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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參、走火入魔
    桑榆笑得灿烂无比,那笑容显得优雅而慵懒,还有一闪而过睥睨天下的眼波。她很久不曾这么笑过了,自白蛇真君死后,她的神情总是肃穆。可是这个笑容落在寂念眼里,就不是这般美好。
    他认为桑榆在嘲讽他,说他借灵骨给云澜不怀好意,甚至于借灵骨给骆萍儿也是别有居心。
    她说对了很多事,可是也有不少事说错!魔君那具灵骨修为深厚,他拿魔君那具灵骨来封住凶狠残暴的恶念,且将这具灵骨长年封在佛珠之中。这样的灵骨哪里适合让骆萍儿用?还是让小云澜用?
    另一具灵骨不会主动伤害骆萍儿跟小云澜,用得好的话,对她们来说如虎添翼。
    绝不是像桑榆所言,他借灵骨是为了潜移默化她们,将她们收归囊中,成为他的禁臠。他这一生从来没有顺风顺水过,至少他活得坦荡,没有不可对外人言的事。
    他曾经执着于找出真相,让他哥哥知道他的清白,可是梵香离死了,哥哥也死了,这个真相即使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
    寂念强压下愤怒,「蛇神殿下,请吧!」他不欲与她多言,他胸口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喷出,佛珠中压抑的魔君灵骨蠢蠢欲动,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大悲咒强压心魔。
    桑榆笑着起身,她本身不是爱笑的性子,从前还是魔君的寂念常见她笑着,那是因为白蛇真君在她身边,她的父母俱在,纵有烦恼之事,她也自信能解决,所以脸上总是掛着笑容。
    白蛇真君死后,她从来不笑,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是,她笑总是有原因的,比如现在,她对寂念说道,「你一连两世在我的地盘用我的灵气修成正果,你可有想过到了一个不毛之地,你还有如今的成就吗?」
    桑榆这么说,寂念不意外,从她找来,他就知道要送走她没那么容易。先前已经说了太多太多,论了佛法、辩白蛇真君之死,甚至连他在人间修成正果,她都狡辩他用了她的灵气,如此都是为了她接下来的作为。反正她是将白蛇真君之死算在他头上,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寂念抬头看见桑榆戏謔的眼神,难不成打算玩猫抓老鼠?他压抑许久的怒气不自觉的窜出,「多说无益,要动手就动手吧!」
    桑榆鼓起掌来,「我最是欣赏你的爽快。我刚才所说不妨趁着今日试验一番。」桑榆才刚结法印,寂念便跃出禪房,他每现一次身影便是好几里外,直到灵气越来越稀薄,几乎没有,他手持金刚杵敲了地面、咚咚咚地,有个巨人横空出现在桑榆眼前。
    这个巨人身长十丈,袒露胸膛,腰部仅围着一块布料,赤着双脚,再往上看,这人浓眉竖起,眼如铜铃,怒目而视。
    桑榆平静地说,「怒目金刚又如何?这里是人界,是蛇神管辖之地。我让某一处灵气荒芜,难不成还犯了禁忌?」
    那怒目金刚不为所动,仍是愤怒的盯着她看,桑榆忽然觉得不对劲,嘴里也跟着喃喃自语,「不对、不对。」
    「佛不管人界之事,亦不插手轮回。修佛即是修己。」说到这里桑榆想通了,她再结第二层法印,将这怒目金刚一併封在慈云寺后山。
    怎么说一併呢?那当然是寂念也在这结界之中,桑榆现身在寂念眼前,对他说,「寂念,你既然修成佛子,想必六根清净了吧?六根既已清净,那么心中必无罣碍,那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桑榆一掌打在寂念的胸口,「你只要再融合一具灵骨,就能破除我两层封印。你两世苦修,融合任何一具灵骨,都足以在人间横行,届时我在蛇神殿恭候大驾。」
    桑榆这一掌打通了他尘封已久的七情六慾,寂念双眼通红,回忆顿时涌上心头,梵香离那双杏目噙泪,叫着他:「青哥哥。」
    她带着他取下了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那如瀑的长发披散在她纤细的肩上。她螓首低垂,那优美的颈子向下延伸,有一对白皙的锁骨,再往下那身白皙柔滑肌肤藏在一件藕色的衣服里。她带着他解开腰带,那身藕色的衣衫滑落……没多久她已经赤裸着身躯躲在他的怀里。
    梵香离轻声叫着他,「青哥哥。」他忍不住摩挲着那白玉似精巧可爱的耳垂,另一隻手还紧紧握着那瑬金的步摇。
    他们一起倒向了那张大床,梵香离那身绸缎般柔滑冰凉的身躯在他的大掌里游移,她像一颗多汁美味的桃子,那潺潺出水之处容纳了他,他像一条快乐的鱼儿在里头悠游,那紧致销魂的感觉他如今记忆犹新。
    她那张飘出香气的小嘴儿总是闔不拢,殷勤地叫着青哥哥,他那时名叫青云,他还以为他们是情投意合才结合,他忘情地将那只小椒乳含入口中,有一股熟悉的香气鑽进他的鼻腔跟脑海里,他怎么吸都不够。他一手粗暴的掐住另一隻小椒乳,嘴里迷恋地叫着她的名字,「香儿,我的好香儿,青哥哥来了。」他忘情的挺入,却换来她泪水涟涟的哀痛。
    他畅想着他们的未来,哥哥自小待他好,他若与梵香离情投意合哥哥必定会退让。他想着他们生两个孩子好了,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那对精緻的小娃娃仿佛围绕在他的身边,笑嘻嘻地叫他爹。
    那未来太过美好,他的内心激盪不已,一挺身便将满腹相思热腾腾地送到了她的体内。他抚着那洁白的小肚子,想着那两颗小种子在里头发芽了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叫爹?
