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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养了一盆触手,被迫的。
    出于无聊,你对它做出了很多试验。
    包括不限于投喂、拉扯、吓唬、蹂躏、乃至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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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星际罪犯,也是最后的几个纯血人类,基于《星际智慧生命濒危保护法》你不会被处刑,但你被流放了。
    不愿意履行种族延续责任的你被视作异端,抱着负责看守你的“典狱长”来到了还不曾检测出智慧生命存在的荒废星球。
    按理说,不曾诞生智慧生命的星球理当不适合人类居住,可是谁在乎,谁在乎一个顽固不化的罪犯的生命?
    不能伤害濒危种族的星际律法保护着你,恶心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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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手有名字,不过刻在铭牌上用的是它们那边的语言和文字,你用学过粗浅的星际语猜测,它应该叫做,西科拉。
    当然,这音译。
    当然又当然,即使它抗议也没用,作为还未建立起交流联系的彼此,无论你叫它什么,它都没得反抗。反之亦然。
    西科拉很麻烦,原本作为一根只活在盆栽里的触手,它像植物也像动物,像植物那样不需要进食但又像动物那样有着诸多神经。所以,你想丢弃它驾驶飞行船跑路那是不可能的。
    你试过,然后原本长在盆栽里不足叁十厘米的小东西猛然拔高成为巨藤,以可怕又轻松的姿态将你从空中捕获,扯回地面时,它才恢复原样。那时候,你才认清它作为你的“典狱长”是多么合格。
    令人不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不会跟你抢食物。
    这一飞行舱的食物足够你生活一段时间,那边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投放一次食物,顺便确定你的心意是否会改变。
    其实,何必呢?
    你天生就是罪犯,毕竟身为人类却厌恶人类本身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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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星球不大,非要讲清楚概念,那么打个比方,就相当于银河系还存在时围着地球打转的月球吧。
    只是没有那么荒芜,土地也没有那么贫瘠。
    火山植被,冰原苔藓,它们各自分布两极,森林还没长起来,水中也未孕育生命,土地却在酝酿,也许再等几年的话,这里会是另一番光景。
    这是一颗生命初始萌芽阶段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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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慧生命会不会被孤独死?
    你不知道,但你知道一句话,不在沉默里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你还不想死。
    也不想认命。
    如果真认命,接受星际联邦的提议,作为成熟期的母体不断与雄性交■繁殖,不断诞下族群的新生命,又或者以试验品的身份加入心心念念的研究院,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被他们拿去研究纯血人类基因与星际种族的融合这一命题,不好吗?
    啊,因为纯血人类濒危了,所以,摆在明面上的仅存的几个纯血人类总是备受关注。你是其中之一,你的意志很重要。
    可惜你对于人类这个身份唯有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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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一个人“自愿”的办法有很多。
    毕竟人类那么多弱点,真是再容易不过。
    可你是不同的。
    你不乐意,一点都不。
    长久以来有个疑问一直盘旋在你脑海里,人类为什么就一定要温驯地乖顺地听从安排?
    种族濒危了吗?不啊!你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人类或许这这个星系是稀少了些,可这不代表面临濒危。人类的生育能力很强,如果方法得当,人类也能诞下星际物种的子嗣。拥有如此超强繁殖能力的人类,却在这片星系里如此稀缺,怎么想都有问题。
    并非是你要阴谋论,而是你的记忆深处拥有一片完全与你所在世界完全不同的光景,那里的智慧生命主体是人类,他们大多数人没有特异能力,他们拥有算不上发达的科技文明,可是他们那么真实、那么积极向上,也许友好、也许不善,千奇百怪又真实无比地活着。
    你想去寻找,你想去证明脑海里的记忆,不管真假,你都想去验证。
    可是,所有生物都觉得你疯了。
    为了一段飘渺可笑的记忆,竟然偷窃了研究院最新科技,借由人类的便利身份大肆破坏设施。
    于是你被送上星际法庭。
    但他们怎么知道,你从研究院里发现了什么呢。
    7
    这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
    你穿戴好供氧装置后就打开舱门出去,占据整艘飞船的西科拉动了动,有点懒洋洋地给你让路。
    没有飞船你怎么也跑不出这颗星球,没有食物你跑再远终究要回到飞船上。所以你还是拥有一定范围自由的,仁慈的典狱长允许你在这颗星球自由活动。
    你踢开西科拉的一根触手,往前行进。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转身看去,只见如今趴在飞船上的西科拉像团巨大的海藻,某种程度上怪恶心的,可是单独看西科拉某根触手上的花纹却很美。
    只能说,密集恐惧症看了必死。
    你曾经听说过西科拉的种族,是很古老的星际物种之一,隶属深海。无趣懒惰,无限再生。它们可以充斥整片海域,对待命令忠实完成。但是太懒惰了,基本上只能刚刚好完成命令。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它们也有拟态,但在成熟期之前看不见。说真的,就冲你跟它第一次相处,立马就把它高空抛物结果它自己爬回来却什么都懒得对你做的样子,你都怀疑它是不是连看守你都懒。可是从它数次阻止你夺船而逃,甚至演变到与飞船结合的姿态来看,它对于星际法庭下达给它的命令还是很遵守的。
    啧。
    8
    你的确逃不出这颗星球,但也只是暂时,你可不认为自己会永远困在这里。
    那根被你踹开的触手扭动着爬回来,你见状抬腿就走,懒得再待下去。
    西科拉没有跟上来,只是懒洋洋地“看着”。
    这艘运送你的飞船有着短距离跃迁功能,可是缺点是耗能大,而且体积小,没有附属飞行器随身。显而易见是个一次性用品,早已被淘汰的产物。
    星际法庭有些人还真是厌恶极了你,不过你也不介意。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能让对方不痛快就行了。
    只是在你爬到最高处,朝着整片大地眺望,想要看尽远方时,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怎么也看不见原本稀少但还是存在的植被。
    对,植被消失了,一点点痕迹都看不见。
    是你太久没看见,所以生命更新迭代了吗?
