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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照片中,有身材娇小的身影坐在老得下一秒就像要坍塌的桥上,军式短靴配深色长裤,深色中长外套,外套下是深色卫衣,卫衣帽子罩在头上露出小部分脸。

    从卫衣露出的小半部分脸往左,看着就像是在凝望着桥下远去的湖水。

    照片里,老桥上空积满厚厚黑色云层,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天色昏暗,无法看清楚坐在桥上人的眉目,独独是她眉间的眼钉在暗色照片背景中尤为亮眼,就像是黎明之前的曙光一样。

    那身影,咋看起来就像是不合群的少年,倔强、孤独、桀骜。

    墨色湖水,古老的哥特桥,暗沉的天色使得坐在桥梁上的小小身影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不,是应该是她遗忘了全世界。

    “她看起来和那些女人们口中形容的不一样对吧?”

    眼睛盯着照片,恍然间,耳林舒雅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那女人说的话。

    那天那个女人说了“代我和林伯母问好。”

    “妈妈,你认识她,你还说我和她很像,而且,你还把我的照片给她看。”

    林秀玲从她手中接过照片。

    小会时间过去,林秀玲语气讶异:“我可以确信我不认识她,这张照片是我花很多功夫才拿到手的。”

    ☆、第27章 /(爱人)

    眼睛就像是被粘上胶水一般,不管她怎么使劲撑开都徒劳无功,颓然的让自己重新回归混沌状态。

    身体宛如棉絮一样,酒精让她的脑子塞满了万花筒,有熟悉气息由远而近,近到仿佛要亲吻上她的嘴唇。

    颈部微微昂起,但那道气息就是迟迟不肯落下。

    伸手,想去勾住他的脖子。

    然,扑空。

    奋力睁开眼睛,从有他的那场迷梦中解脱,熟悉的气息飞速远去,眼前的世界一片晴朗。

    眼睛最先触到的是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真是的,她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酒店房间里呢,昨晚她都已经很清楚的告诉高云双了,她不想回家。

    看来,高云双的胆子变大了!

    她酒量不好,一杯最小容量的鸡尾酒就可以让她酩酊大醉,她记得自己以前的酒量好像不错来着。

    怎么酒量没有随着她年纪增加变大,反而变小了?

    心里嗟叹,要是她的年纪能像她的酒量一样越活越回去就好了。

    脑子里依稀还回响着自己昨晚的声音,空洞而尖锐,我不要回家。

    家——?

    再一次目光落在摆放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那是许戈十八岁时在捷克一处旧桥照的。

    当天,她要拿掉伴随了她三年的眉钉。

    照片是历列侬给她拍的,她在桥上,他在桥下。

    拍完照片之后她就摘下了眉钉。

    第二天,她戴上了假发,涂着透明颜色的口红,坐在了从捷克前往土耳其的航班上。

    照片上的那抹人影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魔力,想靠近一点,再看仔细一点,看看那从她眉间穿过的,亮亮的东西是星光还是曙光。

    但最终,靠近的人却被那双眼眸所吸引。

    女孩,你在悲伤些什么呢?

    闭上眼睛,伸手打开床头抽屉,把照片放进抽屉里,关上抽屉,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但她知道,明天早上、最晚是后天早上睁开眼睛时照片就会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负责清理房间的佣人最终都会把照片放到床头柜上去。

    这总是让她有点闹心,源于这样她没少换佣人,但从玛丽到曼丽、再到艾丽她们都会固执的延续着这一举动。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这里的人从管家到司机、再到佣人都只听厉先生的,厉太太的话她们从来都是当成耳边风。

    她也好几次想毁掉那张照片,但那也仅仅是想想,单单是厉列侬的眼神就让她的心发抖,发悚。

    躺在床上,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从格局乃至采用的色系都是偏暗沉色调,如果不是那台化妆镜的话,没准这里还会被误认为是男性房间。

    许戈从小就讨厌花里花俏的东西,讨厌用漂亮锡纸包着的巧克力。

    再不起床太阳就照屁股了。

    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去,她看到另外一边的枕头。

    枕头采取的是浅色系,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在枕头上镀上一层柔柔的光圈,如果这个时候枕头上的主人在的话,她一定是移不开眼睛的。

