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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 第157节
    王太姥家门口堵了不少人,我往进挤时,有个老头跟我点点头:“过来啦。”
    我下意识答一声:“嗯,来了。”
    这老头瞧着眼熟,我以为是昨天在王太姥家见过我的村里人,挤进院里才想起来,他不村口卖山葡萄的老头么?
    神经病吧,给我打什么招呼!
    钱大鹏在屋檐下向我招手,我过去一看,戴桃披头散发,满身尘土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流眼泪,旁边是彩凤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正在安慰她。
    钱大鹏撸起袖子,手腕上有个青紫色的牙齿印,他说是戴桃咬的。
    我仔细看了看,不由感叹:“戴桃的牙齿真整齐!”
    “滚你娘的吧,就知道说风凉话,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怎么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她真是冯的女朋友?”
    “应该是她自封的,反正冯栏没跟我说过!但我跟戴桃认识一年,还是头回见她如此失态,看来对冯栏动真感情了,冯栏真能走狗屎运。”
    “动感情也不能咬人呀,这娇生惯养的脾气谁敢和她在一起,有个不顺心就上嘴,哪天两口子吵架,再把冯咬断了。”
    钱大鹏说的阴阳怪气,我想了几秒才明白他话里意思,顿时感觉裤裆里凉飕飕,骂了他一句流氓。
    有村里的大婶安慰戴桃,我就没有进去,在院里抽根烟,王太姥的儿子出来跟我打招呼,并说:“小冯的女朋友真的误会我们了,小冯是我娘的朋友,我们怎么会害他?昨天我姐一下子没想起来,小冯也确实没有来过我家。”
    其实不止戴桃,昨天见了面我也觉得这一对姐弟有问题,别的不说,冯栏在他们村失踪,我们千里迢迢从山西过来找,即便他们不知道冯栏的下落,作为朋友也该关心几句或者帮我们想想办法,可他俩一张口就是:我们没见过,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就是觉得这家人不欢迎我们,我才不赞成再来七峪村,来了也是瞎耽误时间,但我也不认为是王太姥的儿女害了冯栏,因为冯栏失踪,显然跟他要办的那件有关:去顺风耳的同事家通过非法且具有技巧性的手段弄点东西。
    十有八九是这件事玩砸了,造成了王太姥和黄大仙的死。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王太姥的儿女不欢迎我们。
    我替戴桃向王太姥的儿子道歉。
    他垂头丧气说:“没事,但你快把她带走吧,我家正办丧事,她这么折腾,实在不合适呀。”
    “好的好的,等她缓缓神我们就走,大哥,你有打听到冯栏的消息么?”
    “没有,昨天我挨家挨户问了,没人看到宝马车的司机去了哪里,你确定那是小冯的车?”
    还真不能确定,戴桃也不记得当日冯栏开的宝马的车牌号,不过发生那种巧合的概率几乎没有。
    等了半个多小时,戴桃在大婶的劝说下喝了口水,我进屋苦笑:“大姐姐,你这是搞哪一出啊,冯栏还没找到,你再折腾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是找他还是照顾你?”
    戴桃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脸色白的吓人,我还睡了多半夜,她却几乎三天两夜没合眼,如此这般的折腾,也有一部分休息不好,精神崩溃的原因。
    再次向彩凤姐弟道歉,我带戴桃离去。
    到了停车的空地,便看到葡萄大爷已经在我们车旁支起摊子,我掏出手机假装发短信,生怕这自来熟的葡萄大爷再跟我打招呼。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刚走到车旁,老葡萄就对我说:“要走啊,不再坐会了?”
    我心说坐尼玛啊坐,好好卖你的葡萄就行了,一个劲跟老子客气啥?
    脸上却挤出尴尬的笑容说:“不坐了,回去还有事。”
    老葡萄却不依不饶,问我:“小伙子,听说你们的朋友走丢了?知道在哪丢的不?”
    我不耐烦道:“我要知道还叫丢么!”