    他赤身裸体搂着梵香离睡,在她耳边说道,「香儿,我们成亲吧!」
    他那里知道醒来看见一条滴着血水的长长的舌头,那闔不拢的小嘴僵硬的张着,那双杏一般的美目几乎要掉出来,白玉无瑕的脸蛋儿只剩紫胀,他看着梵香离在梵天妃的寝殿吊死,那美丽的身躯浑身吻痕,下体肿胀。
    顿时他的脑海几乎爆炸,他将梵香离放下来,他几乎要发疯,「香儿,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一点也不爱我吗?我的触摸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你死了何其傻?你要是痛恨我玷污了你,更要好好活着。」
    「告诉我,我死了给你谢罪!」
    那时他恨不得自裁,行尸走肉般被收押天牢,那隻瑬金步摇一直在他手里,他日日摩挲,步摇上的香气无来由的令他安心。
    有一天他的下属破了天牢劫他下凡,对他说道,「二殿下,你与梵小姐都被下药,那人兴许吊死了梵小姐,就为了嫁祸给你。」
    陷害之说让他觉得荒唐,他与太子哥哥身份已定,陷害他有什么意义?他与梵家在此之前更是无冤无仇,不值得她们牺牲一个如花似玉的未来太子妃--将来的梵香离必定会当上天后,身份远比一个没有建树的天界二皇子贵重。所以梵家不可能做这种蠢事!那会是谁?
    他的下属夏木直言,「不可能是玉家吗?当初为了争天界太子妃的宝座,这两家可是差点大打出手。而且玉妙萝到现在未有婚配。」
    玉家在人间扶植了一个修仙门派,他为了多了解玉家在人间闢了一块地兴建魔城,再来便是与天界千年对峙。
    他离开天界不久,哥哥便当上了天帝,睿智如哥哥当然不可能娶玉妙萝。他离开天界后听闻哥哥有两位红粉知己,一前一后为哥哥生了两个儿子:莲花仙子生了太子裴清,凤凰族小公主霓綺罗生了二皇子斯年。
    这两女犹如当初的梵家与玉家一般斗得不可开交,霓綺罗放话她当了天后,一定不让莲花仙子进门!莲花仙子是狠角色,不知用什么手段扶植金彩神鸟,最后踏平了凤凰族。凤凰族上下一万多人全部死光,只剩下一颗当时还是凤凰蛋的斯年。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女搅得哥哥心烦意乱,有几度他占了上风,哥哥只好让他的儿子到魔城为质,换取喘息的机会。
    为质的斯年长得不像哥哥,大约是像他娘霓綺罗。这孩子不爱说话,心思重重,有一日见慕白利用溯日镜监看那个玉家扶植的那个修仙门派,居然开始跟慕白装熟,慕白如实稟他,他让慕白顺势与斯年混熟,看看斯年究竟想做什么。
    结果斯年是为了看心上人,他怕他离开心上人吃不好睡不着。结果眾人在溯日镜里看到一隻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精:早上欺负羊,下午拔孔雀毛,晚上吃牛肉夹饼,宵夜还有烤羊肉串,她的逍遥日子比起神仙也不遑多让。
    夏木嘴贱,问斯年:「你有没有看错人?」
    斯年反问:「你的心上人你会认错吗?」
    这个问题惹笑了眾人,就大家对夏木的了解他确实有可能认错人,他的裤襠松得跟没系没什么两样,认错人还不打紧,就怕他睡错了人。夏木訕訕地不答,想来这种事他一定做过。
    斯年勤敏好学,他偶尔指点斯年,被斯年当成了恩师看待,不知不觉他教了斯年不少事。
    斯年天赋异稟,对于艰涩的阵法颇有兴趣,一千年的时间,斯年将他搜集多年的阵法书全数看完,他们相处融洽,情同父子。
    为了收集阵法的书他多次到了蛇神的领地与老蛇神借书,老蛇神让蛇神殿下招待他,领他去秦家的藏书阁。
    那时的蛇神殿下正是少女的桑榆,他一眼看出她一体两魂的特殊体质,她大方地让他看,与他言笑晏晏。她身旁跟着一个白发灰瞳的少年,据说是白蛇真君,少年看着桑榆的眼神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可惜这少年有些畏缩,不知为何。
    他在秦家的藏书阁见到这一代的灵蛇真君,忍不住在心里直叹,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资质比起白蛇真君更好,出身名门,好学不倦。旁人不管怎么看,都以为桑榆定然会选灵蛇真君,谁知道她最后选了白蛇真君当未来的夫君。
    他备了礼,让夏木送去,谁知不久后就传来凌菲杀父弒母的消息。相隔不久,白蛇真君死在凌菲手上,桑榆也被她逼死。
    那时他也无暇关注她们,正好是他将要突破之际,有一日天界送来了一车东西。
    夏木替他拆了诸多锦盒,告诉他:「这是您当初给蛇神殿下的订婚礼。」怎么去了天界不得而知。
    里头有个扁形锦盒,夏木拆到不敢等间视之,浑身冷汗地递了上来:「殿下,您看看这东西是您的吗?」
    他打开锦盒,里头是一隻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他惊到顾不得收功,走回他的寝殿东翻西找,最终什么也没找到。他颓然地坐在百宝阁旁,忍不住呕了一口血。
    这隻步摇正是昔日梵香离所有,步摇上隐约传来她清幽的香气,他仿佛见伊人莲步走来,绝美的容顏须臾间变成了长舌凸眼的索命鬼。
    他在那个时候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