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不是没好处,至少邢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就得在邢二那家子人面前第一头,要蹦哒也得瞧瞧老一辈的脸色”,叶轻蕴淡笑道。
言胜奇对于邢二他们那一大家老顽固可没什么好感,促狭地说:“资格老虽然板正严肃了些,可邢家一出手的东西可都是老货,他们家一小姑娘满月都得价值连城的东西压着。我要是这辈子是个女人,一定先嫁给邢二把嫁妆骗到手再离婚”
叶轻蕴笑容加深:“现在你也可以,往邢二床上一躺,上他们家去要精神损失费”
言胜奇连连摆手:“算了,他们家那群老祖宗一个个脸色都像转世的活佛,我要是一去,他们脸上能黑得跟上了漆似的”
这时候有人端了茶给叶轻蕴,是养胃的红茶。夏清江事先交代过的,给叶轻蕴上的东西务必有养胃的功效,就差给他端个药罐子上来。
言胜奇见人来了就闭嘴,干律师这一行算是惜字如金,慎言是第一法则。他在外人面前要么打官腔,要么不说话,不管这人来头是大是小。
他刚入这个行当时吃过类似的亏,现在成了律师界一霸,仍记得当年的教训。
“疙瘩呢?”,言胜奇在人出去之后问道。
“上班”
“哟,瞧你一提起她就满脸怨夫相。怎么了?”,言胜奇身体坐直,一副要给他替他消灾解难的模样。
叶轻蕴怎么会让他看笑话,当即绷唇一笑:“我和她好着呢,不过我一向悲天悯人,不会在未婚人士面前过多炫耀”
言胜奇听了无奈摇头,又说起正事来:“向于海出狱了。听说霍济舟托了不少人保他,当初他来律所找律师,我随便找了个人给他”
叶轻蕴点了点头。作为华闻的特顾律师,言胜奇表面上同霍济舟的关系不错。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叶轻蕴在霍济舟身边安插了多少颗暗棋。只要他有小动作,立马就有无数把尖刀亮在他背后。
言胜奇也不得不叹叶轻蕴的高明,表面上是他和霍家在对峙,两边势均力敌,其实在就在霍济舟身边形成了包围圈。
“没想到霍济舟对向于海这么依赖,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总会怕脏了手。不过那颗心脏了,手脏不脏的又有什么要紧?”,叶轻蕴幽幽道,语气漫不经心。
这时候门开了,夏清江进了来,一脸怒气的样子,活像个阎王。怪不得一向要来打招呼的英国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来。
“谁惹你了?”,言胜奇好奇道。近一年来,夏清江对什么都不耐烦,不经心的表情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反而现在这副要去烧杀抢掠的样子少见。
叶轻蕴也看向他。
夏清江风风火火地喝了一气端上来的温热绿茶,脸色这才舒缓了些:“别提了!”
其他人的别提后面紧跟着下文,夏清江的“别提了”就是别提了,意思是打死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这拧劲儿长成了天赋,打小跟他一起出生。
其他两个都不再多问。
夏清江让他们俩别管他,他自己坐在窗边上,把窗户拉开个口子,寒风呼呼地吹进来,能把心里那把火吹灭了似的。
都知道他的脾气,叶轻蕴和言胜奇还真就不管他了。两人又聊下去。
“霍济舟最近在看东旺那块儿地”,言胜奇手指绕着茶杯口,想必叶轻蕴也知道这事。
叶轻蕴果然知道,轻哂:“他动静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似的。东旺?”,他勾起一边嘴角,“那可是个好地方”
言胜奇觑他一眼,“好不好还不是瞧着你是不是要出手?”,他悠着语气,家里的老头听京剧听多了,说话都有一股唱腔。听起来格外戏谑,现在他学着那调子,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叶轻蕴听了倒没多余表情,只说:“那就要看他把向于海接出来之后,一主一仆到底乖不乖了”
言胜奇不禁呵呵笑道:“你这么看不起人家真的好吗?”
