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邦惨叫一声,被周小满挠得满床打滚,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告饶。
“我说,我说,我说,老婆大人手下留情。”
他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周小满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早说不就好了吗。”
余安邦坐在角落里,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道:“年前,我收了一封电报。”
“然后呢?”
“是那个人给我的。质问我,为什么我妈会要跟尤叔结婚。他觉得不体面,丢了人,让我管管,还说不许我叫别人爸。”
“所以你索性把场面搞大,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周小满道。
余安邦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
“对呀,我原本就想请客吃饭。正好家里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只是妈她们不肯。后来我越想越生气,决定还是要大办一场。”
好叭。
周小满暗暗叹气。
要怪,只能怪黎清河太不了解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了。
余安邦是典型属驴的。
牵着不走,骑着倒退。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他就更加要跟你对着干。
不过这样也好,自家都办了酒,所有的亲戚都做了见证,余秀莲与尤钱又领了证,算是过了明路。
两人是正经夫妻,队上应该没人再说闲话了。
他们的耳根子也能清净清净。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脸,我妈跟谁结婚跟他有关系吗,还不许我叫别人爸。真是笑死人。”余安邦躺下,一把将周小满搂在怀里,闷声道,“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是谁。早干嘛去了。”
周小满抚摸着他的腰,无声地安慰着他。
余安邦许是这些日子被憋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媳妇夜里谈心,又开始发牢骚。
先是将黎清河狠狠地埋汰了一通,又开始吐槽工地那边的奇葩事。隔一会儿,又说自己在外面跑货的时候,遇到的惊险事。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箩筐。
周小满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床的另一边凉了,余安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周小满飞快地穿好衣服,穿了鞋出屋。
余闹闹与小宝正在堂屋玩。
看到妈妈起来了,顿时伸出小胖手,就道:“妈妈大懒虫,太阳晒屁股。”
周小满看着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尿床啊?”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尿床,我没有尿床。”
余闹闹赶紧去拉小宝的衣袖。
他昨天晚上是跟小宝一起睡的。
小宝嫌弃地把他的脏手打开。故意吓唬他。
“你昨天晚上是没尿床,但是今天晚上要是敢尿床,我就把你丢出去。”
“闹闹不尿床,闹闹很乖。”小胖子急了,飞快地上前抱住小宝,掂起脚就要去亲他。
他要跟哥哥睡。他不尿床,他很乖的。
“余闹闹,你脏死了,全是鼻涕。”
小宝被贴了个热脸,小屁孩的鼻涕全蹭到他脸上了。
“我带你去洗洗,脏小孩。 ”
他抡起小胖子就往厨房走。
余闹闹高兴坏了,坐在哥哥怀里扭来扭去,还时不时发出“驾”的声音。
周小满看着好笑,也转身去厨房准备洗漱。
才进厨房,就见余秀莲围着围裙,正手脚麻利地炒菜。
灶台下,尤钱则烧着火。
两人虽没说话,可脸上都恬淡得紧。
周小满看着这幅画面,突然不忍心打断了。
她轻手轻脚,准备去拿自己的漱口杯。
厨房里屋的小房间里,发出了小宝的笑骂声。
“余闹闹,你再敢玩水,小心我打你屁股。”
余秀莲回头,将锅铲递给了周小满。
“你翻一下菜,我去看看两个孩子在做什么。别大清早的把衣服弄湿了,天这么冷。”
周小满认命地接过锅铲,继续炒菜。
她一边翻着锅铲,一边朝灶台下的尤钱看。
后者今天穿着一件全新的棉衣,看着有些眼熟。周小满仔细想了想,就想起来了。
这件衣服,是余秀莲在城里的时候,就开始动手缝的。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的缘故,尤钱显然精神头很不错。
整个人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周小满有些好笑。
到底是新郎官。
可尤钱是长辈,这样打趣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只暗暗把腹诽咽下了肚子。
半个小时之后,余家开饭了。
余安邦也回来了。
大家热热闹闹坐了一桌,吃完了一顿舒心的早饭。
吃过饭,余安邦放了碗筷就说要去帮忙。
今天余卫民包的池塘干鱼塘。
前天,因为余安邦家办酒,余卫民也捞了一部分鱼送过来。
今天则是为了把鱼卖给队上的其他社员。
两个孩子听了,自然要去凑热闹。
周小满也不管他们,只叮嘱小宝要看好余闹闹,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马上就是年底了,家里的年货,她还要再理一理。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大扫除。
一家人就在这样的忙碌当中,迎来了八零年的新年。
今年年夜饭,吃饭的人依旧不变。气氛却全然不同了。
尤钱跟往年一样,吃了饭,就给两个孩子拿压岁钱。
只这次给的压岁钱,比往年多了好几倍。
两个孩子每人十块。
就连周小满也得了一个大红包。
周小满原先是不想要的,余安邦却是大手一挥,做主让她收下。
“长辈给的红包,怎么能不要。而且,咱们尤叔有的是钱,不能给他省。”
虽然尤钱与余秀莲打了证,余安邦早就习惯叫尤叔,也就没改口。
对于这一点,尤钱也没有意见。用他的话说,乍一听人叫他爸,他还真不习惯。
余秀莲也没有意见。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
一家人达成的共识。
只两个孩子,爷爷爷爷的叫,尤字就省了。
当天晚上,余安邦买了不少小孩子玩的鞭炮。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大半个小时,全家人就去守岁。
孩子们自然是熬不住,早早就睡了。
余安邦这些大人们,则围着火炉看电视。等到新年年欢晚会看完,周小满也来了瞌睡。
她打了个招呼,就回屋睡了。
反正每年她都熬不到跨年。
初一早上上完坟,周小满带着孩子们去余大舅余大姑家拜年。
余秀莲则是跟着尤钱去了尤家。
大年初一,两拨人马,马不停蹄拜年,走了四五家亲戚。
都没有留饭。
如今不比往年。
有不少人开始往外面打工。
因为要早早出门,大家都尽量把走亲戚的时间压缩了。
周小满一家也不例外。
倒不是他们急着进城,而是今年春节,周家有大事。
梅子的预产期到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周小满就带着孩子跟余安邦一起回了娘家。
才进院子,就看到她大哥正在晾晒尿布。
周小满看他那熟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这都是晒洗第几遍了?大哥你倒是勤快。”
小孩子的尿布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用的是旧衣服剪成片。
周家虽然如今不缺布料,依旧是剪的旧布。
旧布柔软透气,不会伤到孩子的皮肤,用起来也放心。
只是用之前,都会用滚水煮透,然后暴晒。
周小满先前不过提了两嘴,说怕有细菌,要高温消毒,再用太阳杀杀菌。
周和平就听进耳朵里去了。
就周小满知道的,这尿布已经是晒了第三回了。
“最后再晒一次,”周和平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趁着今天太阳好,晒完了就收回来。”
说着,又招呼周小满全家人进屋坐。
余闹闹下了自行车,压根不需要客人招呼,撒开脚丫子就冲进屋里。
嘴里还喊着外婆姥姥。
嘴巴甜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