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韩庭之和江成柏是不一样的。
很不一样。
江成柏是当时心智已经成熟的情况下,而且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给自己留后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长大受苦。
而且……
他也是妥妥帖帖的生意人,没有多少摸爬滚打的时候。
子承父业。
可韩庭之呢?
他很小的时候就缺失了感情,自己一个人在孤儿院里长大,小时候被抛弃的流浪猫,会质疑所有人对他的爱,所以他就算后面被领养了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重新变成流浪猫。
可也就是这些过去,成就了现在的韩庭之。
一点一点。
如果缺少了过去的哪怕一个瞬间,都不可能造就现在的韩庭之。
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他。
而且他们现在没有孩子,也没有任何模棱两可的纠缠,他就连重新进韩家的初衷,也都是因为她的成全。
如果……
现在要让他亲手放弃自己屡次三番纠缠的东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他是韩庭之啊。
不管做任何决定永远都是斩钉截铁不容有失,生意场上那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主,可偏偏在喜欢江暮夏这件事情上屡次三番。
哪怕旁观的人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喜欢就是喜欢。
就算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明白了她过去的苦衷,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甚至差点没了半条命。
他都还是,选择了留她在身边。
哪怕……
他其实对于那些过去并没有完全释怀,哪怕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特别爱他,哪怕他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葬送自己的人生。
既然做了选择,他自然就不会去后悔。
也不回头。
毕竟……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坚持点什么的。
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
俗称奔头。
可能他之前的生活小心翼翼习惯了,也感觉不到什么人世间的烟火,所以在喜欢江暮夏这件事上,格外执拗。
甚至早就在刚开始相遇的时候,他就已经望见了她们的一生。
刀山火海也好,万劫不复也罢。
他认。
他都认。
满身荆棘认,摸爬滚打认,屡次三番认,醉生梦死也认,只要是关于她,哪怕是控制掉他的整个人生,他都认。
江暮夏抬眸看着他,竟然有些莫名的忐忑。
而……
这种忐忑旁人根本体会不到。
因为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压根就承受不住他这样的深情眼,那双深邃却又认真的眼眸里,唯一看到的就是她的影子。
仿佛带着光。
承载着他这么久以来,信以为真的信念。
她其实不懂。
为什么从小缺爱的人,生活里安安稳稳沉定的人,会有这样一双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眼睛,仿佛只要看到这双眼睛,之前所有的一切矛盾,都不那么重要了。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她实在是扛不住,偏开视线的同时就拨弄开了他的手,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我跟你现在,只有离婚一条路。”
韩庭之站在原地,身形都还是微微弯腰的。
“呵。”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收回悬空的指节,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我跟你之间,除了离婚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谈了吗?”
江暮夏背对着他,强行深吸了一口气,“是。”
“哪有什么意思。”
男人的语调十分散漫,毫不避讳地走到了她的身后,跟她隔了十公分的距离,附身凑近了她的耳畔,“一声不响做了头发,怎么,是打算跟我断个干净,去迎接新的人生?”
他的话题转变地突然,江暮夏都有些猝不及防。
“差不多。”
她回答地模棱两可,可韩庭之却只是轻轻喃喃笑了一声,抬手勾住了她垂落在一侧肩膀的发丝,缓慢地在指尖绕了一个圈。
“夏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一声不吭。
她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如果放在平常的话,十有八九都是有情况的,因为她就连发脾气生闷气也都不是这样的。
要说不爱……
好像也不是真的一点也不爱。
可要说爱……
他也感受不到多少。
江暮夏实在是被他那咄咄逼人的气息烫到,下意识就侧身走了两步,顺顺利利地拉开了两个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
“今天晚上除夕夜,酒吧里的人肯定爆满,你要是愿意,多得是女人往你跟前凑,别说我这样的,就算是名门大家闺秀,以你的身份,也都是她们高攀,”她抬眸看着他,“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女人,脾气不好,眼睛说不定以后也看不见,而且除了有精神疾病外还不能生孩子,留我在你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她说的有头有理,无法辩驳。
而且……
早就在很久之前的时候,她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包括他们的未来。
如果她跟他持续到后面,可能事情不会有多少变化,可妄想症这种病是没有办法根治的,再加上她眼睛的问题,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公司和家里两头忙。
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也不一定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更别说……
罔顾七情六欲。
他们之间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要是真的要走到以后的话,问题基本上都是不可调和的。
而且……
她也做不到让他一直为她牺牲,笑着说心甘情愿。
他愿意,可她不愿意。
裴文娅现在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动作,可要是一直下去韩家无后,她也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更别说其他的阻碍了。
她这段时间安静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他们在一起的事。
可……
没有一件好的。
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看似是她主动牺牲,可最后兜兜转转到现在,哪怕是以后可以预见的未来中,牺牲最多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呵。”
韩庭之唇瓣挑起冷笑,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模糊不清的寡淡,“这就是……你要跟我离婚的原因?”
“大概吧。”
江暮夏抿了抿唇,不由自主躲开了他的视线,“反正是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