    但,那个枕头总是空空的。

    转过身去。

    打开浴室的门,印在镜子里的脸隐隐约约的,仿佛处在于浑浊的水底下,昨晚真的不该喝酒。

    身体往前,想要去看清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还有点模糊,再往前一点,凝神,镜子里的那张脸终于清楚了一点。

    眼睛圆溜溜的,很灵动,一副装不住心事的样子。

    眼角弯弯的,一往下扯,成窜成窜的笑声脆生生的,漫山遍野。

    在那漫山遍野的笑声中,她仿佛窥见了另外一个灵魂。

    许戈——

    大大倒退三步,背贴在墙上,手背紧随着背部,手指触到一边的开关。

    “啪”的一声,周遭迅速亮堂了起来。

    强烈的光线使得她本能闭上眼睛,依稀间她还可以感觉到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的那颗心脏。

    这感觉她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该死,刚刚忘开灯了。

    紧闭着眼睛,等待着心跳力度回到之前的频率,等到眼皮适应了骤然展开的光线,缓缓的睁开眼睛。

    懒洋洋来到洗手盆前,把脸埋进水里,等冰凉的水让残存在脑子的酒精驱散,她再次来到镜子前。

    深深呼出一口气,手拍了拍自己脸颊,对上镜子里的那张脸:

    你是连翘,你不是许戈。

    说完之后,连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

    有着一双爱笑眼睛很喜欢笑的人是许戈,有着一双爱笑的眼睛但不喜欢笑的人是连翘。

    许戈成长于时局纷乱的耶路撒冷,而连翘成长于素有阳光海岸之称的加州。

    某天,在捷克最老的查理桥上,莲翘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她在桥的这一端,另外一张脸在桥的那一端,她慌慌张张拨通电话。

    “爸爸,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是双胞胎妹妹。”

    “没有的事情,你是爸爸唯一的心肝宝贝,这个爸爸可以对天发誓。”

    许戈总是挽着厉列侬的手咯咯笑个不停的,而连翘和厉列侬在一起时大多数是沉默的。

    然后某天,她顶着一张和许戈一模一样的脸住进这里,这里是许戈选的,那是许戈和厉列侬在拉斯维加斯完成登记之后的选的房子。

    厉列侬和他的新婚妻子说:“等从索马里回来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拉斯维加斯那间有着红色屋顶白色墙壁的房子是他们的蜜月地,是他们的家。

    家——

    然而住进这个家里的人叫连翘,没有人逼她。

    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提着小小的行李袋,心甘情愿跟着厉列侬来到了这里。

    即使谁也没有挑明,但谁都清楚,她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款替身而已。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连翘不由自主的想起洗手间里的女孩。

    当时知道那件事之后,连翘第一时间觉得好笑,荒唐而又可笑,用一个替身来代替另外的一个替身。

    厉列侬还真变态,居然想得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厉列侬的做法连翘还是能理解的,她和许戈从脸到身材几乎是一个莫子刻出来的。

    而那女孩最多和许戈就只达到百分之六十的相像程度。

    连翘和李舒雅的差别好比是成品和半成品。

    金沅告诉连翘那女孩叫做李舒雅,李舒雅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的样子。

    几天后连翘想起她应该和那女孩有点渊源,李舒雅是李秀玲的女儿,李秀玲是连赫的校友,也是连赫一手提拔的。

    这也使得连翘无法坐视不管。

    当在洗手间见到李舒雅的时候,一切宛如历史重演。

    连翘在李舒雅的身上看到昔日的自己,飞蛾扑火,甚至于……

    来自于中枢神经末端仿佛承受不了重压一样,一抽,熟悉的疼痛感席卷而来。

    这也许是因为她之前作的事情,说的话太蠢的缘故而烙下了病根。

    再一次拍拍自己脸颊,让自己从往日的漩涡中解脱了出来。

    连翘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事情了,这都是宿醉惹的祸。

    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昨晚她太高兴了,因为大队的跟屁虫被撤下,这样一来等于宣告她可以进入那些平日里她经常去的公共场合了。

    连翘喜欢的公共场合有那么几个:赌场、赛马场、特色俱乐部。

    这些咋听起来很普通的样子,可拉斯维加斯人可以在一种项目上玩出几百个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