“看得起?”,叶轻蕴哼一声,“他那手段比不上他父亲的万分之一”
言胜奇深以为然:“要霍启端真从监狱里出来,你和他两虎相争,那场面才有看头”,说起叶轻蕴的对头,他又想到另一桩来,“听说贺一骑要回来了”
叶轻蕴神情一顿,“他回来干什么?”
语气没什么波动,但人家家在这儿,不兴回来过年?言胜奇说起贺一骑来也有些头疼,“我妹妹也要回来了”
言胜奇的妹妹言雪奇在出国留学之前吵着闹着要给人家当军嫂,可言贺两家政见不和众所周知,加之贺一骑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她身上,所以她嫁入贺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不正好的缘分,天作之合”,叶轻蕴不咸不淡地说。
“让我妹妹跳火坑是吧?说起来小时候你和贺一骑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为了谁你们心知肚明。现在为了维系你的夫妻生活安稳如山,让我妹当和亲公主?”,言胜奇不禁咬牙。
叶轻蕴倒是无所谓:“我对做媒这事儿向来没兴趣”,更何况给你那个小辣椒似的妹妹。
他对言雪奇向来没好感。大概是因为言雪奇对许凉没好感。
想到这儿,他不禁要扶额叹息。自己真是迷怔了,别人喜欢阿凉他不高兴;不喜欢她,自己仍旧不高兴。
既拿她没办法,又拿自己的心没办法。
夏清江抽了根烟,终于缓过来似的,不过一开口语气仍疲惫:“你们还想出海钓鱼吗?”
叶轻蕴嗤笑一声:“这么冷的天气,我看你们是疯了,还想着出海?”
“得了,就是天气暖和你也不出海的。买一艘ferretti880在那儿干放着,暴殄天物”
叶轻蕴没开口,倒是夏清江替他辩白道:“哪儿啊,他们家小疙瘩恐水,你见他什么时候染一身海腥味回去?那是西洛里那一大家子送的”
言胜奇和西洛里家族也有交情,但不是深交。西洛里是典型的贵族家庭,信奉往来无白丁那一套,在外人眼里难免高傲,直接送游艇?
那叶轻蕴对他们家的贡献可就不止一点半点了。
“你们谁想用我直接派人带你们去,反正那一帮维护游艇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叶轻蕴淡声道。
言胜奇和夏清江都说今天就算了,人不齐,打牌也凑不成一桌。休息室里应有尽有,桌球,牌室或者叶轻蕴专用的击剑训练室都空着。但几人说了话也没有劳动的心思,于是说都散了。
叶轻蕴见夏清江脸色仍旧郁郁,还是忍不住说:“你们两个气性都顶较真,还能真这么熬一辈子?”
夏清江叹气:“放在那儿几天的水果,看着成色还鲜艳,只是吃不得了”
听到这儿,叶轻蕴不再多劝,拍拍他的肩膀,聊以慰藉。
走到绅士俱乐部的大堂,陈修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等叶轻蕴。
见他坐姿笔直,言胜奇先笑了:“你又不是要受检阅,让自己的腰遭这份儿罪干嘛?”
