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者！
    这三个字，让院子里的气氛又为之一变。
    大家平日里嘻嘻哈哈，不将林北辰当外人。
    但如果认真仔细琢磨，就会知道，神眷者这三个字的分量。
    任何人或者事，一旦与神联系起来，就会被拔高一个维度。
    “帝国的法律，神殿的典籍，都保护个人私产是没错。”
    吴凤谷喝了一口酒，揉了揉脸上的乌青，才缓缓地道：“但我毕竟只是一个被开除的官员，没有什么根基，别说是在省内，就算是在云梦城，都没有什么够分量的人脉，一旦玄石矿的消息爆开，帝国内外，必定会有无数的权贵瞩目而来，各种巧取豪夺之下，法律和神典未必能真正保护我，权贵们黑暗面的獠牙，下限之低，远超正常人的想象，有的是手段，分分钟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靠山，别说是种西瓜，能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在场众人听着，都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个大西瓜，关键时刻，思维倒是难得的清晰。
    并没有被天上掉下来的财富给砸昏了头。
    “所以你就来找我？”
    林北辰摸了摸下巴，砸吧着嘴，道：“可我就算是有神眷者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能挡住那些权贵？”
    吴凤谷认真地想了想，道：“直觉。”
    哦豁？
    这死胖子。
    前面还很理性，现在怎么突然谈起玄学了？
    既然说是直觉，那就没有办法再追问了啊。
    林北辰仔细思考了起来。
    不得不说，吴凤谷的直觉，贼他妈的准。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
    就缺钱。
    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随时让剑之主君出手，也可以随时购买手机app中的各种服务——可以想象，随着手机的升级，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新功能出现。
    只要有钱充值，自己基本上就是无敌的。
    同样，就可以开发手机的各种功能，尽快找到回地球的路。
    这桩生意，倒不是不能做。
    但他也得考虑其中的风险。
    吴凤谷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玄石矿脉一旦公开，必定会招惹很多蚊子、苍蝇甚至是秃鹰、狮、虎、恶龙的光顾，群聚撕咬而上。
    抵挡这些明里暗里的力量，自己也得付出代价。
    像是剑雪无名这样的不靠谱，时常失联。
    关键时刻，只要失联一次，自己也许就得凉凉了。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北辰下意识地看向丁三石、楚痕等人。
    几人都是微微摇头。
    有一句话，叫做钱财动人心。
    但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还年轻。”
    丁三石直接道。
    言外之意，年轻人有无限可能。
    想要钱，你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赚，比如打广告。
    没必要拿命去拼。
    “你也许……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缺钱。”
    楚痕道。
    就连白嵚雲也捧胸道：“你欠我的钱，不用着急还。”
    众人的意见非常明显了。
    吴凤谷表面上，依旧笑呵呵地饮酒。
    但从他略显粗重的呼吸，端起酒杯时微微颤抖的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绝对不像是表面上这么轻松。
    林北辰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其实让一条咸鱼，去思考这个问题，很为难他。
    潮汐起时，是雄心壮志。
    潮汐落时，则只想苟到世界的尽头。
    潮起潮落之间，他在反复的纠结。
    看到林北辰的沉默，吴凤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四成。”
    院子里顿时又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贫矿，还是富矿？”
    林北辰突然抬头问道。
    吴凤谷略有犹豫，如实道：“我亲自下去看过，储量惊人，地下二十米，可见中品玄石，再下二十米，可见高品玄石，至少占据方圆三里地。”
    院子里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众人的眼睛里，仿佛是有红光在闪烁。
    就连丁三石，都不例外。
    富矿。
    绝对的富矿。
    放在整个北海帝国之内，怕是要排名进入前二十了。
    林北辰再次抬头看向丁三石。
    两人目光一对。
    丁三石不由得微微一愣。
    因为他第一次，在林北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燃烧着的、有些刺目的，近乎于疯狂的激进之色。
    给他的感觉，这一刻，林北辰的目光比正午的阳光，还灼目，还让人难以逼视。
    糟糕。
    丁三石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林北辰却已经抢在他之前说话了。
    “六成。”
    他看向吴凤谷，道：“我拿六成。”
    “什么？”
    吴凤谷像是菊部地区中了‘电光毒龙钻’一样，直接跳了起来，尖叫道：“这不可能，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而其他人，也被林北辰的话给吓到了。
    林大少还真的敢提条件啊。
    一句话，就要让这玄石矿脉，从姓吴改称为姓林了。
    林北辰不急不忙。
    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算了算时间，才缓缓地道：“这是我的底线，不会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可能，距离下午决战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吴大人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给我一个答案，决战开启之后，我不会再和你谈任何关于玄石矿的事情，而你今天在这里说的一切，我和我的亲友师长，都当做没有听到过，不会透露出半个字。”
    这一番话，说的决绝如铁。
    吴凤谷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林北辰直接摆手打断：“不用再说，我不会再和你谈任何条件，你直接告诉我，最终的答案，就可以了。”
    吴凤谷于是又闭嘴。
    其他人也都不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一次林北辰是真的心中有数，做出了决定。
    之前他们已经表达过一次自己的意见。
    如果此时再说什么，那就不是为朋友（后辈）着想。
    而是在强加自己的意志了。
    这并非是明智之举。
    “菜都凉了，先吃菜……”
    王忠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大声地招呼着。
    于是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众人吃吃喝喝，就好像之前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北辰被强制要求少喝酒，以免喝多了，影响到下午的决赛。
    只有吴凤谷一个人，坐在烈日之下，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样，晒得面色发红，眼睛直勾勾地在想着什么，两侧的太阳穴上，一滴滴汗珠沁出来。
    那不是因为热。
    而是因为思。
    时间飞速流逝。
    第三初级学院的校园里，已经重新变得人声鼎沸。
    “决战时间到。”
    林北辰站起来，与众人朝着赛场的方向走去。
    他再也没有看吴凤谷一眼。
    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擦肩而过。
    就仿佛这个冥思苦想，太阳穴上沁出的已经不是汗珠，而是血珠的中年胖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其他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走出竹院。
    还未走出竹林。
    “等一等，等一等。”
    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仿佛是大病了一场的吴凤谷，终于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他像是一个正在发病的疯子，咆哮着冲到林北辰的面前，道：“我答应了，我答应了，六成给你，给你……林北辰，啊啊，你这个吸血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