。

    叶轻蕴也在笑,可他发现许凉在自己身前,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转过她的身体一看,她竟然泪流满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似乎她每一滴泪都晶莹地刺眼。没有声音,眼泪有自己的轨迹,一把把地往下落,比雨还急。

    叶轻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围观,将她拥在怀里,饶是他克制情绪的本事一流,现在也对策全无。除了让她的泪水把自己的胸口给淹了,他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脊背。

    “阿凉,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吃止痛片了”,叶轻蕴在她耳边说道。

    许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他说:“因为我心疼啊”

    她哭累了,本想给他一个微笑的,但是只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然后又是新一波的泪水奔涌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自己哭得手脚发麻,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好意思。用叶轻蕴已经半干的手帕擦掉眼泪,她终于露出笑容安他的心。

    “哎,怎么今天这么感性?”,叶轻蕴将她从里面拉出外围,停住脚步给她擦眼泪。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妈妈生下我,也这么艰难?”,她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泪水将脸颊洗出一层光泽。

    叶轻蕴没想到她会由长颈鹿生产联想到这个,一时有些后悔放她来这儿。

    他还没开口,她又说道:“妈妈从我出生就不在了,是因为我才害死她的吗?”

    叶轻蕴没想到她会这样想,试图止住她思绪,喝道:“疙瘩!”,他捧起她的脸颊,与她对视道,“你妈妈绝不是因为生你才离世的,我从来没骗过你,这一次,你也要相信我”

    他的手又大又暖,将许凉的脸盛在里面,成了她的支柱和依托。

    许凉乱了的心跳被他一番注入镇定剂一样,她懵懂地看着他,眼睛里有孩子式的依赖,“真的吗?”,她需要抓住一根稻草。

    “阿凉,你母亲是因为生病才去世的,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回家向你父亲求证”,他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对她催眠。

    许凉摇摇头说不用了。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刚刚那一阵胡乱猜测让她心慌气短,现在精神又回来了,但已经被消耗得只剩一半。

    也不怪许凉要乱想,许家一向将她母亲的事视作禁忌。家里的佣人都是许凉出生后新换的,她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些消息根本不可能。

    再说她与父亲的关系冷漠,要是提起母亲,他会闷着好几天不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令她害怕的想法渐渐萌发,难道母亲是在生她的时候才出事的?所以父亲才对自己那样冷淡。

    这个心病一直深种在她心里,她连叶轻蕴都不敢告诉。就像一道藏得极深的伤疤,等没人了,才会看见它血流如注。

    那伤口就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从叶轻蕴的表情许凉就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差极了。她苍白着脸对他强笑道:“就当我刚才是在发疯吧,对不起九哥,吓着你了吧?”

    叶轻蕴摸了摸她的脸颊,上面不太凉,他心里还是担心她,皱眉道:“说什么对不起,这种话我最不想听”

    “嗯”,她乖乖地没有回嘴,将头垂下去。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等着人认领的孩子。

    叶轻蕴想着是不是刚才自己语气重了,踌躇一会儿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叫严姨做些暖和的菜。想不想吃火锅?让人给你备着”

    许凉摇摇头,没什么精神道:“别麻烦了”,其实她已经哭饿了,但就是没有食欲。

    他点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将她的手握得很紧,牵着她走出监控室。

    一出门就看见夏清江站在走廊上抽烟,外面渐渐大起来的风将他的脸冻得有些红,被廊檐下的灯光一照,像个醉酒迷途的流浪者。

    等他的头转过来,才发现他的眼神真的在流浪,因为即使看着面前的人,也没有焦距。

    “我们这就走了,你呢?”,叶轻蕴问他道。

    夏清江随手掸了一下烟灰,烟头上那抹腥红的亮光更盛了一些。他顿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言胜奇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我在这儿吹吹风”

    他这才注意到许凉红肿的眼睛,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害了红眼病似的”

    许凉捂了一下眼睛,淡笑道:“真有那么难看吗?”,听语气,又不像很在意的样子。

    “九儿惹你生气了?”,夏清江不怀好意地挑了叶轻蕴一眼,黑锅上手就要往人身上扣。

    叶轻蕴还未开口为自己辩白,许凉便说:“哪儿啊,里面太感人了,所以没忍住”,她大大方方承认,倒让夏清江不好再调侃下去。

    他渐渐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垂着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的情绪,“里面的长颈鹿……生了吗?”

