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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后 第58节
    林月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扁扁嘴道:我不敢劝侯爷。
    她听了,季嬷嬷说得每一个她都听了, 她是真的不敢, 她甚至可以想象,李萧寒在听到她劝她不要来春和堂时的神情。
    一想到这儿, 林月芽又蹙眉摇摇头:侯爷很凶。
    李萧寒平时板着脸的模样是怪让人害怕的, 昨夜季嬷嬷多了句嘴, 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的确让人心里发慌。
    季嬷嬷也知道,很明显李萧寒现在迷着林月芽,若是真叫她把李萧寒往外推,那人肯定会不高兴。
    她坐到林月芽身旁,又将声音压低道:“那肯定不能直接劝,若是今晚侯爷还来,你试着……”
    林月芽听着听着,面上一红,她不知道季嬷嬷竟还有这样的主意,惊讶地望着季嬷嬷看。
    季嬷嬷冲她笑得颇有几分得意,“往后你就知道嬷嬷的能耐了。”
    眼看午膳的点要到了,林月芽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等,若是大理寺忙,李萧寒赶不回来用膳也是有可能的,可他昨夜又说会回来一道用膳。
    林月芽早上就没吃,晌午吃了个果子,到这会儿实在饿了,又等一阵还是未见李萧寒回来,就叫碧喜去厨房给提饭。
    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院门口看到李萧寒。
    李萧寒瞥了眼碧喜手中的食盒,也没有说话,继续朝里面走。
    林月芽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忙站起身解释道:我以为侯爷不回来了。
    “无妨。”
    李萧寒的确忙了一早上,也是觉得实在饿了,才想起来昨夜和她说过会一道用午膳,这才又急忙朝府里赶。
    他没有要怪责的意思,方才一回来夏河就去了厨房,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将饭菜送来。
    他去净房将手洗干净,回来见林月芽还在桌旁站着等他,那副样子像是受了欺负似的,他忍不住蹙眉道:“饿了便先吃,不用等我。”
    林月芽这才乖乖坐下,面前是四道菜,两荤两素,和之前在小屋住的时候一样,但林月芽发觉,自从她搬进了春和堂,这菜的内容就有了变化。
    比如这道菠菜,以前在小屋的时候,便只是简单的清炒,今日这菠菜里面不仅有杏仁和花生,甚至还有几粒葡萄干。
    夏河还未从厨房过来,李萧寒面前摆着碗筷,他没有动,林月芽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李萧寒又蹙起眉头道:“你是要我喂你才肯吃?”
    林月芽摇摇头,忙将筷子拿起,可她又忍不住看了李萧寒一眼。
    侯爷还未动筷子,她一个做奴婢的,不仅不在旁边伺候,还自己先吃起来,这实在不合规矩。
    季嬷嬷就站在旁边,她也没忍住默默叹了一声。
    李萧寒知道,再等下去,林月芽那肚子得敲锣打鼓了,他提起筷子夹了一个杏仁。
    见他动筷子,林月芽这才放心的开始吃起来。
    没一会儿,夏河回来了,他走得急,进屋时额头上还在冒汗。
    季嬷嬷忙过来将饭菜摆好。
    这下整个桌子都摆满了,李萧寒的饭菜里不仅有荤有素,且还多了一道汤,一盘茶点。
    就这样还是匆忙准备的,厨房那边也以为李萧寒今日不回来了,见到夏河这才忙不迭又准备起来。
    怪不得方才李萧寒不肯动筷子,和他的饭菜相比,林月芽这四道菜也就不怎么香了。
    这顿饭林月芽吃得舒服极了,李萧寒的那道点心,她一口气就吃了三块,最后撤盘子的时候,李萧寒对夏河道:“吩咐厨房,往后每日给春和堂加一道点心。”
    季嬷嬷一听,眉头又微微蹙起,林月芽的脸颊上却是蹦出两朵小梨涡来,甚是好看。
    李萧寒望着她道:“昨日与你说得话,可还记得?”
    果然吃饱了脑子会不清楚,林月芽顿了片刻才想起来李萧寒所指何事。
    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笑着对李萧寒摆摆手:不用看了。
    李萧寒微眯道:“不看如何知道能不能好?”
    没等林月芽再开口,李萧寒便直接起身道:“便是哑疾看不好,也可以给你请个平安脉,我瞧你最近气色越来越差,寻几个补身子的方子也好。”
    见李萧寒一直坚持,林月芽实在没法拒绝,她跟着他来到云腾院。
    陆渊那边已经给长公主行完针,正打算回去,就见夏河来请他。
    夏河恭敬道:“陆大人,我家侯爷请您去云腾院一趟。”
    陆渊摆摆手:“不必了,往后有时间再聚。”
    夏河又按照李萧寒交代的那样道:“是侯爷身边的人身子不适,想请您过去看看。”
    以夏河对陆渊的了解,若他真的此刻没有时间,或者不想给人看病,定会拒。
    他记得几年前熊威说想让陆渊去家里给他的小妾瞧瞧,陆渊那时候笑着道:“又不是疑难杂症,死不了的病不要叫我。”
    把熊大人气得不轻。
    夏河已经做好了送他出府的准备,可谁知陆渊脚下一顿,沉默了片刻后,道:“既是如此,那便带路吧。”
    夏河又一瞬的惊讶,却又很快恢复神色,他不解地望了眼陆渊身旁的祝梨。
    祝梨提着药箱,板着脸似乎很不悦的模样。
    这主仆俩果真是与往常不同。
    上京初夏的午后已经开始闷热起来,屋里的门窗皆开着,流动的温风吹得林月芽心绪更加不宁,她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瞥向门外。
    看到那个身影,林月芽顿时呼吸一滞。
    李萧寒起身,淡笑着对陆渊道:“有劳真元跑一趟了。”
    陆渊从一进门,目光就未曾看过那道身影,他亦是浅笑着与李萧寒客套了几句,待坐到林月芽身旁,准备给她号脉时,这才抬眼看她。
    四目相对,陆渊先做出反应,他笑着道:“姑娘不必紧张,若是太紧张,脉象会乱。”
    陆渊这番话是在暗示她,他不会说什么的,她配合便好。
    林月芽意会,稍稍松了口气。
    李萧寒坐在林月芽身侧,他将手放在她肩上,问道:“紧张什么?”