    说完话,我拉开车门就要上去。
    老葡萄却自言自语般的念叨:“这样啊,我倒是捡了个人儿……”
    我赶忙停步,追问道:“在哪捡的?”
    “葡萄,又甜又大的山葡萄,甜美多汁!”
    我掏出钱包里两千多现金摆在他面前:“大爷,你别跟我兜圈子,能帮我们找到朋友,这些钱都是你的,你捡的那个人在哪?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不知道多大,也看不清模样,前几天我去山里采葡萄,发现一个满身是伤,又脏又臭的男人趴在山沟里,好像从山坡上失足滚下来的,但他是个傻子来着,我把他摇醒问他是哪里人,他不会说话,一个劲流口水,我怕他被狼叼了,就扛走了,还挺沉呢。”
    我问:“他有什么特征?”
    “短头发,圆脸蛋。”
    “是不是大脑袋小眼睛?”
    “脑袋挺大,但脸上脏兮兮的看不着眼。”
    我一听脑袋挺大,不由激动起来:“这个人在哪,我过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我朋友了!”
    “成,等天黑带你们过去,我先卖会葡萄!葡萄,又甜又大的山葡萄。”
    我把钱塞他手里:“我全买了,咱快走。”
    钱到手,老葡萄收了摊,背起装满葡萄的篓子让我跟他走,我把戴桃和钱大鹏从车里叫下来,告之老葡萄可能知道冯栏的下落,他们惊喜连连。
    依旧是那条石板路,到了七峪村口,老葡萄却没有进村,继续向上,我问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他说:“不远了,这条路走到头,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那傻子死沉死沉的,我可背不动他,就近把他扛到山里的一座破庙,每天喂点葡萄给他吃,你别看他傻乎乎不会说话,吃葡萄还吐葡萄皮呢,可好玩啦,是你朋友,你们领走,不是你们朋友,我以后就把他养在破庙里,每天摘葡萄都去找他玩会。”
    到了石板路尽头,又拐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间土路,艰难前行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座被野草包围,年久失修的小破庙,屋顶塌了一多半,围墙也烂了一个大窟窿。
    不等老葡萄招呼,我撒腿跑进庙里。
    推开两扇破旧的木门,就见一尊一人多高的泥像矗立在神台上,风侵雨蚀的没了彩色,还断了一条胳膊,看不出是哪位神仙,而神台下有个脏兮兮,乞丐似的人,蜷缩在一堆干草上。
    我喊一声:“冯栏?”
    他没动静。
    我跑上前将他翻个身,即便蓬头垢面,我依然一眼看出——果然是这孙子。
    我激动地大叫:“大鹏哥快过来,我找到冯栏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弟马王太姥6
    不知道冯栏究竟遭遇了什么,衣衫残破,伤痕累累。
    我将他翻过来时不留神碰到他的伤口,冯栏疼的吱吱叫唤,拼命将我推开,鸵鸟似的将脑袋扎进干草堆里,戴桃拉他都没用。
    还得是老葡萄跟他混熟了,从背篓里掏出一串大葡萄说:“嘿傻子,开饭了。”
    冯栏这才爬起来,躲着我们跑到老葡萄身边,双手接过葡萄,缩在墙角一颗颗往嘴里塞。
    平时人模狗样,无所不能的冯大脑袋变成这个傻乎乎的样子,戴桃心疼的直抹眼泪,钱大鹏也红了眼眶。
    我担忧道:“他不会真变成傻子吧?那以后可咋办呀?”
    “难说!”老葡萄告诉我们:“我捡到他时,他后脑勺还冒血呢,不知道是磕破的还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可能被打傻了,你们带他去医院看看,兴许能治好,他胸口也有伤,像是野狗野狼咬的,我用草灰给他糊上了。”
    戴桃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送他去医院?”
    “说得轻巧,我快七十了,哪能扛动他呀!”
