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拜了十六年,还不够虔诚啊,怎得还见天出事。”
管炎彬嘴里的刑巅是他儿子管刑巅,和玉苏玉朋一样大,都是十五岁,三个小孩子前后脚出生,管刑巅甚至只比玉苏大三分钟。两人的出生时间,比玉朋这个双胞胎哥哥更接近。
三人虽一天出生,但性子却南辕北辙。
玉苏打睁眼起,就被人说是来玉家报恩的,打小不哭不闹,饿了吃,吃了睡。
而隔壁家的管刑巅却一天十哭,有啥不如意,就扯着嗓门大哭,不但如此,他力气还特别大,据说他还是婴儿时,蹬腿间,就一脚踹断过婴儿床的栏杆,等能跑会跳后,因力气大,弄出来不少祸事,愁坏了管家一众人。
至于玉朋,咳咳咳,只比管刑巅好那么一点,婴儿时期,两孩子没少一起扯着嗓门,比谁哭声大。
小孩好动,其实也没啥。
可偏管刑巅动得多灾多难,隔三岔五就出事,不是被刀割破手,就是东摔一下,西扭一下,每年都会因为调皮,进上一两次医院。
稍微长大,性子倒是收敛了,但受伤依然频繁,大伙都怀疑管家是不是招惹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为此,管家奶奶没少见庙就拜,见佛就跪。
可没毛用,该摔还是摔,有时候管刑巅走路都能脚踢脚摔上一跤。
第五章
谈话间,外出的玉良平骑着小电瓶回来了,他把电瓶车停下,将车钥匙扭下来递给管炎彬。
“严重不,要不要我送你们去医院。”
玉良平虽在和管炎彬说话,注意力却放在玉苏身上,见玉苏抱着书本,似是要去学校,他额头微蹙,眼里闪过担忧。
闺女今天眼晴开了光,晚上那些东西活动频繁,万一被缠上了,可怎么办哦!
玉良平一脸惆怅,悄悄往玉苏身上看。他看得小心翼翼,生怕玉苏发现后多想。
瞧着瞧着,他神情突然一顿,眼里闪过疑惑。
……闺女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以前她活泼伶俐,笑语间带着女孩子独有的娇羞,但现在……怎么有种不受束缚的恣意放纵呢!
玉良平打量得很隐晦,但玉苏做妖精时的六感已觉醒,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到他刹那间的转变。
玉苏瞧着爸爸那做贼的模样,心底发笑。
她没太收敛气息,她的变化,熟悉的人只要稍微观察就能发现。徐徐展示,时间久了,他们便习惯了。
玉苏没打算一辈子压抑本性。
上辈子她就姿意妄为,连姜子牙都敢戏弄,虽然出师未捷,被姜子牙的三味真火烧死,但她就是这种性子,让她隐藏本性,正儿八经的生活,她根本就做不到。
玉良平的小动作,除了玉苏,没人发现。
管刑巅又又又倒霉的出事了,街坊邻居们见怪不怪地说了了几句,话题就又转回到了孙家身上。
管炎彬接过玉良平抛出的钥匙,忙往自家相馆跑去,想把受伤的管刑巅扶出去,带去医院看看。
脚没跨进相馆,相馆内,一清隽少年步履维艰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立体的五官比其他少年,多了几分刚毅。
“爸,不用去医院,只是扭伤,回头你给我擦点跌打药酒,明天应该会没事。”管刑巅受伤的那只脚轻轻垫在地上,从容不迫,没一丝受伤的狼狈。
“没伤到骨头?”管炎彬拧着眉,担心地看着管刑巅受伤的脚。
管刑巅点头。
久病成医,从小到大,他受伤的次数数不胜数,是扭伤还是伤到骨头,他已经能通过疼痛度判断了。
管刑巅说完话,目光转向玉朋:“玉朋,你今天能载我一下吗,我骑不了自行车。”
“没问题,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车骑过来。”玉朋爽朗一笑,转身去了理发店后门。
“谢了。”管刑巅朝着玉朋道了声谢,收回目光之际,视线不经意扫过一旁的玉苏。
他眼底划过莫名思绪,随即垂下了眸子。
“玉苏,巅子脚受伤了,去学校,你帮叔看着他。”儿子要带伤上学,管炎彬有些担心。
但看他还能行动自如,紧张的心又微微松下,不过还是忍不住拜托一下玉苏,让她帮忙看着点,别让管刑巅伤上加伤。
“管叔放心,我会看着他。”玉苏笑盈盈应下。
管刑巅与玉苏兄妹同岁,也在读初三,三人还是同班,平日里就同进同出,所以,看不看其实也就那样,现在他行动不便,有啥事,玉苏也不会当看不见。
——
初三一班教室。
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临近中考,向来被称为拼命三郎的一班,竟沉不下心学习,随着时间过去,议论声越来越大,连坐在前排的几个尖子生,都放下了课本,和同桌低声附语着。
“我妈说是被打死丢进河里的。”
“那杀人的脑袋有毛病吧,打都打死了,他干嘛还多此一举,把人丢河里。难道不知尸体发胀,是会浮上来的吗?”