    林月芽看了眼肩头上的那张手,更加不自然起来,她不习惯李萧寒在旁边面前和她有这样的接触。
    她摇摇头,将目光垂下。
    她将衣袖拉开,光洁白皙的手腕搭在陆渊拿出的小垫上。
    陆渊没急着上手,而是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条轻薄的丝巾,放在林月芽手腕上,这才开始给她号脉。
    一般给宫里的女眷们号脉,皆会搭上这样的丝巾,陆渊这条也是为了给长公主请脉才准备的。
    在栾山的三个月里,他从未给林月芽用过丝巾,林月芽也不知道宫里有那样的规矩,就是忽然搭上这条丝巾,有些许的怪异感。
    她下意识看了眼陆渊,见他神色专注,便又匆匆垂下眼来。
    号完脉,陆渊将丝巾取下,这又提着盏小灯,让林月芽将嘴巴张开。
    林月芽犹豫地开口,陆渊查看的时候,二人眼神短暂交汇。
    “治不了。”陆渊将灯放下。
    林月芽彻底安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李萧寒知道她有开头说话的机会,她总觉得一旦李萧寒知道,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只会更累。
    有时候不能开口说话,便可以回避很多问题。
    李萧寒蹙眉道:“一点治好的可能性都没有么?”
    陆渊点头道:“旁人兴许可以吧,我是治不了。”
    说着,他开始收拾东西。
    李萧寒又问:“她这几日睡卧不安,眼看比前一月瘦了些许,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一月前林月芽正在栾山,李萧寒忽然这样说,她下意识就又看了陆渊一眼。
    陆渊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淡道:“她底子不差,若要好好调理,会比现在硬朗。”
    李萧寒又问:“那该如何调呢?”
    陆渊似笑非笑地道:“吃药不管用,她是心绪郁结的原因,长期以往,别说消瘦了,想活命都难。”
    这番话倒是颇有些往日的作风,他就这样一直看着李萧寒,也只有和他相熟到一定地步,才能察觉出他是意有所指。
    林月芽却将这番话当真了,说她郁结那的确是真,可若是说这样下去会没命,那实在太吓人了。
    她也顾不得避嫌,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陆渊,等他的后话。
    李萧寒没有表态,陆渊也没有接着说下去,一时间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后,是李萧寒率先将沉默打破。
    他忽然笑着将林月芽肩头上的手移开,直接将她的手握在两掌中,对林月芽温声道:“真元兄向来如此说话,你莫要当真。”
    摸到林月芽掌心的汗,李萧寒眉眼微冷,唇角依旧含笑,只是这笑容让林月芽感到周身发冷,如今的她太了解李萧寒不悦的时候是什么样了。
    便是眼前这样,明明那眼神向要吃人,偏还要笑着与她说话。
    林月芽更加紧张。
    陆渊也沉了声道:“在诊脉方面,我从不说笑,若是真心想要姑娘身子康健,这郁结便要打开。”
    至于是什么郁结,屋里的三个人心里都清楚,却都要揣着明白当糊涂。
    最糊涂的便是李萧寒,他握住林月芽的手不由收紧,故作思忖地对林月芽道:“这几日我公事繁忙,待闲下来,便带你去清月楼,我记得你爱吃那儿的糖醋鱼。”
    “春闱已过,下个月初宫里会设宴办马球赛,很是有趣,到时你同我一起去看。”
    “对了,你腿脚还彻底恢复,没事便在春和堂多歇,夜里我忙完会过去寻你。”
    李萧寒头一次当着旁人的面,这样温声的对她说这些,若是叫不了解的人看到,还真当李萧寒是个宠她至极的人。
    林月芽心中却无比清楚,此刻的李萧寒在说这番话时,他的手有多么的冰冷。
    李萧寒说完,回头看陆渊,“真元觉得这样如何?”
    陆渊失笑,“萧寒兄呐,心里郁结的又不是我,你问我作何,你得问她啊!”
    李萧寒又问林月芽,他手上的力度下意识又重了几分。
    林月芽眉心紧蹙,很快又展开,僵笑着点头迎合他。
    再如何也朝夕相处了三个月,陆渊看得出林月芽的神情,她真心愉悦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是这个表情。
    陆渊暗叹一声,起身对林月芽笑了一下,很快收回神色又对李萧寒道:“侯爷是上京最负盛名的君子,自是应当清楚如何做,才能打开姑娘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