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刑之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很少会有胸口涨的感觉,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的准备破土而出。
就好像冷寂的冰川中,终于出现了鲜艳的色彩,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但沈一笙并未现叶刑之的眼神变化,她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们觉得是他们觉得,可你是叶家人,你就该享有你的权利,要是连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拥有那些东西了,不就正好上了某些人的当。”
叶刑之没回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就那么盯着沈一笙看,盯到她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禁往旁边挪了下屁股:“你干嘛呢,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怎么着,你别看我了!你还看!”
叶刑之总算大慈悲放过她,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出,但唇角依旧带着几分让沈一笙捉摸不透的笑意。
沈一笙为了打破尴尬,主动解释:“我就是觉得他们对你不公平。”
叶刑之轻轻颔首:“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还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欺负你?”沈一笙想到这个就来气,她从认识叶邢之开始就不觉得他不会任人摆布,但显然,在叶家,他的地位说不定连下人都不如,前几次去到叶家,沈一笙都清楚的看到叶家人的态度,包括叶家的佣人都并未对叶邢之有任何的尊敬。
这些不该是他面对的局面。
“我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而已,他们无非就是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其他的……。”
“其他的怎么样?”
叶邢之幽幽说:“还没到时候。”
还没有到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的时候。
沈一笙没去问他什么意思,她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情也不应该由她去操心,她不管有多在意都没什么用。
“我爸以前还和我提过你的名字。”沈一笙冷不丁的说,“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在意。”
她回忆起父亲以前说到叶邢之时候的话,虽然只是简单概括他现叶家出了个很有天赋的后辈就没再多说,那时候她也并未在意,但是现在想起来,也能够恍然大悟,原来叶邢之这个人应该更早就出现在她生活里的。
“我同伯父接触过。”叶邢之轻声道。
沈一笙懒懒的应了,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因为再往后,就是些很沉重的话题了,她不想再去撕开自己的伤口,不想再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
父亲的突然过世对沈一笙而言,也曾经是最惨重的打击,让她从过去的乖张叛逆,一夜之间快速成长,能够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只不过这种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太重了一些。
沈一笙低着头,忽然就感觉到头顶上多了分重量,叶邢之厚实的掌心正覆盖在她头上。
“伯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陡然间说出这么温情的话,深沉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让沈一笙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她努努嘴,差点没有控制住将心里藏了许久的某些话说出来。
最后却还是按住狂跳的心脏,放弃了。
因为沈一笙不敢去赌,假如叶邢之并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那么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就会导致许多意料之外的后果,甚至会打破她和母亲如今的平静生活。
那句话,是关于自己父亲的死因,她有好多的疑问,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疑问的出路,被困在迷雾之中,看不见正确的方向……
很快到了家,沈一笙说了晚安就回了房间去,因为她怕会被叶邢之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叶邢之面无表情的目送她关上房门,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里还清晰的映照着沈一笙的脸。
她自己都没有觉,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沈一笙还记得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他还说有时间就要一家人出游,去非洲草原看野生动物,沈一笙还为此做了许多攻略。
第二天就接到通知,父亲意外身故,她在殡仪馆看到的父亲尸体,甚至都不完整。
她都还来不及伤心痛苦,就要想办法成为母亲的支撑,还要想办法保住父亲留下的公司,那么多事儿都等着她去解决,她那时候也来不及去细想些疑惑之处。
但这几年,沈一笙午夜梦回时再记起当初的种种,便琢磨出了奇怪的地方。