“好吓人,我爸叫我晚上等他来接我,别一个人回家。”
“我妈也让我等她来接我。”
好吧,仔细一听,班上同学嘀咕的,竟全都是今天发生的这桩杀人案。
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杀人案已然轰动全镇,事情越传越离奇,在同学们口中,那杀人者俨然成了杀人狂魔……
管刑巅听到附近同学的议论,不置一词,他垂头看了眼红肿的脚,然后抬头,眸光落到靠窗坐的玉苏身上。
少女肤如白雪,嘴角嫣然上翘,俏皮的笑容下,隐隐透着丝桀骜妖冶。
管刑巅目光深邃,瞳底似乎有什么在流转,让人看不分明。
良久后,他抿嘴蹙眉,默然收回视线。
玉苏没有加入同学们的话题,她悠然自得地坐在课桌旁,白净小手轻轻托腮,视线饶有兴趣地望着窗外树下的阴暗处。
那里,有两个男同学东张西望,做贼似的,正学着大人抽烟的模样吞云吐雾。
他们得意洋洋,似乎觉得抽了烟,他们就是大人了。玉苏红润唇瓣微微上扬,目光错落到两人身侧。
那里一个双脚不着地,面容惨淡的中年女人,正激动地伸着手,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往两个偷抽烟的同学脸上扇。
扇完之后,女人双手背到身后,似训导主任般,板着脸,涛涛不绝地训斥。
偏俩同学看不见,抽烟抽得更是起劲。
女人气煞了,苍白的脸竟幽幽转青。
玉苏看到这里,水眸一皱,小屁股下意识离开板凳,却忽见,那女人似深呼吸般,拍了拍胸口,然后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揪住两同学的耳朵不放。
这一次,她的动作,终于让两男同学有了感觉。
两人同时伸手,摸了摸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把烧着的烟头弹到地上,扯着腿就往教学楼跑。
女人叹口气,满脸惆怅,然后背着手,慢吞吞往学校另一处隐蔽的地方飘了过去。
玉苏眨了眨眼:“……”鬼还能自我调节!
班主任,你家的媳妇也太支持你的工作了,瞅瞅,这都变成鬼了,还在帮你管学生。
下方的阿飘,玉苏认识,正是她们班主任周建发的老婆——白兰。
玉苏初二的时候,白兰肝癌恶化,最后治疗无效,就这么去了。在玉苏的记忆,白兰就是个纸片人,性子没什么突出的,倒是没想到,死后,她竟……这么可爱!
玉苏来了兴趣,视线尾随白兰身后,想瞅瞅她要干嘛。
这一看下去,玉苏呆了。
卧槽,纠察主任啊!
瞅瞅,眨个眼的功夫,她竟在绿化丛中,揪出了一对早恋的小情侣。
揪出来就算了,瞅着人家两小情侣偷偷摸摸牵手,她竟还动手动脚,巴掌猛往别人牵着的手上拍,硬是拍得小情侣,像触了静电般,赫地松开了手。
玉苏眼睛弯弯,笑得合不拢嘴:“……”
就问问,这俩同学有没有心理阴影。
叮铃铃,上课铃声打响。
两小情侣惊慌往教学楼跑,而名叫白兰的鬼,鼓着眼睛,飘在她们身后追,一直追进了教学楼……
玉苏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笔熟络的转了一圈,和同学们一起,静等着老师的到来。
初三学业重,班主任周建发抱着一叠空白卷子走进教室,他先扫视一眼下方坐着的同学们,开口说了句:“最近治安不好,同学们出入尽量找人陪着一起。”
孙浩的死影响很大,连老师上课都要叮嘱一下。
周建发没有多说,只提了一句,便把卷子发下去:“临近中考,课本上的知识,老师该教的都教了,你们现在缺的是融汇贯通,所以,以后晚自习老师就不讲课了,让你们多刷几道题,把题吃透。”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这话在哪个老师那里都行得通。
卷子拿到手,玉苏稍微看了一下题,便埋头唰唰唰做起来。
她下笔从容,游刃有余,好些题连草稿都没打,就直接在卷子上写出了答案。
玉苏成绩在一班原本就是属于拔尖的那一批,上辈子当妖精的记忆回归,脑袋犹似开了窍,以前弄不懂的题,现在只稍微回忆一下老师讲的细节,就能融汇贯通。
虽然多了上辈子那作天作地,把自己作死的强大记忆,但玉苏从没想过放弃学习。
她还想考个好大学,给她妈争回口气呢。
她妈嘴上老说不读书就怎么样,怎么样,说白了,还不是想自家出个大学生,给她争口气。她两个舅舅家的表哥,就都是大学生,还和大哥玉松是一届的。
当初表哥考上大学,大哥却落榜,她妈回娘家,没少被两个舅妈奚落。
也因为此,她妈特别看重她和玉朋的成绩,总爱用话激励他们,但是她说话不好听,她和玉朋一听她唠叨,就头痛。
玉苏做题做得认真,写着写着,忽感一道视线凝聚到身上。
玉苏眯眼,往窗户瞄了一眼。
一眼过去,就看见窗外背着双手,整张脸都快贴上窗户的某个鬼。
某鬼见玉苏看了过来,她鬼瞳微楞,随即脖子一转,扭头瞅了眼身后。见身后空荡荡什么都没,她又扭回来,眯着眼仔细往玉苏卷子上看。
见玉苏卷子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她嘴一咧,满意地笑了。
玉苏瞅着白兰的模样,嘴角上扬,俏皮一笑,然后蓦然歪头,脑袋猛得一下贴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