陈修对别人的玩笑向来接不下去,在他眼里,玩弄嘴皮子不如动拳头来得爽利。
于是他讷讷不说话。
叶轻蕴笑说:“行了,走吧”
一行人刚出了门,那个英国人殷勤地过来送别。夏清江和他是老朋友,今天实在提不起劲来敷衍,于是摆摆手让他不用送。
刚走到门口,言胜奇突然被一个穿着很学生气的女孩子拦住了。
叶轻蕴和夏清江对视一眼,等着看这出戏怎么演。
只不过当女孩子抬起脸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她长得十分嫩叶轻花,满满胶原蛋白的皮肤下似乎盛着饱满的浆汁,水嫩得吹弹可破。
让两人都愕然的是她那双眼睛,像江底湿漉漉的月亮,清凌凌地水润,看起来顾盼神飞。
这双眼睛,和许凉的像极了。
------题外话------
大家都觉得这几章铺垫太多吗?哎,其实我是想把戴乔写成后面疙瘩和九哥矛盾的推手,他和许叶两家有纠葛才故意接近的。好了,最近香香卡文啊,考个试把灵感都给考没了。呜呜~(>_<)~我会更用心的,加油↖(^w^)↗
☆、112.母校汇合
“言先生”,方柔脸上有些焦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夏清江倒觉得女孩子真是有些直白,像不通世事一样。表情也不是那种求人状态下的低声下气,不过这一招又有些歪打正着,要求的是他夏清江,管你哪儿来的狗皮膏药,通通打回去;但言胜奇就不一样了,他们干律师的向来衣冠禽兽注重仪表,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个女孩子下不来台,也不好看。
还没等言胜奇开口,他便给女孩子支招:“你找他有什么用啊,还不快来拜拜我旁边的这尊大神。”
说着下巴一抬,指向叶轻蕴。
叶轻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孩子好一会儿。她的眼神软得跟丝滑的绸缎一样,但往深里看,又有一份傲骨撑着。
众人的目光都定在女孩子身上,倒像三堂会审,又确实没把她当回事。
但她什么都不在意,就像春花开在那儿,本来就是让人看的。
过了一会儿,言胜奇才饶有兴致地开口:“我的出庭费虽然算不上天价,不过给你买一套房子倒是可行”
这话说得就有些轻佻了,平白无故给个年轻女人买房子,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就有待商榷了。
女孩子像是没听出期中的意味一样,很认真地回答他:“以言先生的劳务费价格来看,能买五处像我们家那样的房子”
她倒是不藏那份贫苦,眼神脸色异常坦荡。和那些互相攀比,爱慕虚荣的年轻女孩子确实不一样。
这时候有门童带了保安来,刚才那个女孩子想要硬闯,看她柔柔弱弱,劲还不小。东躲西藏也能躲过门童的追击。门口的人没办法,只好找了安保过来。
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和众位金主已经说上话了。瞧她那副毫不惧怕,也不轻易低头的样子,反而让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们脸上讪讪。
“行了,瞧着你们一个个老鹰捉小鸡的样子。最近都太闲了?”,叶轻蕴抚了抚袖口,“特别是你言胜奇”
闻弦知雅意,意思就是,你太闲了,能帮一把就别袖手旁观了。
方柔一愣,其实并不知道叶轻蕴帮自己说了话。只觉得刚才说话那位神举清迈,气度不凡,有个伴着脸的年轻男人随护在他身旁,更让人觉得可望不可即。
言胜奇就是跟人打口舌官司的,一句话里藏着的深意叠罗汉一样,他也能理出首尾来。此时听了叶轻蕴的话,不禁摘下眼镜捏捏鼻梁,来掩饰自己那份笑意。
“行了,姑娘,你也别跟着我了,别人见了还以为你是讨负心汉的情债来的”,言胜奇对方柔笑了笑,从衣袋里摸着名片,故意扭头冲叶轻蕴道,“今天可真不巧,没带名片出来,不如你给她一张吧?”
叶轻蕴笑骂道:“你不想帮忙就推给我是吧?等我当上福利院院长,再给你分担这份善心”
言胜奇也不在意,知道叶轻蕴的名片不轻易给人。掏出一支万宝龙钢笔,将女孩子的手拉住,在她掌心下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方柔被痒得瑟缩一下,抿起嘴唇,嫩蕊在风里摇曳似的。
几个俊秀男人这才绕过她,走了。
夏清江走在最后,拍了拍方柔的肩膀,带着某种深意似的对她说:“你这双眼睛,给你带来了好运”
说完不管方柔不解的目光,大步跟了上去。
今天的一切活动都取消,本来有个应酬,也因为言胜奇他们几个闹得取消。没想到去了绅士俱乐部,照样没头没尾地散了。
叶轻蕴在车上给许凉打了一路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此时没了音讯的人,恰好晃悠在自己的大学母校里。
其实许凉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她沿着a大的主干道走,两手插在衣袋里,风将她的头发吹拂得像柳枝,没有方向地摆动着。
她时刻要伸手去理顺,后来也随他去了。
这辈子都随他去了,何况是几缕头发?她苦中作乐地想。
手机还在包里响着,也随他去了,今天是随他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