    不、不!这恐怕是更新迭代的开始!
    你后退几步,转身跳下去,借助陡坡、惯性与重力,飞快而灵敏地跑回飞行船。驾驶舱的大门被你刷开,你跑到控制台前飞快敲打运行防御程序。
    一根盘踞在启动键的触手对你发出警告,却被你一并摁住,死死按下。
    飞船的能量防护罩在张开时,将同样拥有权限的西科拉笼罩进来,但是又因为举例有限,它能笼罩的范围只有飞船体积十米之外的距离。而你这位典狱长可是相当随性又霸道,它本体延伸出诸多分身覆盖在这片大地上,这是它们种族的特性,说起来,它们种族一直稀少的原因不会就是这个吧?长寿且再生能力强,完全不需要子嗣,它们本身就是种族延续的象征。
    西科拉那根小触手在控制台上摇摇晃晃,你看得心烦也为了它不捣乱,索性屈指一弹,将它弹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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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在你开启防护罩之后,这颗星球发生了剧变,就你从驾驶室看见的范围内,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噩梦般的场景好似一场瑰丽的史诗电影。
    《逃出银河系》这部全息电影很火,讲诉那时代的人类如何凭借中等文明的科技在太阳爆炸前逃离银河系的故事。
    你曾在全息电影里面感受过,如今真正面对却别有一番震撼。
    你是如此渺小,在这样的灾变里,若非有这艘飞船的保护,火山喷发的岩浆可以将你吞噬得尸骨无存,海啸掀起的巨浪可以把你溺毙在冰冷之下,地震产生的缝隙可以让你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你在这场灾变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一刻,你首次清晰地感受到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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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令飞船上储存的能量变得紧张起来,而且大量的二氧化碳堆聚,空气中还有诸多对你来说有害的气体浮沉,你作为碳基生物在没有植物造氧的情况下很难生存。
    至于西科拉?噢,你从来不担心那玩意,要是能死再好不过,但它死不了。
    这次的灾变反而给它提供了进化的能量,你在书上看过,西科拉这一族生物的特征,它们与脆弱的人类不同,是能量的聚合体,拥有不可思议的生存能力。任何灾害在它们看来都是能量,哪怕是被动汲取都能促进它们的转变,但又不会影响它们的本质。
    它们有思想吗?当然有,但是它们懒得思考,如果有人能够代替它们思考,又能发出不至于令它们厌恶的命令,那么它们会遵守,以最低限度去完成。基于此,你其实试着去驯服过西科拉,但很可惜,它早就将关押你、留住你当做毕生的责任了。
    真是麻烦。
    你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你在清点过飞船内的物资后,决定在灾变情况稳定时出去寻找能源。最起码要找到可以转化为氧气和食物的物质,否则你等不到定期投放资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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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从睡眠中醒来,恍惚听见有人在说话。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艘飞船上只有你一个生命体,“典狱长”连思维交流都抗拒,更别提呼唤你。
    可是你的确是清晰听到了声音。
    “■■■”
    你取出防身用的设备,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你的视界里尽是昏暗,就连过道两侧的生物光源也被什么东西覆盖,你用设备挑起一点,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让你下意识伸手去试探。
    “……”那粘腻的手感令你瞬间就知道这是属于谁的杰作。
    “西科拉!”
    所有黏液在霎时间回收,将光明还给飞行舱,你握紧手中的设备朝西科拉所退去的方向奔跑。
    它肯定是进化了。
    虽然书上说本质是不变的,可谁又知道进化后的西科拉会是什么样子,又会为你与它的关系带来什么转变。
    不像囚犯的你,不像典狱长的它。
    最终,你在驾驶室找到了西科拉。
    它,变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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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编号■”
    “编号A1”
    他的拟态像极了人类,除去下身不断乱晃的触手,他的发音也很古怪,像是在适应。
    “编号A1……”
    话还没说完,你就举起设备把它的头给爆了,并转身要逃,但是一打开舱门,迎面而来的无诸多柔韧触手却把你整个捆住,狠狠压向地板。设备被卷起捏碎,而一只脚却踩上了你的肩膀,你抬头看去,无头人形在伤口处流的不是血,是墨绿色的黏液,黏液扭曲着,长出了新的脑袋,这次换了个形象,如果说刚才只是一个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男人,现在则是有点阴柔但眉宇间十分冷酷的帅哥。
    “编号A1,袭击典狱长是重罪,你知道的。”
    “我有权对你启动二级惩戒。”
    你瞪着他,冷笑:“你不敢。”
    “编号A1,你得记住,我是典狱长,你是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