    “你可以叫几个年轻人来扛。”
    老葡萄一愣,随即一拍后脑勺:“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我们差点被他气死。
    冯栏吃了一串葡萄就蹲在角落发愣,戴桃慢吞吞凑过去,柔声细语安慰一阵,可算把冯栏哄得没戒心了,我将他背起来,原路返回。
    不管怎样,总归是老葡萄帮我们找到冯栏,到了七峪村口,钱大鹏也拿钱感谢他。
    老葡萄不肯收,笑呵呵的说:“不用,有这小子给的两千多足够了,我们山里人实在,不会没羞没臊一直坑你们,你们快下山吧,我也得回家了,等你们朋友痊愈,记得告诉他,山里有狼,没事就在家呆着,别四处乱跑,再发生这种事可没人救他了!”
    又是一番感谢,与老葡萄分道扬镳。
    下山后,就近找一间医院给冯栏检查。
    在车上只觉得冯栏掉进粪坑里似的,臭的离谱,护士脱了他的裤子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拉了一裤裆,可把我们恶心坏了,护士戴了三层口罩,给他满身的蹭伤划伤消毒,还打了狂犬育苗,就说他胸口和后脑的外伤已经结痂,要我们先把冯栏带回去,洗刷干净再送来做进一步检查。
    回到宾馆,将臭烘烘的冯栏扔进卫生间,不知哪弄疼他了,他龇牙咧嘴跟我们折腾,还想逃走。
    可戴桃不在,谁还管他这个,我和钱大鹏把他按进浴缸里就是一通猛涮,等我们洗完,戴桃也买来干净衣服,内裤袜子一应俱全,我们也由此断定她和冯栏是清白的,她连冯栏穿多大内裤都不知道,自作多情买了条最大号的,冯栏穿上后松松垮垮,裤裆里再塞条狗都没问题。
    天色已黑,我们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带冯栏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钱大鹏没有开房间,跟我挤一间房照顾冯栏。
    夜里闲聊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破庙找到冯栏后,我特意翻过那堆干草,什么都没有,冯栏的手机钥匙钱包,所有的随身物品都丢失了。
    而他已经在破庙里呆了五天,那么两天前的夜里,谁用冯栏的手机给戴桃发短信,让我们速去七峪村?
    钱大鹏说:“管他呢,人平安就行了。”
    “咋能不管?一定有人拿了冯栏的手机,咱们得找到这个人!”
    “为啥?”
    “宝马车钥匙还在他手里。”
    “人家要偷早偷了,还等咱们过去?一辆破车丢了就丢了吧,车主追究起来我再给他买一辆。”
    确实够朋友。
    主要还是有钱!
    转过天,带冯栏去市区医院检查,他的情况很复杂,医生说他他左胸口的伤,是猫犬等小型野兽抓挠所致,并且局部感染,造成伤口溃烂,应该是挠他的小畜生爪子上带着细菌,就给冯栏做了个清创小手术,将伤口周边的腐肉切除。
    手术后,医生跟我们说:“你们朋友的命真大,他胸前的伤口在心脏位置,幸亏挠的不算特别深,否则他的心肝早被野兽掏出来吃掉了!”
    而冯栏后脑的伤,医生说是钝器重击所致,从创伤面来看,击打的强度几乎可以当场打死冯栏,但他颅内神经没有受损,甚至连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只是皮外伤,可他又确实存在很严重的意识障碍,医生建议我们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这一观察不要紧,冯栏脑袋里的毛病还没治好,胸口的伤又开始溃烂。
    医生说:“送北京吧,去协和或者积水潭试试。”
    说得轻巧,厅级干部去了这两家医院都得排队,啥时候能轮上我们?
    正好前面说过的七星打劫佟女士,她二婚老公原先在北京的部队医院工作,据说还挺牛逼,我就给苗老头打电话,想让他联系佟女士,帮我们拖个关系,照顾一下。
    苗老头说:“你们先回来,我给他治治,实在不行再去北京。”
    “师叔,冯栏的伤挺严重的,咱还是送他去正规医院吧。”
    “少废话,老四的病都是我治好的,你怀疑我的医术?”
    还用得着怀疑?
    他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