    提起这个,许凉脸上这才有了些神采,她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嗯,母子平安呢!”

    夏清江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半晌才点点头,哑着声说:“这就好”,这时候他指尖的烟头又燃了一截,风一吹,将灰烬扬在半空中,那点亮光比人哭后的眼睛还红。

    叶轻蕴牵着许凉的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回头看,是放不下;向前看,就是海阔天空”

    夏清江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出来。

    叶轻蕴知道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带着许凉跟他道别,两人往园区的出口走去。

    夏清江一个人站在那儿,眼睛涩涩的。他不像许凉,有泪可以哭出来,他的泪,只有往心里流。

    当初这只长颈鹿查出来怀孕,还是夏清江带着温璇来俱乐部散心时,马场的人跟他们说的。那时候她怀孕已经四个月,知道这世界上又有一个当妈妈的生物,很高兴。

    这只长颈鹿已经生了二胎,他和温璇的孩子却永远不回来到这世上。

    夏清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觉得眼前渐渐浓郁的夜不是夜,是一场黑色的大雾。

    叶轻蕴和许凉穿过会馆,正要出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叶轻蕴让许凉等一等,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去了。

    许凉抬眼便看见童湘正朝自己走过来,她撇过眼:真是阴魂不散!

    童湘和颜艺珠都长了一双俯视人的眼睛,但二者又有区别。前者是流露在外面,似乎其他人天生就该拜倒在她脚下,后者看起来和颜悦色,其实倨傲都藏在不经意的一抹嘲笑或者一瞥蔑视当中。

    就像此时,她走过来,步调略快,裙摆微动,像雨打圆荷,优雅给其他人看。只有正面对着她的许凉知道,她此时对周围拥挤在她身上的目光,又得意又不耐烦。

    童湘走到离许凉一米远的距离便停住了,她的手摆正,对着许凉垂下来的目光。

    莹白的腕上戴着一块手表。那块表不出众,中规中矩,隔着很远许凉都觉得能听见它哒哒地响,似乎在数着心跳。

    这表她很熟悉,就是多年前,自己送给他的那块国产表。

    许凉沉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但还是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她不就是想让自己生气吗?自己偏不!

    童湘一哂,将手表摘下来,递到许凉面前,“他的手表不小心落在我这儿了”

    这话说得蒙昧,手表落在她那儿,两人碰过面?之后呢?

    许凉不接,直视她的眼睛:“既然是他的,那就物归原主”

    “怎么,不是说夫妻一体吗?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还分得这么清楚?”,童湘抿唇,像被个笑话给逗笑了。

    许凉看她一眼,没说话,伸手将表接过来。上面还残存着童湘淡淡的体温,这一刻许凉竟觉得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块表,而是童湘身体的一部分。

    她冷冷地站在那儿,将那块表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这表脏了,九哥一定不喜欢戴,扔了最好”

    童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咬牙道:“你骂谁脏?”

    “谁脏谁知道”,许凉毫无惧色地看着她,“我告诉你童湘,不是你的,别人扔了你也得不到!”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童湘到底还注意自己的淑媛形象,压抑着怒气,目光似箭,“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块表他从小珍惜到大,你扔了,最好有办法向他交代”

    许凉:“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大步便往外走去。

    陈修跟在她身后,见叶太一出门便深吸一口气,脸色不豫。

    那块手表他从来都是贴身戴着,刚才她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其实扔完她就后悔了。他不会生气吧?

    可童湘实在气人,再说,她还没追究他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对,自己要先发制人。

    叶轻蕴找出来,便看见许凉在门口踱着步。不像等急了,步子却移得很快。

    一扫到他往自己这边来,许凉哼了一声,转身往停车方向走。

    叶轻蕴腿长,三两步追上去,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许凉故意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眼,“你的手表呢?”

    叶轻蕴垂眼一看,自己的手表果然不在了,他四处找了一阵,还是没有,正想转身去会馆里面找,便被许凉拦住了。

    她下一句质问接踵而至,“你和童湘又是怎么回事?”

    叶轻蕴看向她:“什么童湘?”

    “她刚刚把手表拿给我的”,许凉一脸失落,“说你落在她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