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校长的办事效率,比周小满想象中要快很多。
不过两天,小宝的班主任再次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满脸笑意。
“周同志,上回的事,是个误会,就不劳烦你到处跑了。小宝那么优秀的孩子,还是留在我们学校的好。我都想好了,这学期就把小宝安排在讲台底下的位置,保证让他安心好好学习。”
周小满知道他只是个传话的,也不为难,笑眯眯点头应下。
“那就麻烦老师了。小宝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只管说。他要是调皮,您就来告诉我。”
“小宝这孩子特别听话,还是你们教的好。”
“老师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辛苦的是你们。”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为人民服务嘛。”
两人一来一往,客气话比谁都多。
送走了班主任老师,周小满就寻思着去向陈校长道谢。
她特意找了邵老,知道陈校长喜欢喝茶,就去找周和平。
周和平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为周小满高兴。
“还是你出息,那个论文很厉害吧。要不然,陈校长怎么会愿意帮忙,人家这是看中你呢。”
梅子也跟着道:“是啊,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小满够优秀。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要跟着姑姑读书,不说非考上 h大,起码也要给我上个一般的大学。”
她摸着平坦的肚子,教育孩子,“要是跟爸妈一样读不进书,那就交给你姑姑。”
周小满哭笑不得。
这才哪跟哪啊。
她从周和平这里弄了些好茶叶,就去找陈校长。
陈校长自然是不肯收,周小满只说是自家做的,人家这才勉勉强强收下了。
周小满不敢多打扰,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走了。
陈校长媳妇看着那拆散的茶叶,忍不住道:“你这个死鬼,这样的茶叶,哪里是自家做得出来的。一看就是福建那边的。”
“我当然知道,”陈校长摸着下巴笑,“难得人家有这样的玲珑心思,咱们要是一口气拒绝,不是让人下不来台嘛。”
收礼也是一种礼仪。最起码,能让别人心里舒坦点。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陈校长媳妇笑骂道:“我看你就是看上了人家的好茶,还怕人家下不来台。”
陈校长闻着茶香,催着媳妇去烧开水。
“你这个学生,可真有意思。读书厉害,做论文厉害,没想到人情世故上头,也挺有一套的。”
陈校长媳妇将茶叶收进柜子里,笑着感叹道,“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倒是可以配给咱们家老三。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 呸,你倒是想。”陈校长笑呵呵,“人家儿子都两个了。而且,就你儿子那熊样,人家女同志未必瞧得上?!”
陈校长家老三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如今在食品厂当着个小小的主任。
“老三怎么了,老三也是正经有工作的。吃的是国家粮,端国家的铁饭碗。而且咱家老三长得也周正,配她也够。”
陈校长媳妇听不得自家男人埋汰儿子,忍不住反驳。
陈校长怕跟自家较真的女人再争起来,也就没理她了。
陈校长媳妇却突然对周小满家这件事情感兴趣起来。
“真的是舒家在搞鬼?”她问自己男人。
陈校长想起来,就是一阵厌烦。
“可不就是舒家。这几年,她们家一直在走下坡路。两个老没了,后面接班的又退居二线,下头的晚辈,就没几个成器的。心却大的很,还想到处伸手,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年代了。”
陈校长媳妇也感叹。
“想当年,他们舒家多风光啊。就是那个时候败落下来的,如今,倒是比咱们差了一大截。那家人也是不知轻重,还以为是两个老的在的时候。当初她们家那个小闺女闹的事,还不够大吗。多少人戳他们舒家的脊梁骨,他们还以为别人只是怕牵连,真是笑死人。”
“算了算了,管他们家的破事做什么。”陈校长不愿意多说,只道,“这回,我也没留情。搞教育是多么神圣的事,怎么可以乱来。是要杀杀这股不正之风。”
他媳妇想要再问,陈校长就闭上了嘴,一句多话都不肯说。
被陈校长两口子念叨的舒家,此时却是气氛凝重。
“王书记这回是什么意思,”舒老爷子紧紧皱着眉头,“清河,你再把话说一遍。”
黎清河垂头丧气,又重复了一遍王书记的话。
舒老太太听完,却是要跳起来。
“这个王仁义,以为自己是谁。当初还不是我们舒家帮他一把,他才能坐上去那个位置。现在倒好,忘恩负义不说,竟然反咬一口。让清河好好教书,不要想别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清河的手伸的太长了。哪有他这样的。”
舒老爷子却是沉默着,没说话。许久,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慢慢点上。
“老头子,你不是戒烟了吗?”舒老太太闻着满屋子的烟味,忍不住皱眉。
舒老爷子没理会她,只依旧吞云吐雾。烟草的焦味在肺里走了一圈,再缓缓吐出来。
可他心中的愤懑却是吐不出来。
舒家到底是没落了。
沉默良久,他才摆了摆手。
“就这样吧,以后余安邦那头的事,咱们都别伸手了。反正,他们在城里碍不着咱们的眼。”
“就这样被他们打脸了?”舒老太太不乐意,“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转学,这么小的事情,咱们舒家都拿他们没办法。那他们岂不是要笑弯了腰。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舒老爷子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清河这个政教处主任,怕是也做到头了,以后再要往上升,估计难。要是再执迷不悟,人家可是有话放在前面的。政教处主任不是不能换人。”
“他敢。”舒老太太咬牙切齿。
“局里的领导都发话了,他王仁义怎么不敢。”舒老爷子摁熄了烟,幽幽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这样,以后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头跟女儿说说,让她别老是跟人家争来争去。”
争不赢不说,还要让他这个老东西赔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